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孫半仙早年還有一段傳奇經曆,年輕的時候嗜酒如命,每天都喝得醉熏熏的,然後就十裏八村的四處亂走。有一年冬天特别冷,他醉倒在荒郊野外,在冰天雪地裏睡了一夜,居然沒凍死他!回來後整個人都變了樣,整天念叼着他那一晚跟狐仙約會了,狐仙讓他做出馬弟子,他現在要出馬了。
人們都以爲他瘋了或是凍傻了,但之後孫半仙果然像得了神通一般,而且是在東北唯一一個沒經過“鋪壇設法”就得了“輕功”的人,“走輕功”分“走白功”和“走黑功”之說,“走白功”是不大開殺戒的那種,主要是幫人驅邪避兇,手段委婉。但“走黑功”則不同,不管見到什麽厲鬼猛鬼,隻要他接手管這檔子事了,就斬草除根一個不留!孫半仙走的就是黑功。
孫婆子的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劉喜财兩眼放光,覺得他的兒子有救了。平時他很看不起這個神神叼叼的老婆子,但現在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對孫婆子說:“孫大姐,你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了,你哥要來一定能救俺家根貴!”
“能不能救得了,等我哥來了再說吧,咱咋也不能讓根貴這孩子就這樣送了命不是?”孫婆子說道。
劉喜财趕緊招呼親戚朋友套上馬車親自去請孫半仙,孫半仙住的地方離河龍村十幾裏地,不算太遠,但是山路難走,還沒有個像樣的交通工具,估計這一個來回最快也得一個小時。
村裏看熱鬧的人都在這等着看孫半仙咋救人,我沒心思再看下去,也不知道小蓮此時在家裏幹啥,一想起“大黑”的慘死,我就擔心家裏最值錢的那頭剛下崽的母豬,要是小蓮啥時候心血來潮再對那頭豬下了手,可就糟了。
我一個人回了家,見小蓮正站在屋裏透過窗戶看着我,我進屋後小蓮問我說:“是不是昨天對我動手動腳的那小子犯了病?”
“你咋知道的?”我驚訝的問道,心說小蓮還真厲害,不用看就知道是咋回事兒。
“我還知道他現在兩隻眼睛裏全是黑蟲子,抓又抓不到,弄也弄不死,而且他的右手隻剩骨頭了......”
小蓮說着,臉上露出了冷笑。我一看她此時的笑容,跟昨天在村口面對劉根貴時一般不二,我的心直打哆嗦,顫抖着聲音問她道:“小蓮,不會真的是你幹的吧?”
小蓮笑得更滲人了,她說:“我昨天晚上叫了幾個要好的姐妹幫你把玉米都割了,你不用再受累了。然後我順便去了老劉家,在劉根貴的眼睛裏灑了幾條黑蟲,這種黑蟲是我養出來的,要多少有多少,呵呵。”
“你還有幾個要好的姐妹?”我被小蓮雷得不輕,小蓮的好姐妹,當然也不可能是人。
小蓮點點頭,“她們跟我一樣,都是苦命的孤魂野鬼。”
“那,那劉根貴的右手是咋回事?我看他的手上皮和肉都沒了......”我擦了把冷汗問小蓮道。
“他手上的皮肉是我給他撸下來的...,哼,誰讓他色膽包天的,竟敢碰...碰我的屁股...”小蓮說到這,沒有一點血色的臉倒是沒紅,但很難得的讓我看到了一抹嬌羞之态。
女鬼也有害羞的時候啊,看來我對小蓮還真得刮目相看了,要不是她手段太過殘忍,還真有幾分可愛。
小蓮又一次看穿了我心中所想,我不得不承認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女鬼,她對我說:“四狗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過兇狠毒辣,覺得我很可怕?”
我點點頭,沒敢再多說一句。
小蓮歎了口氣,說:“一百多年前,你和我,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可是,爲什麽好人總沒有好報?那個歹毒的女人冤枉我,把你我都害死後,還把我渾身的皮剝去做成人皮鼓,讓我到現在都不能轉世投胎。吃了數不盡的苦後,我發誓,絕不再讓任何人欺負我!”
這是我第二次聽小蓮講前世的事了,看來我和她上輩子真被人害得不輕。當我再問她一百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小蓮卻又閉口不談了,她說以後我自然什麽都明白了。
我現在心中最大的疑問就是,小蓮是個女鬼,那爲什麽大白天的就敢出來呢?不是說鬼隻有夜間才敢出來嗎?
當我把疑惑告訴小蓮後,小蓮說:“我死的時候,人皮被姓周的惡道人制成了人皮鼓,對我的魂魄施下了詛咒,讓我永世不得超生。開始的時候,我隻敢在晚上出來,到了民國初年,我遇到了一個同樣不能轉世投胎的猛鬼,他教了我一個用動物的血來血浴的方法,每半個月一次,這樣我便有了現在這個沒有體溫的肉身,可以在白天露面。”
“那天晚上你殺了大黑用它的血往身上淋,就是在血浴吧?”我終于明白小蓮爲什麽會做出這麽殘忍的事了。
小蓮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看得出她現在挺後悔殺了我家的“大黑”。
我們正說着話,老媽回來了,一進門就悲天憫人的邊歎氣邊可憐劉根貴,說劉家父子雖然仗着有錢蠻橫了些,但這次确實太慘了,都不忍得再看了。
我勸老媽别替人家瞎操心了,那劉根貴最不是個東西,去年把村東頭的二丫肚子搞大了,二丫的父母見生米煮成了熟飯,想把二丫嫁給他,他居然死活不要人家了,還說二丫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把二丫氣得離家出走到現在都沒個音信。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活該這個下場。
老媽搖搖頭,說:“話也不能這麽說,唉,還是看看孫半仙來了能不能救他吧,看他的造化了。”
過了一個多小時,外面又是哭又是鬧的,我被弄得心煩意亂。劉喜财他們家什麽事都愛出風頭,現在他兒子都這熊樣了,不老實兒的放在家裏,還擡到外面來,鬧騰得全村都雞飛狗跳的。
這時去接孫半仙的馬車回來了,我也想一睹孫半仙的風采,于是想拉着小蓮出去看看熱鬧。小蓮卻是說什麽也不肯出去,說不喜歡看到孫半仙這樣的人。
我隻好自己出去看,老媽留在家裏陪小蓮唠嗑,在她眼中,小蓮無疑是個好姑娘,要是能給她當兒媳婦就更好了。
此時全村的人都差不多聚集到這裏了,都大眼瞪小眼看着走下馬車的孫半仙。我一看這老頭,也沒長着三頭六臂呀,咋都把他傳得那麽邪乎呢?
孫半仙倒是挺有職業素養,一走下馬車就急步走到劉根貴身前,問了一句,“就是這孩子麽?”
劉喜财趕緊迎上來,遞給孫半仙一支煙說:“孫先生,你可得幫幫忙好好給看看呀,這孩子到底中了什麽邪了,怎麽一晚上時間就變這樣了呢!”
孫半仙蹲下身子仔細的看了看,緊緊的咬着下嘴唇,好半天沒說話。他不說話,别人也不敢問,都靜靜的看着孫半仙咋治這邪乎病。
隻見孫半仙伸出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把劉根貴的眼皮扒開,衆人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劉根貴的一隻眼睛裏正蠕動着幾條黑色蟲子,這些黑蟲子在晶瑩的眼球裏更顯妖豔,通體黝黑的蟲子身上布滿了白色條紋,這些條紋都泛着銀色的光芒。仔細一看,這些黑色的蟲子像一條條短小的蚯蚓一般,正在劉根貴的眼球裏遊來遊去,不時的張開小嘴啃一下他的瞳孔,現在劉根貴的瞳孔已經剩下不到一半了......。圍觀的很多村民見到這一幕惡心畫面,都張開嘴把早上吃的東西吐了個幹淨。
“孫先生,這些是什麽蟲子啊,把我兒子的眼珠子都快吃沒了,你可得快想想辦法啊!”劉喜财擔心兒子安危,帶着哭腔說道。
孫半仙也算見過不少大場面,但今天面對這些詭異的黑蟲子,他卻流下了冷汗,扒着眼皮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對劉喜财說:“老劉,你兒子夠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