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陷入了盲區,百思不得其解,想要去找簡甯一問個清楚,卻發覺她已經離開了吳市,飛往了不知名的地方,一時間又難找起。
我隻能靠自己的手段去查,可越查越覺得心驚,竟似有一隻手遮住了吳市的天,在背後牢牢掌控全局,想往深裏查,就被層層彌彰給攔住。真是可恨,一定是蘇暮年!唯有他能這般隻手遮天,也唯有他對敏敏保護到無微不至。
可他軟硬都不吃,我拿他毫無辦法。就在我愁眉不展之際,私家偵探那邊查出了大半年前敏敏曾住院過的主治醫生,是一位姓杜的醫生,極巧的是,竟與這次敏敏出意外後住院期間就診的是同一個人。我聞到了詭異的氣息,雖然在同一座城市,同一家醫院,被一名醫生看診看到屬于挺正常的一件事,可我仍覺有些不對勁。
找上杜醫生時,他對我還有印象,畢竟前一陣子我還去他那邊探問過敏敏的身體狀況,也多次與他交流過小産後要注意的細節。當我問及大半年之前敏敏是否曾住院,在他手底下就醫過時,他先是愣了下,臉上一閃而過不自然的表情,随後故作沉思狀片刻,才抱歉地對我說他時間隔得長,不太記得了。
這中間如果不是我本身就對這件事起了疑窦,又在問出之後時刻注意這杜醫生臉上的細微變化,那麽一定就認可了他的說辭。醫生一年之内要醫多少位病人,敏敏若是因爲那得個流感發燒住院的話,也例屬尋常病例,他要說能記得,反而是奇怪了。
我不動聲色地又繼續探尋了幾句,見他再無任何反常之處,于是問了些目目前敏敏身體情況就離開了醫院。出了大門,我就撥電話給私家偵探,讓他查這杜醫生的所有動向,包括他的家人情況,我要在最短時間内掌握準确咨詢。
至此,心裏隐有不好的感覺,可具體是什麽又抓不住。碰上創傑月度總結大會,因這個月我廢寝忘食地工作,竟将業績額整整提升了一倍。左韬鬧着說要慶祝,我沒推辭,任由他去安排,晚上公司一群員工就去到了KTV唱歌。
坐在暗處,沒多大心情跟他們一起鬧,隻一個人喝着悶酒。知道敏敏和陸向左出院後,兩人就住在了一起這件事,雖然是同屋不同房,中間還隔着院子高牆,可無論怎麽樣,他們是親昵的,相互慰藉的。
幾杯酒下肚,竟覺從嘴裏到心裏都苦不堪言,不知誰點了首熟悉的老歌,正好道出了我對敏敏的心聲——我是真的愛你。心念動間,就開了口要求把麥克風拿給我,本來霸占着麥的員工立即遞上了手中的麥克風,我接過之後就坐進吧椅裏,開始低低吟唱着曲子。
唱着唱着唱出了幾多傷感,也唱出了幾分酸澀,如果我能像歌詞中所描述的那般,追随敏敏而去,陪在她身邊爲她擋風遮雨,等她回心轉意,那該有多好。一遍遍重複地唱着這同一首歌,唱到了心坎裏去,我想我是醉了,要不然不會這麽多愁傷感,也不會肆無忌憚就将悲傷的情緒展露于外。
回程的路上,左韬開車送我的,他一反常态的沒埋汰調侃我,而是語重心長地問:“子傑,這麽愛,有對她說過嗎?”我點點頭說:“有,可是沒有用,她還是離開了我。”義無反顧的,爲着某個莫名的原因,離開了我,再也不回頭。
第二天的傍晚,與左韬和袁珺一起下班,車子開在擁堵的馬路上,停停走走,逼出了我的一絲煩躁,後來才得知是前面發生了一起車禍,所以把交通給堵塞住了。等車期間,目光流轉過路旁的街面,蓦然間視線定住,然後再移不開。
那處玻璃窗内,靠窗而坐的不是敏敏又是誰?溫婉靈動,我想到了這個詞用在她的身上,以前的她是爲嬌俏可愛,現在的她經曆許多事後,心性打磨了不少,棱角也變得不再鋒利,足可用溫婉來形容。但無法忽略的是,她的對面坐着陸向左。
車後的喇叭聲拉回了我的目光,旁邊左韬也在提醒:“诶,看什麽呢,前面路通了,可以走了。”回眸看前方,确實堵塞的車輛已經松動,道路漸漸暢通起來,就在我躊躇間,忽聽坐在後座的袁珺道:“肚子餓了,能不能就近找店吃飯呢,咦,這家滬菜館不錯啊。”
順着她的視線看向那處标牌,我沒再猶疑将車轉了進去,停在了店門前。袁珺是懂我心思的,她進門就有意走到了敏敏桌前,創造了同桌的機會,等到了近處細看,我發覺心又抽疼了。敏敏竟短時間内變得如此瘦!而那雙曾最喜靈動看我的眼睛,始終都避開了我的視線。
同桌不同心,就是現在的我和她。離婚後首次再遇,萬般心酸不知從何說起,怕她難做,我盡量控制住視線不往她那飄,隻用餘光安靜地看她。在見到陸向左爲她夾上鲟魚肉進碗裏時,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說她不吃鲟魚,因爲鲟魚有刺那個故事深刻到我和她都難以忘記。
可是,她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輕笑着說她還愛吃,并且埋頭将碗裏的魚都吃進了肚裏,表情沒有享受,盡是勉強。看得我眼眶突突的疼,明知鲟魚刺卡喉的經曆她忘不了,可卻沒有半分立場來阻止她吞咽下去。幸而那陸向左也沒有再夾給她,那盤鲟魚就這麽空置在桌上,沒有人再去碰。
袁珺與敏敏一起起身去了洗手間,見她們遲遲不回來,我生怕兩人又生口角,找了蹩腳的理由就離席。這時候我顧不上去看陸向左的神情,一門心思隻在那兩人身上。她們倆就跟天生的冤家似的,隻要碰到一起就鬥,但我其實最喜歡看敏敏鬥志昂揚的時候,她一定不知道眼珠骨碌碌地轉動着的她,是有多讓我着迷。
起身時想了下,先彎去吧台把賬單給結了,不是我要意氣之争,而是不想被陸向左落了話柄。随後才轉去往洗手間門外,等了片刻,等在洗手間門外片刻,沒聽到裏頭傳來任何可能動手的異動聲,也無争吵聲,稍稍放了心。
很快袁珺從内單獨出來,我挑了眉用眼神詢問,她沖我嫣然而笑道:“指揮官,我能幫你的全都幫了,就看你造化啦。”盯着她離去的身影,沒等我細想她話中的意思,敏敏也出來了,看到我時,她的表情極度震驚。
在她越過我身旁時,忍不住去拉她的手,指尖帶着顫意,卻聽她說她決定和陸向左離開了,不止是離開吳市,還要離開中國,去到太平洋的對岸。我凝立當場,全身血液都凍住,這意思是從今往後,我連遠遠守望她的機會也沒有了?甚至連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都成了奢侈,隻能遙看目不能及的方向,空寄相思。
敏敏走離了我,獨留我一人如風化了般站在原地,心底某處絲絲密密的疼一層一層泛上來,傳遍周身。這才了悟到一件事,我放手了,放手之後,她不會還留在原地,會去到一個我連想偶爾悄悄看一眼的機會都沒的地方,從此天涯相隔,與我再無牽系。
不,這不是我要的。我發過誓,隻是暫時放手,要在這場愛情裏輪回靜守,如果守候沒了對象,那麽我還剩下什麽?慌亂回神,轉首間見敏敏和陸向左已經起身離席,我匆匆往回趕,卻見他們到了吧台前停駐後又走出了飯點。等我沖出門時,隻看得到他們倆在幾十米開外處相攜而走的背影,是那麽的和諧好看。
本來我又要度過一個黯然傷情的夜晚了,可到了晚間私家偵探就把杜醫生的相關訊息通過郵件傳了過來,說他的賬戶上多了兩筆不明款項,前後時間恰好就在兩次敏敏住院時。一時間我移轉了心思到正事上,傍晚的事件被有意忽略了去。
一個醫生,會被收買,原因隻有一個,需要他隐瞞什麽,而作爲醫生能隐瞞的事……除了與病有關,還能是什麽?這個答案,我早有預料,卻一直都不敢去深想,因爲隻要深想了去,指向的可能就讓我心驚和恐懼。
我一直不敢去确認,敏敏隐瞞我的秘密,會是與她身體有關。如果,要不惜一切與我離婚也要隐瞞我的話,那麽很可能那個答案會是……讓我無法承受。可事情已經逼到眼前,如果再逃避,再不查清楚,那敏敏就要徹底離開我的視線。
我打電話安排一些事,一個人隻要能被收買就代表着有價值,更何況誰無家人子女呢?非常時刻适用非常手段,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挖出背後隐藏的秘密。隻是,心中一遍遍灼痛地在問:敏敏,你究竟是怎麽了?
這個問題,我越來越迫切想知道。爲此我咬了牙,狠下心,對杜醫生威脅加利誘,各種手段一起并施,隻爲撬開他的嘴。而當真正撬開後,聽到那些所謂的真相,我麻木地轉過身,一頭就栽在了地上,牙齒磕地,磕了滿嘴的血,卻不覺得疼。
因爲,疼在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