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宋元晉不甚在意的開口念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輸梅一段香。”</p>
念到後頭,宋元晉聲音低了下來,眸子因驚訝而張大,而那些原本要好生爲小少年點評一番的人都靜了聲,嘴巴微張。</p>
“元晉,把紙拿上來。”青衫文士凝聲道。</p>
宋元晉聞言,連忙把紙呈給青衫文士。</p>
青衫文士在看了一會後,輕笑出聲,“字雖難看,詩卻是好詩。”</p>
“去把人請進來吧,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小少年。”</p>
“人已經走了。”夥計從外頭回來說道。</p>
“他就沒留下什麽話?”青衫文士擡眸問夥計。</p>
被青衫文士這麽一問,夥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忙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字條,“他說要是詩被評好,就把這個給人瞧。”</p>
“倒是滑頭的很。”也沒叫元晉拿了遞過來,青衫文士自己走了下去。</p>
“榮府賈環?”看着字條上的小字,青衫文士喃喃出聲,眉心微蹙,榮府?賈環?倒從未聽過這個名字。</p>
“此詩當爲第一,你們可有提出異議的。”青衫文士說着眼睛瞧了瞧四周。</p>
衆人苦笑,他們就是心下不甘又能如何,畢竟,就以詩而言,自己寫的确實不如人家的。</p>
當下都是說道,“并無異議。”</p>
第一評選了出來,不多時,詩會也就散了,而榮府賈環的名字卻是記在了衆人心裏。</p>
随着那首詩雪梅詩流傳出來,如賈環想的那樣,他揚名了。</p>
沒法不揚名,這次詩會可不同以往,隻是由幾個才子組織舉辦,此次領頭人可是檀尚書院的山長嚴正青,受邀的都是京都名氣頗盛的才子,結果讓一個小少年給壓了。</p>
關鍵壓的還讓人沒法不服。</p>
在極仙樓造成的動靜,賈環是不知道,寫完詩,他就回了賈府。</p>
嗯,下學的點到了,探春等着他去練字。</p>
“環三叔。”</p>
就在賈環往探春那邊過去的路上,迎面走來一個身段婀娜、眉目間自帶妩媚的女子朝他行禮道。</p>
“啊,哦,蓉哥兒媳婦啊。”賈環愣了愣,笑着道。</p>
心裏有些疑惑,秦可卿怎麽到榮府來了。</p>
望着秦可卿離去的曼妙身影,賈環搖了搖頭,管她是什麽事,左右也不會是和自己有關。</p>
然而讓賈環想不到的,秦可卿來榮府,還真就是跟他有關。</p>
秦可卿自知對靈氣了解太少,是以她分别去尋了李纨和林黛玉說話。</p>
從她們那裏知道,沒有人可以把靈氣灌進另一個人體内,更别說讓她由一個無法修煉的人轉變成聚氣士。</p>
李纨跟林黛玉說的淡然随意,秦可卿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沒有人?那她這算什麽情況?</p>
那個每晚跑她房裏的人又究竟是誰,怎麽會有這麽大神通,又爲什麽要作用在她身上?</p>
無緣無故,他到底有什麽圖謀?</p>
面上保持着平靜,但秦可卿心下的不安卻越來越大。</p>
人對未知的東西,總是恐懼的。</p>
在探春這裏寫完一百個大字,賈環洗淨手,都坐在飯桌上了,結果沒吃成,賈政想起了他這個兒子,差了人來急喚他。</p>
剛踏進賈政書房,賈環一擡頭,就見賈政沖到他面前,沉聲道:</p>
“孽畜,我且問你,你今兒下午去哪了?”</p>
“學堂啊。”賈環随口回了一句。</p>
“還撒謊,我都問過了,你這兩日,應了個卯,人就沒了影子。”</p>
“說!極仙樓的那首雪梅是不是你作的?”賈政爆喝一聲。</p>
“嗯,我寫的。”賈環沒有否認,沒想到消息傳播的這麽快。</p>
“混賬東西,你是哪裏抄來的?”賈政手拍在桌子上,怒罵道。</p>
“父親,何出此言?”賈環佯裝不解道。</p>
賈政氣的就要讓人拿闆子來打賈環,“你是什麽樣的,外面的人不知,家裏人又豈會不知,你哪裏寫得出這詩!”</p>
“如今外面都傳你賈環少年詩才,到時定會有人邀你寫詩,你又豈寫的出來!”</p>
“罷了,我今日就勒死你,也免得你連累府裏丢盡臉面。”</p>
我擦你大爺的,賈環暗暗翻白眼,服了賈政了,情況都沒搞清楚,就想着先把兒子勒死。</p>
什麽玩意啊。</p>
“父親,這詩怎麽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了。”</p>
“我自遭了這三災五難,雖說受了些罪,但卻得了些造化,隐約間好像入了一仙境,出來後,我就發現耳目清明了許多,再不似以往混沌。”</p>
“蒙童讀物,我僅花了一日,便已全部讀通,下筆更是如有神助,父親若是不信,一考便知。”賈環立在原地,神情倔強,一副受冤屈的樣子。</p>
賈政眸子變換,本不欲與賈環糾纏,隻想把人勒死了事,但見賈環說的煞有其事,喘着粗氣,便就随便出了幾道題目考賈環。</p>
本料定賈環答不出來,誰知道賈環竟連想都不想,随口就說的頭頭是道,便是他,也從中挑不出錯。</p>
半個小時過去,賈政眸子裏不敢置信之色簡直要滿溢出來,賈環竟真就如他說的那樣,蒙童讀物,全部讀通,甚至可以倒背出來。</p>
“那雪梅真是你做的?”相較于一開始的根本不信,賈政這回半信半疑。</p>
“父親,不是我做的,我又能從何處去抄。”賈環有氣無力道。</p>
沒錯,他是抄的,但有本事你們把盧梅坡揪過來。</p>
“你先去吧。”賈政心情激蕩,揮手打發賈環,他要好好平複一下。</p>
從賈政書房裏出來,賈環回了探春那裏。</p>
“還是三姐姐疼我,飯菜仍是熱的。”賈環吃着飯,朝探春笑道。</p>
“父親叫你過去,是因着什麽事,怎麽去了這麽許久?”賈府規矩,食不言寝不語,但探春心裏擔憂,實在等不了賈環吃完飯再問了。</p>
“我寫了一首詩,他說我是抄的,然後要拿繩子勒死我。”說到這裏賈環就無語。</p>
“啊!”探春一臉驚色,整個人站了起來,“你是寫了什麽詩?父親竟要勒死你!”</p>
咽下嘴裏的一口飯,賈環起身到探春書案上,揮筆就把雪梅寫了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