施丹英的身體快速下墜,眼看着就要在風雪之中模糊不見。忽然一條黑影,以更快的速度俯沖而下,追了上去。當我看清楚時,奇迹出現了。是黑瓶,他雙手抓住施丹英,隻靠兩隻腳勾住繩子,頭朝下停在了繩梯上。
這一下震得繩梯一沉,我險些脫手,還好二胖子抓着我的領子,勒得我咳嗽起來。接着發生的一幕同樣令人驚歎,黑瓶抓住施丹英,就靠倒勾在繩梯上的兩隻腳,輪流松開再勾住下面一段繩子,竟然直接往下而去了。
我向下俯視,似乎看見黑瓶倒舉着施丹英往繩梯上一步步走上去,這感覺就像做夢一樣奇怪。
“還愣着幹嘛?快下去啊!我可不想在這兒當活靶子,那些鬼冰雹沒完了還!”二胖子對我大喊,這才把我從恍惚中拉回來。我趕快調整姿勢,貼緊繩梯,靠剩下的一隻手固定在繩梯單邊上,可勁往下爬,卻趕不上黑瓶和施丹英。
不久,腳下方的山峰尖尖開始清晰,已經有人站在上面。當我終于踏上了一塊滑滑的冰岩,從繩梯上下來,那條胳膊已經快廢了,冰火交加的腫脹感還在不斷向上蔓延。
“黑瓶,謝謝!”
“交給你了。”黑瓶淡淡的回複一句就走開了,把施丹英身邊的位置留給我。就聽二胖子對黑瓶絮叨:“邪坤那小子重色輕友,我救了他都沒聲謝,隻知道替他女朋友謝你,唉!”我又好氣又有些尴尬,趕快單手向二胖子緻了個禮,說了聲:“謝謝!”然後立刻蹲下來查看施丹英的狀況。
她的呼吸已經微弱到無法感知,鼻息處還算有一絲微熱,雖然活着但是全身已經完全凍僵。我蹲在冰雪中,手腳麻木的抱着她,希望能夠給她暖過來一點兒,可連自己鼻尖上的雪片都融化不掉,心中一陣酸楚和忿恨,這到底是爲什麽,你們值得這樣嗎?眼前這些在山尖風雪中忙碌的人們,有些是爲了活下去,還有一些是爲了金錢、權勢和秘密,他們相互逼迫利誘。可丹英是無辜的,跟他們有何關系,卻要被牽扯進來,有我陷進來就足夠了!
左臂又一陣冰火兩重天的脹痛,才讓我想起自己手臂已經快變成大冰棍了,肘關節及以下完全動不了,一層淡藍色的冰絨之下透出恐怖的紅色。剛才那一陣劇痛,正是凍傷擴散蔓延至上臂血痣位置時,凍線欲進又退,似乎難于繼續向上擴散。這麽長時間以來,我第一次爲有這三顆痣感到慶幸。
黑瓶拿着他那把古樸黝黑的長刀,正在去除上面的冰斑,估計是剛才在繩梯上格擋冰雹留下的。我叫了他一聲,剛開口要說血痣和凍傷的事,卻見他警覺得回頭一望,喊道:“又來了!”
我心想,什麽……呀!右邊、前面和上面,許多詭異冰雹,明顯是有意識的向我們飄來,不,是襲擊,突然加速!我看清了,不是反光,是這核桃大小的冰雹自己裏面發光。
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我拔出匕首的同時,幾個人的槍聲已經響起。雖然有幾發子彈命中,可根本抵擋不住其來勢。近身戰很快打響,匕首和長刀在空中飛舞,金擊之聲不斷,其中也參雜着人的慘叫,“哎呦!我靠,老子也中了!小兔崽子,竟敢給胖爺玩冰火兩重天!”叮-叮-叮!所有人奮力拼擊,護住要害,可是不管是子彈還是刀刃都傷不了那些“冰雹”。我隻有一隻右手可以握匕首,左側就是個大大的漏洞,情急之下還要把那條凍壞的胳膊甩起來抵擋一下,搞得跟獨臂楊過一樣,反正我那條凍胳膊“虱多了不癢”。不過還好,這些冰雹不攻擊昏迷在地的施丹英,她也沒有小龍女的白金絲手套。
“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啊!博道天,你知道這是什麽嗎?”老鬼邊跟博道天背靠背揮動匕首和手槍格擋,邊問。
博道天又擋開一個冰雹,然後說:“可能是傳說中的‘雪精子’吧,如果是,憑咱們現有武器傷不了它們。”
我插嘴道:“那就隻有找個它們進不去的地方避開啊!”“啊!!!”我剛說完就感到左臂上的乾坤血痣忽然一疼,好像被利刃割開,“我!黑瓶,你掄刀當心點兒,割到我了!”
黑屏竟然淡定的回道:“我故意的。”
嘿!我這暴脾氣,我剛想質問他,卻被又一波“雪精子”襲擊打斷。這次黑瓶格外奮勇,沖殺在各人之間,不再隻是防禦。難道這小子知道自己錯了,要表現立功?!
但我馬上就反應過來,他這次是真的可以進攻了,那些被他用長刀劈中的“雪精子”居然有受傷的樣子,而且開始退去,這可真是喜出望外。黑瓶全力劈向最後一個“雪精子”,刀鋒過處,冰花飛濺,那東西竟然崩裂瓦解了!就剩下一小點兒芯子飛落下來,剛好滾到我身旁才停下。同時,黑瓶看着我顫了一下左下眼皮。
我立刻會意,很自然地撿起那塊小東西,它似金非金,似木非木,似土非土,我完全沒有見過這種材質,現在不是細研究的時候,于是順手塞進兜裏了事。可這時我才發現一件奇特的事情,我是用右手撿的小芯子,原本握着的匕首呢?竟然不知不覺中交到了左手裏,我的左手可以拿東西了,整條胳膊的凍傷好了大半!是那些血,從乾坤血痣傷口流出來的,一定是因爲這個,看着一直流到指尖的鮮血,我笑了,“哈哈,快,快來治凍傷,大家快過來!”沒想到我這三顆痣附近的血能抑制“雪精子”的凍傷。
所有人基本上或多或少都有傷,而且還在蔓延。所以大家也都不客氣,“流出來的血不用就浪費了,阿坤,來,摸一把我的大腿!”二胖子誠懇地笑着,指了指自己大腿上部的凍傷。
我真是,都不知道該怎麽說!抓起二胖子手掌,很負責的往上蹭了不少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然後我依次爲大家提供了我胳膊和手上的血,那種被博道天稱爲“大紅蓮”的地獄凍傷,确實被抑制住了,并逐步好轉。可是,有一個人躺在那裏并沒有接受我的治療,“雷老四,雷叔!”我心痛的大叫着,還是把血污往他身上抹。
鬼眼老淚縱橫,一邊拉我一邊說:“沒用了,阿坤,沒用了,别這樣!老雷在上面被擊中咽喉要害,凍傷很快擴散到前胸和頭部。他窒息後從那麽高掉下來,早就已經走了,你就讓他安靜的去吧。”
雷老四躺在寒冷的冰雪上一點兒反應都沒,我也漸漸冷靜下來不再搖他。這時,鬼眼繼續在我耳邊說道:“其實老雷一直很關注你,他總是覺得你很像他認識的一個人,隻是年輕了一些,否則一模一樣,不會有那麽巧的事。認識那個人後,跟認識你以後一樣,也見到過那種像石頭一樣的多面體,隻是用法不同,其中牽連到一個極大的秘密。沒想到,老雷還來不及證實他對你的猜想,就永别了……老夥計……”鬼眼說着抽搐起來。
“雷叔,你走好。我們不會把你葬在這冰天雪地,讓飛機帶你回…”我還沒說完,就被老鬼的聲音打斷:“不行,你懂不懂規矩?探險者死在那裏,屍身就要葬在那裏!”我聽了心裏一揪。
沒想到的是,鬼老二卻站出來說:“規矩是死的,這裏隻有凍石和冰塊,怎麽埋人啊?我看啊,還是帶着吧。現在資源緊缺,每一樣東西都不能浪費了。偏偏還死了個有用的爆破手,還不如死個沒用的廢物!”他這話已經有點兒傷人了,可他接下來的話,就讓我在震驚中徹底明白了,“不過這屍體用來趟雷還是一樣的,帶着下去。”
我和鬼眼、二胖子、吳語、狗子、馮元元幾個一下子就炸了,“不行,怎麽能用老雷的屍體趟雷?!絕對不行!”
“我說行就行!幾個傻叉喊什麽喊!”鬼老二拿槍指着我們,小紀、趙威、瞎子、幹酪和幾個強壯的雇傭兵都站在他一邊。
雙方劍拔弩張,這個團隊本就不算團結,現在更是内戰一觸即發,後面的事就不談了。就在這時,吳語開口道:“鬼老二,我是雷叔的徒弟,也是現在唯一的爆破手了。接下來,上經交給你的事,和大家的事還要不要辦?”
鬼老二的賊眼微微轉了轉,忽然打哈哈笑道:“哈哈哈,開玩笑,原來我們還有爆破手啊!那就不帶着屍體了,累贅!”
看來大家對進入長白山内心的事都很緊張,平衡暫時還不會打破。雷老四的屍體,被直升機放下來的纜繩吊了上去,他心中的秘密和對我的猜想随之離去,隻留下鬼眼與我随行,也不知他了解多少。
在這幾千米海拔的山峰之上,那台盾構機已經被四十五度角安放好,鑽頭嵌入冰層。衆人進入狹小的艙體後,我發現裏面竟然一直還有一個人,從小紀和趙威的對話得知,那人是一直在周大小姐身邊的大秦。他做完盾構機的啓動準備工作後,就擠到門口的位置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再進來的,竟然是那位很秀氣的直升機駕駛員,是換他來繼續駕駛盾構機深入山體。
艙門緊閉後,機器開動,巨震密集,所有人都帶上了大耳機隔音。我抱着施丹英抓緊扶手,盾構推進後,傾斜度很快開始加劇,明顯能感覺到,我們是要向下鑽入山體的岩石内。據說在大約兩公裏的深度,有一條裂縫帶,那裏就是盾構機的目的地,卻是我們徒手向下的起點。
就這樣,我終于進入了長白山的内部,想象着身邊艙外的岩石如何被破開,它們會如何對待我們這些不速之客。也可能,這正是許久年等待之後的一場相逢。所有人的希望和*,将如何在這秘密之地綻放。
終極秘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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