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的出來,這老人雖然嘴上說不怪暴徒了,可是他的眼神裏的憤恨卻是絲毫不減,暴徒和他們之間的關系,我還不是很了解,自然也就說不了什麽勸慰的話。
這張紙上的内容我沒有去看,接到手裏後,就小心折疊起來放進了口袋。
老人繼續說:“今天是我們家芯兒走了的第十天,你們回去告訴舒淩那小子,如果他再不過來,明天我們家芯兒就要被火化了,他以後想看也就看不到了,我總不能讓我女兒的屍體永遠在殡儀館冷藏着,我昨天做夢,還夢着我女兒說那裏冷,想回家……”
說到這裏老人又開始擦眼淚,一旁的老太太更是“嗚嗚”的哭了起來。
而我則是有些驚訝地問:“叔叔,你的意思,芯兒的身體還在殡儀館冷藏着?”
老人點頭說:“是的,芯兒死的時候在遺書上說的很清楚,說是要等舒淩回來看過她之後再把她燒了,她還說她已經找人通知給舒淩了,還說舒淩一個星期就回來看她,可現在已經是第十天了,如果今天舒淩再不找上門,那我們明天就會把芯兒給,給火化了,我不能讓我女兒一直在那個地方給凍着。”
有人通知暴徒?是啊,要不暴徒怎麽會知道芯兒自殺了呢,看來那個人就是我們找到暴徒的關鍵人物。
我問面前芯兒的父親說:“芯兒在哪家殡儀館放着?知道她在那裏放着的人多嗎?都有誰,還有芯兒生前有沒有很好的朋友或者閨蜜之類的,你們知道怎麽聯系嗎?”
我的一連串問題芯兒的父親不由怔了一下。
我就解釋說:“叔叔,不瞞你說,我們是舒淩在外面的朋友,他這次是自己一個人跑回來找大黑狗報仇的,我們怕他單獨行動會出事兒,所以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然後配合我們其他兄弟一起,再替芯兒把仇給報了。”
說完我怕芯兒的父親不相信,就拿出手機翻出我和暴徒的合影給他看,唉,這些合影都是路小雨給我們拍的,那個時候我和暴徒還覺得兩個男人勾搭在一起合影有些别扭……
想到這裏我不由就有些失神了。
芯兒的父親看過那合影之後也就相信了,慢慢地告訴我說:“我們的一些親戚朋友也是知道的,芯兒的确也是有一個閨蜜,跟我們芯兒一個姓叫惠(xi)珠,你也可以叫她惠(hui)珠,‘xi’的發音是我們老家華縣那邊讀法,我記得芯兒小時候總是給人炫耀說自己倆名字,一個是惠(xi)芯,一個是惠(hui)芯,其實都是一個名字嘛!”
芯兒的父親說着就自顧自的回憶了起來。
芯兒的母親在一旁拉了一下自己的老頭子說:“你說這些有啥用,人都沒了,就算她有仨名字,十個名字,有啥用嘛?”
我無法真正理解他們失去女兒的痛苦,我隻知道肯定是很痛心的那種。
頓了片刻我就問:“叔叔,能告訴我那個惠珠的聯系的方式嗎?”
芯兒的父親點點頭,就從屋子的翻出一個黑色的電話薄,然後給我念了一個手機号碼。
我也是用手機記了下來。
接着我又問:“叔叔,芯兒現在在那家殡儀館放着,我們能去看看嗎?”
芯兒的父親猶豫了一下就說:“好吧,我帶你們去吧,就在我們小區南面七八站地以外三兆路上的市殡儀館。”
這裏說明一下,那是西安的老殡儀館, 13年以前都在那裏, 13年後就搬到了三環外的留公村,西安人應該都知道。
我和楊圖把手裏的東西放在芯兒的家裏,然後就陪着芯兒的父親和母親一起出了門。
現在路上車很順,我們打上車隻用了十多分鍾,就到了殡儀館的門口。
辦了手續之後,一個工作人員就帶我們去了存放的屍體的冷凍室。
我也是終于見到了芯兒的真容,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兒,隻可惜她雙眼滿臉的慘白,眉毛和臉頰上還結了細細的白霜。
帶我們進來的工作人員,是一個跟芯兒父親差不多年紀的老人,他和芯兒的父親應該認識,一路往裏走的時候,他就不停地和芯兒父親說着一些閑話,等我們見到芯兒後,那個老人就又說:“老惠,這身子燒了吧,你們家芯兒現在也沒啥遺憾了。”
這個老人突兀的一句話,讓我渾身一個機靈,芯兒放在這裏不燒,是因爲芯兒想讓暴徒最後再看她一眼,這個原因我覺得芯兒的父親肯定和這個老人提起過,不然他怎麽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呢?
而他冒出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就意味着暴徒已經來看過芯兒了?
不光是我,芯兒的父親也意識到了這點,就拉住那個老人的手忙問:“老孫,你啥意思,你的意思那個小子老看過我們家芯兒了?”
老孫估計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面色閃爍了幾下就道:“既然說漏嘴了,我也不瞞着你了,其實這兩天那個小子一直都在殡儀館,你們來之前半個小時他剛走,說真的老惠,那小子挺癡情的,他每天都去陪着芯兒說話,一說就是幾個小時,還有哭有笑的,跟個瘋子似的,我看着都心疼那孩子,怪可憐的。”
老惠(芯兒的父親)哼了一聲說:“他有什麽可憐的,我家芯兒沒了,這才是可憐,如果不是他,如果我們家芯兒不認識他,也不會有今天……”
果然,芯兒的家人對暴徒還是很憎恨嗎?
那個叫老孫的老人就又說:“老惠,我覺得兩個孩子之間是有真感情的,一年前,舒淩要不是爲了救芯兒了,也不會惹下那彌天大禍,要怪就隻能怪那些黑社會,一個個都是流氓地痞,真希望蒼天開開眼,把那些人都收了。”
果然普通民衆眼裏還是很憎恨黑社會的。
暴徒來看過芯兒,半個小時前剛走?等老惠和老孫兩個人閑話說了幾句,我就插嘴問道:“孫叔叔,那個舒淩真的半個小時前才走的嗎?你知道他去那裏了嗎?”
老孫打量了一下啊我,老惠就在旁邊說:“他們是舒淩的朋友,來找他的。”
老孫頭這才說:“是半個小時前剛走的,去哪裏我也問了,可是他不肯說,不過他走的時候我感覺他怪怪的,那孩子眼神裏透着一股死氣,我現在還擔心他想不開,自尋短見了呢。”
自尋短見,這種事兒暴徒恐怕是做不出來,他唯一可能做的就是去找大黑狗的勢力拼命,當然這樣的舉動其實和自尋短見沒啥區别。
聽老孫說到這裏,我就立刻給芯兒的家人告了别,我必須去找到暴徒,盡一切的可能去阻止他。
見我匆忙地離開,他們也沒說什麽。
出了殡儀館,楊圖就在我身邊問我:“師叔,暴徒他會不會是找大黑狗拼命去了?”
連這麽木的楊圖都猜到了,那這事兒恐怕也就十之七八是這樣了。
我随口說了聲:“不知道。”就揮手去攔路邊的出租車。
可惜沒有空車,在等車的時候,我就又給王彬打了電話,把我這裏的收獲說了一遍,然後又補充說:“我來的時候暴徒剛走,而且我聽這裏的一個工作人員說,暴徒走的時候情緒有些不對,我怕他是去找大黑狗拼命去了,你們查到大黑狗和他的那個太監兒子經常在那裏活動嗎?”
他們四個人分成了兩組,王彬和狂莽一組,小刀和狼頭一組。
王斌就告訴我說:“小峰,這些其實不難打聽,我和狂莽已經查到大黑狗的幾處房産都在哪裏了,一處在大唐芙蓉園附近的曲江皇家花園的别墅區,另外幾處都分布在西安市難免秦嶺山脈的山中,也都是别墅。其中曲江皇家花園那裏,由于是在市裏,所以大黑狗和他的兒子經常會在那裏住,或許暴徒是去了那裏。”
我倒吸一口涼氣就說:“王彬,你現在立刻就往那邊趕,然後你在通知下小刀,也就打車過去,見到暴徒,什麽也不用管,給老子綁了。”
那個時候我對我西安的街區分布還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大唐芙蓉園其實離我們所在的位置并不算太遠,比到八一小區隻多出不長的一段路。
挂了電話,依然沒有空車經過,我就打算帶着楊圖往北走一下,看看上了主路上會不會好打車一點。
可我們沒走幾步,我就聽到有人喊我:“易峰,易峰?”
一個女人的聲音,很快我就想起了,正是火車站上給我搭讪那個女人,姚佩佩!
她也在殡儀館,難道是爲了她妹妹的事情,如果是那樣,那也就說得通了。
我順着聲音就看到一輛白色的尼桑轎車沖着緩緩開了過啦,姚佩佩正搖下車窗和我們說話。
“易峰,你怎麽會在殡儀館這邊,看你的樣子是要打車嗎,去哪裏我送你去吧?”姚佩佩向我說道。
今天的他依然是一身的黑色的裝束,不過已經不是我在火車上看到了那一身了,而且現在她看起來,要顯得比火車上的時候精神一些。
有人送我們我自然願意,就二話不說上了姚佩佩的車。
她問我去那裏,我就告訴她說:“曲江皇家花園,遠嗎,多久到?”
姚佩佩就說:“不遠,不堵車的話十多分鍾,最多二十分鍾就到了,對了,你還沒說你們來這裏殡儀館這邊幹嘛呢?”
車子緩緩開出。
我歎了口氣說:“我來看一個朋友,她的情況和你的妹妹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