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王梓，爲什麽說佟思俊可憐。
王梓就苦笑了一下說：“一個從小就活在仇恨裏的，被人數次利用的孩子，他能不可憐嗎？”
“數次利用？”我有些不解，因爲通過我這些天對佟思俊的了解，從小到大，利用過他的，似乎就隻有錢斧一個人了。
王梓深吸了一口氣問我：“我可以坐下說嘛，瘋爺？”
我這才注意到王梓還站在門口位置，于是我就指了指沙發那邊說：“随便做，茶幾上是剛沏的茶。”
王梓走了幾步，就在沙發那邊坐下，然後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過他卻沒喝，而是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又放回到了茶幾上。
我沒吭聲，就看着他做着這些無聊的動作。
隔了一會兒王梓才開口說：“瘋爺，看來錢斧已經給你講了很多關于佟思俊的事兒了，對吧？”
我點點頭說：“是。”
王梓繼續說：“錢斧利用佟思俊，其實這些佟思俊是知道的，不瞞你說，在佟思俊沒有發瘋之前，他跟我的關系其實是不錯的，隔三差五他也會到我的地頭或者我家裏找我說話，他給我提過錢斧的事兒，并明确地告訴我，雖然那個時候他年紀小，但是錢斧利用他所做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錢斧利用他惡心佟九朝，他又何嘗不是利用錢斧發展自己的勢力，也是錢斧那幾年的支持下，佟思俊手下才漸漸有了幾個幫手。”
“佟思俊那個時候就有這般心計？”我略微有些吃驚。
王梓點頭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他出生的家庭造就了他早熟的性格，由于他母親的死，他變得異常偏激，那麽小的年紀就有一顆仇恨的心，也是在仇恨的趨勢下，他開始自己學習一些東西，而且他很有天分，如果那個時候佟九朝不是疏忽對自己兒子的關心，如果他能夠細心地去引到佟思俊，依着佟思俊的聰明，絕對會幫着佟九朝在邢州的地位更進一步。”
此時我才發現王梓口口聲聲叫着佟九朝的名字，而不像以往那樣去稱呼佟九朝“九爺”。
不過王梓本人似乎并放心自己稱呼的變化，繼續說：“其實令佟思俊完全悖逆佟九朝的事兒，并不是佟思俊母親的死，因爲随着佟思俊慢慢長大，他已經意識到，佟九朝在面對青幫的時候顯得很無力，他心中的恨也要慢慢地化解了，或者說，他的恨漸漸轉向了青幫，所以佟思俊那個時候才會真的喜歡上古再麗，不摻雜任何雜質的喜歡。”
我好奇問：“佟思俊喜歡古再麗，爲什麽還拉着古再麗一起吸毒？這說不通吧？”
王梓搖頭說：“不是那樣的，其實這一切都是陰謀，而這個陰謀背後的主腦不是别人，正是佟九朝！”
我有些不明白了：“什麽意思？難說佟思俊不是自願吸毒的，而是被佟九朝逼的？”
王梓沒有說話，他的眼神逐漸黯淡了下去，端起茶幾上那杯已經半溫的茶一口喝了下去，隔了大約兩三分鍾他才再一次開口：“錢斧和佟九朝的矛盾由來已久，佟九朝一直看不上錢斧，多次想着找機會除掉他，卻一直沒得逞，可佟思俊卻和錢斧的關系極好，還喜歡上了錢斧的女兒，這就佟九朝心恨不已，所以佟九朝就逼着佟思俊和古再麗分手，還說，如果不分手就殺了古再麗。”
“那個時候佟思俊和古再麗正處于熱戀期，那有那麽容易分開，佟九朝的威脅不但沒有吓到他們兩個，反而讓兩個人愛的更加濃烈，兩個人甚至一度還住到了一起。其實，那是佟思俊在保護古再麗，他畢竟是佟九朝的兒子，他和古再麗在一起，佟九朝那些手下也不敢真對古再麗下手。”
“後來佟九朝見分不開佟思俊和古再麗，就設計讓古再麗染上了毒瘾，想用毒品害死古再麗，執行這個計劃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佟思俊殺掉的周洲。”
我反問王梓：“不是說佟思俊先染上毒瘾，然後在拉着古再麗一起吸毒的嗎？”
王梓眼神中流露出一股痛惜，然後搖頭說：“不是的，是周洲先帶人強行給古再麗注射了毒品，想要殺死她，後來被佟思俊及時發現給制止了，然後把古再麗送到醫院才給搶救過來，可古再麗的毒瘾卻再也戒不掉了。”
“古再麗吸不到毒的時候會很痛苦，那種痛苦是我們這些沒吸過毒的人無法用言語表達的，佟思俊看着很心疼，而古再麗因爲自己染上了毒瘾，不想拖累佟思俊，就想和佟思俊分手，佟思俊很愛古再麗，爲了不讓古再麗有心裏負擔，他讓自己也染上了毒品，并對外稱是自己先染上了毒瘾，然後拉着再古再麗一起吸的，他在盡自己的權利保護古再麗的，哪怕那最後的一點點的顔面……”
“後來事情傳開了，錢斧就把古再麗強行抓了回去，佟思俊去求周洲設計救出古再麗，再然後就是他和古再麗一起私奔，古再麗在石家莊遇害的事兒了，這些錢斧應該都和你說過了吧，瘋爺？”
我點頭說：“是的，他都和我說過了。”
王梓突然有是嘲諷地笑了一下：“可事實又不是錢斧說的那樣，因爲在石家莊輪x并殺掉古再麗的，并不是石家莊的小混混兒，而是佟九朝讓王查派去的人，要不然那些人爲什麽隻殺了古再麗，不殺佟思俊呢？至于後來佟九朝說接到電話去救佟思俊出來，這些完全都是佟九朝杜撰出來，掩人耳目的！”
這下我徹底驚呆了，這佟九朝做事兒可真夠陰險的，也難怪現在佟思俊會如此的恨佟九朝！更難怪佟思俊會先殺周洲，後殺王查，原來這就是其中的厲害的關系。
他在報仇，他的每一步都是爲了複仇。
黑暗中的恨客，果不其然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佟思俊一直都知道真相，那他爲什麽不告訴錢斧，還和錢斧把關系鬧的那麽僵？”
王梓說：“佟思俊是個好孩子，他那麽做是保護錢斧，保護古再麗的父親，如果佟思俊說出了真相，那麽錢斧和佟九朝必定徹底決裂，而以錢斧的勢力，如果和佟九朝碰撞，那就是必死無疑。”
“再後來，一直賦閑的劉泉，被佟九朝派去管教做佟思俊的國術教練，劉泉是個老好人，這幾年又信了道，講究無爲、自然，他也用這種平和的處事态度說服了佟思俊，讓佟思俊慢慢放棄仇恨，跟着他一起學習國術，佟思俊也是因此冷靜了下來，雖然他并未真的放棄仇恨，可是卻學會了隐忍，學會了積攢自己的勢力，也算是暫時把仇恨給封存了。”
“可在前不久長水街大戰中，瘋爺，你的手下小刀他們殺了劉泉，劉泉是佟思俊心中仇恨的一個封條，而這個封條卻被瘋爺你的手下給無意撕掉了，于是佟思俊積攢了多年的仇恨終于爆發，這樣的爆發讓他瘋狂！”
我查了這麽多天，王梓今天卻主動上門給我講述了完整版的佟思俊的故事，我心中的很多疑問也是終于引刃而解，佟思俊的強大在于他的仇恨，那麽他的弱點也在于仇恨！
他一切仇恨之源都來自于佟九朝，如果我把佟九朝給辦了！那佟思俊絕對會顯身，因爲最大的仇恨，對他這個報仇的瘋子來說，他肯定不會讓别人去代勞的。
想到這裏我又想到了一件事兒，就問王梓：“王梓，小刀被列入複仇的名單，是以爲他和劉泉的死有關，可你，王梓，你和佟思俊又有什麽仇呢，爲什麽也會被佟思俊列入複仇名單之中。”
王梓歎了口氣說：“因爲我是在阻止他殺佟九朝的最大障礙，不殺掉我，他絕對不會有機會對佟九朝下手。”
這個解釋似乎還算說的通，因爲我聽我手下的兄弟說，這幾天，王梓已經被佟九朝從金城凱悅重新調回了自己的身邊。
我又問王梓：“你今天來找我，和我講這些事情，目的又是爲了什麽呢？聯合我阻止佟思俊，還是說其他什麽目的？”
王梓歎了口氣說：“我是來替佟思俊求情的，希望你饒了他，他隻是被仇恨蒙蔽了一切的可憐孩子，可他内心深處卻一直都是善良的，這些天你也看到了，除了和他有仇的人，他從來不去随意傷害其他任何一個人，也包括你的家人。”
我深吸一口氣看了小刀，小刀一臉的淡漠，并沒有因爲佟思俊的故事而動容。
我轉頭又看向王梓說：“我們兄弟的仇，我是必須報的，如果佟思俊落在我手裏，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因爲我必須給我兄弟們的一個交代。”
王梓見沒能說動我，忍不住有些失望：“瘋爺，難道這仇恨要這麽一直延續下去嗎？”
我就說：“佟思俊沒有後代，他死了，仇恨也就終結了！他也就可以解脫了，你難道不覺得活着對他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兒嗎？”
王梓隔了兩三分鍾才說了一句：“佟思俊今天應該回臨朝了，去煙鍋馬世鑫那裏！”
說完王梓轉頭就往外走，我也沒讓人去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