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勁捏住自己的鼻子,不希望任何東西進去,哪怕是空氣。其他人也都開始有了反應,燈光散亂,而我卻發現之前那扭曲的光線,原來是有許多黑氣在幹擾。那些黑氣聚散不定,如鬼魅般飄蕩,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也許是他們剛才搬動屍體的緣故吧。
進入我們身體的可能也是這種東西,我立刻将肺裏的最後一口氣全力從鼻孔中噴出,希望能清理一下異物。然後就想趁亂往回逃,于是一把拉住施丹英的小手道:“别吸氣,跑!”也不管她還跑得快不,拖着就走。
可是沒跑出兩步,她就吃痛的“啊!”了一聲,我發現有什麽拽着她的腰,仔細一看才想起來,我們倆還有地上的小男孩是綁在一起的。等于施丹英用她腰上的繩子在拖一個人,小女孩的軟腰哪裏受得了。我蹲下去查看那個小男孩,希望他也能起來跟我們跑,可一看之下,他竟然已經翻白眼了。
不過這個時候,我自己也快憋得翻白眼了,胸口收縮的一塌糊塗,真想吸一口氣,可是哪裏敢呀!硬忍住呼吸,一手拉着施丹英,一手抓住她腰裏的麻繩,拖着就跑。那可真是跑的一個慢啊,路過那幾個惡徒身邊的時候,我連僥幸心理都沒報,可他們急急忙忙地再翻東西,似乎也顧不上我們。
隻聽老四在那兒叫,“三哥,那小子要跑!”
“先别管那個,快把防毒面具帶好,嘿,在哪兒放......”
就在我剛從他們身邊鑽過之時,整個甬道的地面和牆壁都開始震動,好像是觸發了更厲害的機關,難道這裏要塌了,灰層和石塊不停掉落。我被震得一跤摔倒在地上,這時再也憋不住呼吸了,蜷縮在地上,偷偷的吸了一小口氣,稍稍緩解了一點兒胸口的收縮疼痛。然後用手撐地想要站起來繼續跑,可手指卻意外地摸到一把匕首。爲了活着的人,隻能放棄他了。
我用那把冰冷的匕首割斷了連着小男孩屍體的麻繩。拖着他,我們是無法逃出去的。那一刻,我的心很痛。雖然我不熟悉那個孩子,但這畢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别”。之前父母的消失,還隻能算是“生離”。
順手把刀扔掉,我就架起施丹英的胳膊,撐着她往前走。我剛答應過要保護她,現在就一定要做到,帶她一起逃出去。
我走在劇烈搖晃的甬道内,因爲長時間憋氣,雙眼已經開始迷迷瞪瞪,神志恍惚。牆壁上刻畫的東西更像活了一樣,如憤怒的魔神要取我們這些闖入者的小命。
身後更是亂成一團,那五個人瘋了一樣的大叫着,但聲音很悶,好像是在喊:“沒用,面具沒用!快逃出去!啊~!”“啊!......”更多的石塊砸了下來,夾雜着詭異的慘叫聲,在我身後幾尺之外上演着快速死亡的噩夢。
甬道内陷入完全的黑暗,所有人隻能靠摸索和記憶向盜洞方向逃。腳下的舊屍體一次次将我絆倒,混亂的黑暗中已經不會再去害怕這些,隻想着如何能盡快找見出口回到地面。
施丹英突然提醒我,“過了,應該在後面,那個口子比我們頭高。咳...”她的眼睛瞎了一段時間,在這方面的感覺比我熟悉,于是我立刻調頭,擡高手在牆上摸索。
後面那些人的叫喊聲已經停歇,不知是全都死了,還是忍住了不敢出聲。我能夠感覺到大量的黑氣正朝這裏飄來,索性閉上眼睛,反正也伸手不見五指。
終于,那個連着盜洞的口子被我摸到了,不過比來時更粘濕些。這是活着的希望,我立刻爬了上去,然後把施丹英一起拉上來。這裏比較窄,兩人一前一後更加方便,好在我可以通過繩子拉後面的一把。還沒爬出多遠,又是一陣強烈的震動,盜洞内土塊如下雨般落下。
隻聽後面一陣垮塌,“啊!”瞎子老三的聲音傳來,“坤仔,拉我一把!我知道你在前面,可是我救了你的雙眼。”
我聽了一陣猶豫,我和丹英現在的情況救得了他嗎?可似乎又該拉他一把,“丹英,我......”我剛要開口,大量的泥土就落在了頭上,施丹英連一聲“啊...”都沒有喊完就張不開嘴了。不要說拉老瞎子一把,現在恐怕需要别人來拉我一把了。
似乎整條盜洞都塌了,我們被活埋在了地下。這可不比躺在棺材裏,這兒沒有任何空間,我已經到達自己憋氣的極限,死亡迫在眉睫,就連思考、害怕和氣憤的機會都沒有。垂死的最後一個伸展,卻讓我發現身邊這些土竟是松軟的,用點兒力氣的話,四肢可以在裏面慢慢移動。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快爲嘴巴清理出一個小空間。用手将最前的泥土向外擠壓,然後用手掌擋住。我隻能确保用嘴呼吸的安全,就像在水裏遊泳一樣,用嘴換氣,而不能用鼻子換氣。這在暑假裏,剛被遊泳教官魔鬼訓練過。
在我吸到土腥味十足的空氣後,馬上想到的是,這些松軟的土層應該可以傳播聲音。于是我大聲喊道:“丹英!這土是松軟的,用手在嘴巴前向外擠壓出一個空間,可用嘴巴呼吸!不要有多餘的動作!”重複了兩遍後,我靜靜地等在那裏,好在甬道内的黑氣被泥土阻擋,并沒有出現在我的嘴前小空間裏。
不一會兒,我真的聽見了丹英微弱的聲音,“阿坤,我能呼吸了,聽見嗎?”
我高興地回答她:“聽見了!現在,我們要試着鑽出去,待的越久越出不去。用手将嘴前的小空間向周圍擴大,要把土壓實到壓不動爲止,再把從頭到身體貼着的土也清理、夯實。一定要慢,要當心!先處理靠上的,前後不要太實,往上下左右分。”
“好的,知道了。”
“我在前面開路,你隻要能到達我現在的位置就好了。”
就這樣,我們沿着原來那條盜洞的線路,一點一點的向前推進,遇見結實的土層就調整方向。進度雖然極慢,但還算順利,隻是我的手已經不像樣子了。
最難的,就是接近地面的那段。因爲角度變的很陡,上面的土很難處理,不能太實,又不能讓它大量落下。而腳下的土,還要處理到可以支撐我們兩個的攀爬立足。
很短的距離我就累得雙臂無法動彈,再加上手部的損傷,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其實原本也還不算強弩。要不是因爲有原來的盜洞基礎,又是一段松土,我們兩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完成,這鼹鼠一般的事情。還有堅定的信念和脾氣,我必須要幫她出去,絕不能就這樣被活埋。而她,我想可能是抱着一種信任和希望,才堅持到最後。
因爲在我撥開洞口,上到地面後,拉住她伸上來的手時,丹英瞬間失去了意識,軟軟的向下一沉,我險些就沒有抓住。還好有腰間的那根麻繩,我再用手保持着她的身體不彎下卡住,用盡最後的力氣,以極難看的動作在地面上倒爬,一點點挪動。
在把她完全拖出地洞之後,沒有信念可以再支撐我。
......
睜開眼睛時,我看見的是白色的天花闆,和一個鹽水吊瓶。病床的左邊有一位警察正坐在那裏,我趕快轉過頭去,找見了右邊那張床上躺着的丹英。
(下一章“高考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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