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兄弟齊心


“許君一,敢不敢跟我單挑?”一聲喝斥來自身後。

我回頭看了下,朝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許唯一,你每天都來欺負我,煩不煩的啦。”暑假來了奶奶家,每天這許唯一就愛找麻煩。

隻見他抿唇賊笑了下,拿肩膀來頂我,“如果不服盡管放馬過來啊。”

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直接留了個背影給他,跟這人沒話可說。可他哪裏肯罷休,兩步上來就扭住了我的胳膊,一個反轉壓在了我背後,嘴一咧,白白的牙齒露了出來,中間門牙還掉了顆,是上回跟我扭打不小心摔地上給摔沒掉的。

“許君一,你服不服輸?要服氣了就喊我哥。”

我用鼻子哼氣,上下把他打量,反問:“你哪裏像哥了?有你這麽欺負人的嘛?”龇了龇牙,扭在後面的手臂還真疼。不是我不反抗,而是跟他打每次都輸,原因他比我虛長了兩歲,個頭比我高,而且還鬼點子多,焉壞焉壞的。

他沖我嘿嘿一笑,“誰讓你每次看到我都連名帶姓地喊的?快叫哥!”

我把臉往旁一扭,媽媽說做人得有骨氣,媽媽還說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總有一天我長高了能把這混小子給打敗的。所以我堅決不喊他哥。

“許唯一!你又在欺負天天了!”一聲嬌喝從旁傳來,我們兩人同時扭頭去看,然後同時哀嚎,管家婆許一一!但凡我跟許唯一出現點“分歧”,十分鍾之内,必能見到許一一身影,最主要的是她總仗着自己是姐姐,愛管閑事,要是我倆都不聽她的,那行,回頭告訴奶奶們去。

我真是悲憤到極點,連着兩個暑假都被老爸給扔到這c市的奶奶家,然後他們姐弟也被大伯給扔回這裏,于是就開始了我的漫長被荼毒的兩個月假期。最火冒的一點是,許一一還老愛揪着我寫作業,顧名思義她要以姐姐的身份來管束我。

與許唯一對視了一眼,兩人這時候反倒來了默契,隻聽他開始數:“一、二、三,跑!”我倆撒丫子拔腿就跑,身後許一一怒吼聲連綿起伏,不過被我們給撇遠了。

等兩人氣喘籲籲停下來時,總算不見許一一身影了,我側頭看了看滿頭大汗的許唯一問:“她是你親姐,你跑什麽啊?”卻見他一臉嫌棄地說:“親姐才煩人,老跟我爸打小報告,因爲她,我都被我爸揍了好多回了。”

一陣驚悚,幸虧許一一不是在我家啊。看向許唯一的目光不由帶了同情,有這麽一個姐姐随時随地監督着,日子一定不好過吧,難怪來了奶奶家,老找我發洩怨氣呢。算了,不跟他計較了,左右看了看,景色甚是陌生,“诶,許唯一,你認識回去的路嗎?”

他拍拍胸脯,胸有成竹道:“當然認識了,跟着我就行了。”

我思慮了下,決定相信他一回,畢竟他來奶奶家的次數要比我多,因爲他們家離這c市要近,大奶奶和大爺爺想他們姐弟了,就把人給接過來。

可是跟着許唯一走,從傍晚到天黑,也沒瞧見大宅的家門。我不由急了,跺跺腳問:“你到底認識不認識的?”一掌拍我腦勺上,他對我低斥:“别吵,這不正在找路嘛。”

“你之前不是說認識的嗎?”

“是認識啊,誰說我不認識了?我就是辨認下方向。”

我真想一拳頭打他臉上去,明明就不認識,偏要逞強說認識。早一點天還亮着的時候,向路旁的叔叔阿姨問個路就行了,現在好了,跟着他走,也不知道走到哪個犄角旮旯裏了,路燈昏暗,行人一個都沒。

往前面越見昏黑的地方看了看,我拉住許唯一的胳膊,顫着聲道:“不往前面走了吧,路這麽黑,肯定不會是這方向。”路燈下,唯一的臉上也有驚怕,他遲疑地問:“那咱回頭走?”我用力點點頭,回頭走,至少能看到大馬路。奶奶的老宅,就在大馬路邊上,沒這麽暗的。

于是兩人決定往回走,唯一忽然牽了我的手道:“拉緊了,不要走散了。”他的手心一片汗濕,與我的一樣,我心想這時候的他倒有些像哥哥了。

回走沒多久,就看到大路了,我們張望着想找個人問問奶奶家的方向。忽然眼前一黑,被遮了視線,仰起視線,是兩個比我高去一個頭的男孩。他們衣裝褴褛,臉上髒污,像是路邊的乞丐。

唯一率先質問出聲:“你們想幹什麽?”

其中一個男孩走了出來,張口而見森森白牙,語帶狠意:“把你們身上的錢全拿出來!”

我懾縮了下,是遇到壞人了嗎?下意識地去摸口袋,那裏揣着奶奶下午給我的一百塊錢。可就這麽個小小的動作,被另一個虎視眈眈的男孩給窺見了,他大叫一聲:“哥,那小孩口袋裏有錢!别跟他們廢話,直接搶!”話落人就向我沖來,一道身影迎了上去。

還沒反應過來,唯一就與那個男孩扭打在了一起,邊打還邊喊:“許君一,快跑,去喊大人。”我直覺聽他指令行事,但跑了兩步回頭,見他被那兩個大男孩給壓在了身下,以一敵二他根本擋不住。

想也沒想,又返了回去,一記鐵拳砸向了壓住唯一的那個。但下一秒我的鼻子也被對方給打中了,疼得我眼冒金星。隻聽唯一一聲怒吼,用身體撞開了打我的那個,我得了空也顧不得還在疼的鼻子,朝緊追他身後而來的男孩飛去一腳。

你來我往間,雖然我們要比對方小和矮,但兩人合力,竟也沒吃虧。

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一聲大人的震吼:“喂,小孩子打什麽架啊。”那兩個乞丐男孩一聽,立即拔腿就跑,很快就跑沒了影。

唯一往地下淬了一口唾沫,發着狠說:“以後别讓我看到你們,見你們一次打一次!”兩隻烏鴉從我頭頂冒過,我對他實在是無語,都被打到鼻青臉腫了,還不忘撂狠話。

我揉了揉生疼的眼角和鼻子,應該是烏青了,這下回去鐵定穿幫。平日裏我跟唯一打架,都避開了臉去,至多就身上有些青紫。唯一拿肩膀用力頂了我下,問:“傻子,不是讓你跑了嘛,幹嘛還回來?”

我怒道:“你才是傻子,不回來你要被他們打得連家都不認識。”

聒噪的唯一終于沉默了,過了會才垂頭喪氣地道:“現在這樣,家也不認識。”我見此情形,手朝空中揮了下,“好了啦,咱再找找,總能找到的。”唯一一聽,立即精神又奮起,揚聲說:“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聽着這話,嘴角忍不住上揚。剛才那回頭瞬間,看着唯一被那兩壞蛋給打趴在地,确實心中劃過某個念頭:這人是我哥,誰都不能那麽欺負他!

兩人在連問了幾個路人後,終于是找到了家門,剛一踏進,就聽許一一尖聲喊:“爺爺,奶奶,他們回來了!”我和唯一的腳同時顫了下,那個大喇叭,是要喊得所有人都聽到啊。

硬着頭皮進到廳内,就見大爺爺大奶奶,和爺爺奶奶都在呢,一見我倆臉上的傷,大奶奶率先責罵:“又打架了?竟然到這麽晚才回來,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擔心你們?”

我對大奶奶一直懼怕,因爲她平時總是很嚴厲,不光是對我,就是對唯一也一樣。這不,身旁的唯一也埋着頭,憋着氣不出聲呢。突聽爺爺在那打電話:“喂?子傑?人找到了,他們自個回來了。”

什麽?爸爸來了?心中大聲哀嚎。這下又要被爸爸給修理了!

兩分鍾後,不光是爸爸出現在門口,媽媽也在。暑假還沒結束啊,他們怎麽就過來了?進門後媽媽就朝我暗使眼色,再看看爸爸黑沉的臉色,心往下沉。

唯一不服氣地開口:“我們沒打架,是一起打跑了想訛我們錢的壞人。”爺爺奶奶們面面相觑,大奶奶質疑:“沒說謊?”我欲哭無淚,跟唯一混在一起後,這信譽是大大受損。

突聽媽媽在身後解釋:“伯母,唯一沒說謊呢,他倆是迷路了,我跟子傑在他們後面跟了一路。後來就遇上了兩個男孩沖他們要錢,兩兄弟就跟人打了起來。”

咦?爸爸和媽媽一直跟在我們後面?還看到了我和唯一一起打壞人了?忽然想起剛才不知是誰吼了一嗓子,然後那兩個男孩逃跑的事,難道......其實是媽媽在幫我們?

到了私下裏三堂會審時,媽媽就不幫着我了,捧了杯茶坐在旁邊看好戲似的,看我被爸爸訓斥,最後被罰做二十個俯卧撐,還外帶寫檢讨書。事後媽媽悄悄向我透露,要我當時撇下唯一獨自跑了,爸爸對我的懲罰就不會這麽輕了。

我哀怨地問她爲什麽看我受罰這麽樂,她一個響栗敲我額頭笑着道:“想當年,你媽我也是跟你一樣,這麽過來的。你自然得親身體會下。”

腦子裏翻轉了一圈,似懂非懂略帶遲疑地問:“你是說你也被爸爸罰過做俯卧撐?”媽媽的面色黑了黑,我又不恥下問:“還罰寫過檢讨書?”媽媽怒了......

哦也,我心理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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