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檢讨書1


離婚這事,我印象深刻猶如昨日,因爲那啥,覺得自個腦子短路了。好不容易把子傑給騙到了手,居然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把人又給推開了,後來還得知老爹離世那會,他是出了車禍沒趕得回來,萬幸車禍不算嚴重,隻是輕微骨折。

可那時候我定是被豬油蒙了心,一門腦的要跟他離婚,腦中還留存影像逼他簽字的一幕,又與他進出民政局大門,出來時手上揣了紅本子,幾多辛酸幾多淚,卻還是給離了。

那日民政局的門前,子傑背着我,一步一步的走,殘餘的印象,就是我乖巧地伏在他背上,數着步子,數到九十九步時,就跟他背離了方向跑了。如今想來,多傻啊,幸而子傑沒被豬油蒙心,又把我給搶回去了。

是的,這裏得用個搶字。這人居然堂而皇之沖到我家,當着慧嫂的面,把我給擄劫了。慧嫂也實誠,不知我們是持了離婚證的人,還興高采烈地送我們到門口。隻能說,尼瑪我家指揮官大人太強悍了,也夠酷!

等等,思緒飄遠了,咋又惦念起家裏頭那位來了,這一恍惚,剛剛還在屋前的那女人不見了,我探頭瞧了瞧那門,應該是進裏面了。不由慨歎,原來這個木屋住得不是英國佬啊,還是黑頭發黃皮膚的看起來親切啊,想來覺得那姑娘熟悉,可能就是這原因。

我又觀望了一會,怕等下人家屋主出來以爲我是小偷探路,準備回家。剛走出幾步遠,就聽身後門吱呀一聲,獨屬于木門特有的開門聲,條件反射回頭看了一眼,正是剛才那姑娘。她的手上拎了個很大的包,看着挺沉的,這是又要出門呀。

正面看清姑娘相貌時,我在心中喝了聲好,是個五官極标緻的女人,眉眼間帶着輕愁,似皺而未皺,猶如輕煙缭繞。但贊歎的同時,又有熟悉的感覺湧來,她擡眼間也看到了我,什麽從她眼中一閃而過,随後駐足靜看着我。

這情形有些讓我摸不着北了,你說要是個陌生人,看到我不太有禮貌地窺探時,要麽轉身而走,要麽上前對我喝斥,就這麽看着我是啥個意思?

到底沒忍住,我轉身走近了問:“姑娘,咱們認識?”問出口了才想到,人家長得是黃皮膚黑眼睛,可未必就是中國人啊,我這一口普通話出去,人能聽懂?

卻見那姑娘若有所思後勾起唇角,笑意不達眼底,搖頭道:“不認識。”随後就提了包越過我身旁,緩緩離去。待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也是說的普通話時,人已走遠,回想剛才那個笑,怎麽有種諷刺的意味,還有......悲涼。

對,這姑娘給我的感覺,傷情滿溢。

是錯覺吧,就我這眼力,哪看得出人家隐藏的情緒呢。擡頭看了看,心裏一個咯噔,不好!忘記時間了,一眨眼居然已經是黃昏,到了散步時刻,子傑工作完在屋子裏找不到我,定要出來找。

我急匆匆轉身欲回,結果剛轉過了身就僵住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要不要這麽準的?站在身後兩米開外處,不是英俊潇灑又豐神俊朗的子傑又是誰?

咧着嘴幹笑:“你來了啊。”而某人的視線,卻是穿過我,直直看向我身後,若有所思狀。我順着他目光朝後看了看,目之所及處,長發姑娘的身影還依稀能看見,假設某人來了有一小會,那麽也就是說,他看到了人家貌美如花,然後垂涎三尺、目光流連不已?

好好好,我瞬時就怒了,叉了腰怒指着他,“你......你.....非禮勿視懂不懂?”這人一怒起來,就控制不好那語速與頻率,連着兩下咯噔倒像是口吃,立馬把我氣勢給降下幾分。

總算我這怒指把他的注意力給拉回來了,眸光轉回了我臉上,定了足有兩秒後,悠悠道:“我有準你一個人獨自出門了嗎?”頓時我如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就癟了,等他下一句話再出來,我就徹底嫣了。

“今晚罰寫檢讨書,寫不完不準睡覺。”

自從有過兩次我耍賴偷藏藥丸子,然後被他當場抓包後,除去乖乖當着他的面把藥丸子給吃下去,還有了晚上寫檢讨書的懲罰。他甚至特爲警告過,每犯一次字數加一千,到了這回,就要加到三千字了。

心裏那叫一個悲苦,可又不敢抗議。他是不知道那藥丸子的味,沒進嘴裏就藥氣熏鼻了,雖然相比以前熬了喝藥湯要好些,可也委實不是個好吃的東西啊。

冷哼聲傳來:“還不走?”我愣愣耳問:“去哪?”然後他的眼角抽了下,盯着我輕咬牙說:“看來是我對你疏忽了,連每天傍晚的散步都不記得,該罰那。”

我吞咽了下口水,連忙三步并成兩步與他并肩,打着哈哈說:“哪裏的事,散步怎麽會忘呢,剛我那是沒反應過來,你就别自責了,用不着罰自己啦。”适當的時候該表現大度,這個道理何時都适用。

卻聽某人輕咳了聲,淡淡丢了句給我:“我有說罰的是我嗎?”随後伸手環住我腰,帶着往家的方向回走,我的笑僵在了臉上。

還沒待我從懊悔情緒中抽離出來,子傑忽的飄問于我:“你爲什麽對那木屋那麽感興趣?”啊?對木屋感興趣?我搖搖頭,“沒有啊,一個木頭房子有什麽好感興趣的?”

“那你爲何老跑那去?”

“沒有老跑吧,統共就前後兩次。我跟你說啊,不知道爲什麽看到那座木屋,就會沒來由的心生酸澀,那,就剛才你巴望着看的姑娘,就是那木屋的主人,居然也是個中國人。”

子傑頓足,側頭看過來問:“你怎麽知道她是中國人?你們有交談過?都說了什麽?”一連三個問題,跟連環炮似的,可以看得出子傑雖然神色還屬鎮定,但語氣多了急切,眼神更是迫人。

我連忙擺手回:“沒有怎麽交談啦,就是我看着她覺得挺臉熟的,問了句是否認識,她回答我說不認識。那,她說得跟我們一樣,也是中文,自然就是中國人了。”

一記闆栗敲在我額角,不是很疼,但也不輕,我懊惱地捂住,隻聽他反問:“會說中文就是中國人了?不能是韓國日本那邊的人學過中文?”此言亦有道理,頓時對那長發女人無感,不是我排外,而是那股子他鄉遇國人的情懷被破滅了。

這晚爲求表現,我特意主動提出做晚餐,利用有限食材,弄了個香噴噴的烤雞翅,又做了雞腿三明治,可是啃着啃着我就莫名地想家了。不是現在住的這個英國鄉村的家,而是遙在中國h市的那個家。已經好久沒吃過香甜可口的家常菜了,尤其是子傑親手做的。

幾度擡頭欲言又止,心裏萬分躊躇矛盾。想家吧,那是一定的,可是回了國,我和子傑的二人世界就得宣告終結了,還指望着靠這會功夫把那感情給縫補起來。尤其是今天在那木屋外,思緒牽動地想起離婚那場景,就覺得尤爲辛酸。

那要是不乘這機會把子傑再度拿下的話,以後難度系數會大大增高,所以糾結啊。

子傑看出我的異樣,問我什麽事,我思慮再三沒将心底憂慮講出來,隻湊着乖巧的笑臉探問那檢讨書能不能給免了,并向他保證以後再不乘他不注意偷偷溜出門。

他一臉恍然大悟狀,“原來是這事,你不提我還給忘了呢。謝謝你提醒,懲罰不能免,你的保證從沒作數過,我就是要你印象深刻些,等以後吧,你身子骨好起來後,這檢讨書的懲罰就可以不用了,改爲負重跑,公裏數翻倍增加。”

我覺得我得去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挖坑自跳,有沒有?本想讨價還價,結果價沒還成,還給加價了,尼瑪怎麽又活回去了,悲催的人生那。

哀怨的在飯後咬起了筆杆子,子傑說我曾也是個寫小說的人,三千字的檢讨書應是信手拈來,可他不知道我就連自個記憶還零零整整,參差不齊呢,哪裏還有那個天分來寫小說。倒是接連三次寫檢讨,之前與檢讨書相關的記憶源源而來。

老頭子曾也從中醫學角度說,人的記憶是連帶的,當發生某件事與原來影像類似時,會比較容易牽動記憶鏈,而原先本就印象深刻的,那會更容易回到腦中。

于是,那時我寫第一份檢讨書的情景慢慢浮現于眼前,居然洋洋灑灑三千字毫不費力,後又摻雜水份兩千多字,聊表了我對子傑的少女情懷,就是最後被他下了個不好的批語——語句不通,言不達意。我朝那頭埋在筆記本電腦前回複郵件的人看了看,忐忑地想,要不要這回也摻些水份進去,借此機會将關系更進一步?

很是研究了下目前我和子傑的膠着狀态,說親密吧,也算是,同吃同住一個屋檐下,生活中基本所有時間都被他滿滿占據,可就是缺少了點啥。此刻我和他就像……親人,對,就是這種感覺。對我無微不至照顧,極近細緻地呵護,嚴厲中帶着柔情,卻少了情人間會有的親密,至多是偶爾親下我額頭,如哥哥對妹妹一般。

心中咯噔了下,哥哥對妹妹?不會是那個啥,離婚了後,子傑對我的感情轉變成親情,然後将我當成妹妹照料着吧,那我不是徹底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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