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一邊哭一邊打頭鑽進了盜洞,小女孩兒第二個,我緊随其後。其實我在最後,位置比較高,還是起到拉他們一把的作用,身前的繩子一直繃得緊緊的。不過我也好不到哪裏去,手指甲死命得扣在洞壁的土上,都快翻起來了。
漸漸的,坡度開始平緩,可是已經完全沒有天光能照進來,就靠身後那幾個家夥的手電光線。而且越往裏面深入越是陰冷,空氣的味道也越發難聞,我漸漸辨認出了一種不太新鮮的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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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盜洞很長,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深入到了什麽位置,就覺得他們爲何不在比較近的地方打洞,水平問題吧?!
但讓我最覺得驚奇的是,盜洞裏就有一個死人趴在那裏,這裏怎麽會死人呢?而且看樣子,這人好像是在向外逃的時候死的,也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那股腐爛的屍體味道就是從他身上傳來,我捂着鼻子跨了過去。前面那兩個小孩兒因爲看不見,所以還在問我:“這是什麽啊?好臭!”
我心想還是不告訴你們的好,省的前面大叫,後面大罵。又前進了幾十米,沒再出現死人,盜洞盡頭是一個更小的黑洞。洞是開在一堵材質奇怪的牆上,并非一塊兒一塊磚頭的那種,但也不是實心的。從橫切面看,有很多層,還有粘稠液體幹了的迹象。後來回想,那應該是某種類似動植物的有機體,就好像很多層細胞組織壁、組織液一樣。
剛一踏進那個洞,我就聽見那兩個小孩兒的哭聲,他們被吓得完全邁不動步子,“地上是人,死人,好多~~~!我......”那女孩勉強還能說清楚話。
我也被吓蒙了,真的很多死人!在比盜洞裏寬敞的甬道裏到處都是,有些屍體已經腐爛的比較嚴重,皮下的殘肉已經遮不住白骨。看來這裏很早就有人造訪過,抓我們來的這批家夥并非這裏的發現者。
“快走,别停下!”那老四不耐煩了,過來就一手一個拎起那兩個趟雷子,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把我也拖得不得不加快腳步。他難道就不怕死嗎?這些躺在地上的人都是怎麽死的?也許,這就是他們爲何一定要找我這麽個假冒護身符才敢來的原因,他們認爲這些無端死亡的人,都是被鬼怪施法害死的。
就像這甬道牆壁内側的浮雕一樣,許多人的背影雕在那裏像與我們通行,然後會有一個人的頭突然擰過來,表情恐懼痛苦,最後就變成了地上的一排排骷髅。在那些背影旁邊的空中有很薄的浮雕,表現漂浮着的猙獰鬼怪是透明的,是肉眼看不見的。
建造者已經毫不含蓄的說了,會死人,可是沒人相信,直到死亡降臨。
瞎子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他說道:“老大,麻煩你看一下那小子手臂上的‘乾坤血痣’。”
我的左胳膊上依然沒有袖子,一目了然,那老大用手電照着看了一眼,告訴瞎子:“三顆紅痣,怎麽樣?”
瞎子道:“好極了,三顆紅痣是三個陽,乾卦,安全。哈,隻要有這小子天生的乾坤血痣,再什麽僵屍鬼怪都不怕!咱們就等着開棺發财吧!”
“沒錯,一般的墓道機關根本就不在話下!我就最狠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髒東西!”
我越是聽他們這樣說,越是感到害怕,因爲我心裏其實最清楚,自己手臂上的紅痣是怎麽回事。第一次發現是在種牛痘結疤後,出現了一個小黑痣,後來不知何時變成了充血狀。第二顆是在放炮的時候被炸出來的,原本是黑的。最近身上又長出了兩顆紅痣,其中一顆剛巧在左臂那個位置,還有一顆在胸口。然後第二顆也變成了血痣。
這種東拼西湊出來的三顆痣哪裏會是什麽“乾坤血痣”?!我隻不過不想讓他們挖我眼睛,才不反駁,保條有用之命而已。可我現在還真是怕了,因爲他們就指望着我的三顆破痣保所有人的命呢!這不扯淡嗎?!
我忍不住說道:“我的三顆血痣沒這麽厲害吧?我看咱們要想活着出去,還是要趕早。慢了就跟地上這些人一樣了!”
“坐擁寶山而不知,真是蠢!不過有我在,浪費不了你!”
繼續前進,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這是什麽造成的?太可怕了!我真怕自己也會成爲地上的一員。可這麽多人前赴後繼的來這裏送命,到底有什麽好東西值得這樣?
“咦?!”我在一瞥眼間,突然發現在牆根凹槽裏,兩邊對稱放置了一個個長方形的小盒子,就好像是一個個微縮的棺材,“等等,你們看這是什麽?”
老二看了一眼道:“那一定是裝财寶的箱子,不過都被人打開過的樣子,沒用了!”
确實,蓋子下面有縫隙,有些還沒蓋好,确實被人打開過。可我不認爲裏面是财寶,雖然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但一定是充滿了危險。我似乎還能感覺到賊風從那小棺材縫裏進進出出,這裏确實鬼氣森森。
就在這時,走在前面的老四突然停了下來。我向前一看就明白了爲什麽,因爲前面的道上沒有屍體了。這并不意味着安全,而是意味着全新的危險。
老四放下那兩個孩子,推了一把道:“自己走,快點兒!小心後面的屍體追上來!”
那兩個孩子已經吓得泣不成聲,老二走過來道:“讓我先檢查一下,不能讓寶貴的活肉随便浪費,裏面路還長着呢。”他打着手電仔細的檢查了前方甬道的地面、牆壁,又扔了幾塊石頭過去,并沒有發現什麽機關。可他并沒有停止,而是讓老四幫忙,擡了一具死屍起來,兩人合力抛到了三米多遠的地方。然後才一起退回到我的後面,說道:“行了,前面安全,快點兒走!别磨蹭!難道想老子把你們也扔過去?!”
我見前面的小姑娘還是哭哭啼啼得不肯走,這老二早就忍不住殺人了,于是我勸她道:“小妹,你叫什麽名字?”
她猶豫了一下,哽咽道:“施丹英。”
“丹英,你就叫我阿坤吧。放心,我會保護你的,咱們還是往前走吧,後面那些家夥不比鬼怪好多少。”
“你的眼睛能看見,你是他們一夥的嗎?”
“不是,沒看把我們都綁在一起。”
“嘿!我這暴脾氣的,你們竟然在這兒泡起妞來了!快往前滾!”我被人在後面踹了一腳,向前一沖,差點兒沒控制住就要跟前面那女孩兒撞個滿懷。我努力保持身形停了下來,拍了拍丹英的肩膀,讓她向前。
可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後面照來的燈光發生了扭曲,而最前面的那個小男孩開始發出一種奇怪的叫聲,聽上去格外痛苦。
“你怎麽了?他怎麽了?”可是沒人回答我,那孩子的嘶叫聲越來越怪異,好像已經快發不出來了。我沖到他面前,就看見一張不像小孩兒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他還不停的拼命弄自己鼻子,好像那裏才是最難受的。但很快,他就開始捏自己的臉、喉嚨,扣自己的脖子和胸口,遠比窒息要可怕,好像是有什麽比死更難承受的事物在裏面。
就在他肌肉痙攣倒地的同時,我突然也從鼻腔開始,感受到了那種恐怖的存在。
(下一章“迅速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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