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頭少了個人，立時就靜默下來了，這還他剛剛離開呢。習慣真是要不得，一個人那麽久都沒覺得什麽，他一走，寂寞啊，孤獨啊這些可憐詞彙就找上門了。

想想除夕這天要幹什麽呢？大掃除？好像可以，除舊迎新！說幹就幹，撩起袖子開始收拾屋子，從卧室到客廳，再到院子，一處一處整理過來。中途去了趟洗手間，回來聽到客廳桌子上的手機有短信提示音。

走過去拿起一看，居然在半小時前，子傑發了條短信過來，簡短易懂。

初二回來，記得想我。

……

雖然無語，但心中的失落淡去不少，再遇後的子傑其實也改變不少，他變得在乎我，願意表達，開心還是生氣都會讓我知道。會想他嗎？不用說答案是肯定的，就是現在，我都發覺自己想他了，而他還隻剛剛離開。

旅行社在這日确實有個聚會在中午，一群導遊加社長湊上一桌，各自講着旅行中的趣事。席散後就各自歸家了，明天大夥都将開啓忙碌的旅程。這社會總有一些行業是大多數人在休閑享受，而一部分人是在工作的，比如我們。

臨走社長對我囑咐了幾句，讓我明天起早，團隊和車子都安排好了。我樂呵着應下，不管最初如何進這旅行社的，這個社長對我一直很不錯，這份工也是我生活的最大來源。

回走到家附近的街道處，遠遠看到街辦主任從那處走來，時而停下在牆上粘貼着什麽，走上前探問，原來還是上回那事。說是原來貼的都被雨淋得看不清了，需重新再張貼一回，我想想也沒事，就毛遂自薦幫忙。

大媽也不推托，交了一打紙在我手上，讓我沿着一個方向隔兩戶人家就貼一張，可提高大夥警惕。我把白紙上那黑白照片看了看，印得挺清晰的，這罪犯的輪廓都躍然紙上，雖然沒有詳細列明此人所犯何事，但如此大張旗鼓的通緝，應是犯了不小的事。

等貼完後回頭跟大媽彙報，順帶問了句這紙上的人犯的是什麽事，她說好像是外省持槍搶劫銀行之類的，據說還開槍殺了人，具體的她就不了解了。

告别了主任大媽後，回到了家裏，稍稍一磨蹭天就黑了。除夕嘛，要吃餃子，又動了親手和面做餃子的念頭，家裏有現成的面粉，餡料什麽的冰箱裏也有食材可做。并非第一次做了，雖然是一個人過，但沒想虧待了自己，尤其在吃的上面。再說，做一頓餃子，也費不了幾個錢，隻是費些手腳。

經驗就是這麽積累出來的，和面擀皮子，做餡料，一整套活如今做起來是得心應手。還記得第一次做這活時，跑去查了幾回度娘，包出來的還是巨無霸餃子。不過也算是把“處女作”獻給了子傑，至少他吃的時候挺香的，沒半點嫌棄。

差不多完工時，口袋裏手機在響，我看了看滿手的白面粉，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摸出手機看是子傑，就直接接通了夾在耳邊，手上繼續包着餃子，準備多包一些，留着明後天吃。這幾天可能會忙到連吃飯時間都沒，回來就拿餃子充饑了。

“喂？到家了？”

“都晚上了，能不到家嗎？”

喲，口氣還沖着，火沒下呢。索性閉嘴聽他說，免得又惹他大老爺不高興。可靜默兩秒後，他就問了：“怎麽不說話了？在幹嘛呢？”

“包餃子。”盡量簡明扼要些，多說多錯。

那頭輕哼了聲，吐槽：“就你那水平，是在糟蹋面粉。”我低頭看了看旁邊一個個像元寶一樣工整的餃子，如是回應：“還行，面粉基本沒浪費，晚點拍張照給你看看，來個點評。”

“現在就拍！”

好吧，他如是要求，隻好滿足了。按斷電話拍了一張照傳過去，很快音樂鈴又響了，他劈頭就道：“我也要吃。”我忍俊不禁，故意調侃：“剛不是說我這水平是在糟蹋面粉嗎？”

“總之你給我留着，初二回來我要吃。”

提到這回來一事，我想了想不由勸道：“你要不要在家多留幾日，難得回去一趟的。”今天才趕着回去，然後住過兩夜就又走了，把家當成是旅館了。

“敏敏，你就這麽不想我回來？”本還算平和的語調又變冷了下去，接而嘟聲響，竟是挂斷了，我不由苦笑，這人現在脾氣怎麽這麽大的，我也就那麽一說而已，真要回來還能攔着他啊，腳長他身上呢。

手機剛放下，他又發來一條短信：我就是想你才要早點回來的。

忍不住唇角彎起，手指翻動，打了一個字：好。

好，回來吧，我其實也挺想你的，現在就想。所以包着你曾經吃過的餃子，也算是與你共度這除夕夜了。

今年的除夕，雖然仍是一個人，但至少沒去年孤單了，因爲心裏會想着一個人。而且到午夜鍾聲響起時，子傑的電話又打過來了，清透的嗓音穿過千裏傳進我的耳膜：“敏敏......”噼噼啪啪的炮竹聲，掩蓋了他的聲音，我透過玻璃窗看外面絢爛的煙花，對着話筒說：“子傑，煙花好美，明年我們一起放煙花好嗎？”

明年，我們一起過除夕吧，不止明年，是今後的每一年，我們都在一起。

不知他有沒聽清我的話，隻仿佛聽到他又喚我的名字了，我把他後面的話主動翻譯成“好”。笑顔如花，窗外一道道煙花升空的璀璨光亮耀在我臉上，射進我心底。

這晚睡得十分香甜，但香甜的結果是早上沒聽到鬧鈴聲，然後起晚了。等匆匆趕到集合地點時，已經是一大群人等在那，趕緊上前連聲抱歉。幸而遊客們也不在意，有人笑着調侃問是不是昨兒睡得太晚了，我抿唇而笑。

睡是沒睡太晚，就是跟某人用手機發短信發了很久，編完一個段子過去，他就來幾句吐槽，直到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手機也丢在了旁邊迷糊過去。剛看了下，後面還有好多條他發過來的信息，這人居然到半夜兩三點都沒睡，精神可真是好。

大年初一，本以爲遊客不會太多，可是進了山才發現那叫一個壯觀。不敢說人山人海，但也四處可見當地遊客，原來現在時興大年初一就趕着往外跑了。一整日奔波，說到口幹舌燥，回到家時，人就已經癱了，随意下了點餃子，填飽肚子就爬上了床。

半夜迷蒙中似聽到短信提示聲，可困意深濃，眼睛睜不開，短暫恍惚一過，人就又睡過去了。早上起來，邊看短信邊吃早飯，看得不由心裏樂呵，一個夜裏基本上每隔半小時他就發條騷擾短信，持續到午夜三點。

也沒實質内容，就是簡單的話：你在幹嘛？睡了？怎麽不回短信？成天跟豬一樣，就知道睡。等等，諸如此類。這人是有多無聊呢。

最後一條短信隻有兩字：等我。

想到今天他就趕回來了，晚上應該就能看到他，心底就不覺樂起來。唉，我也就是嘴上硬硬，其實還是想他早些回來的。不管他現在醒着還是睡着，我在手機鍵盤上敲了三字：嗯，等你。

臨出門時特意去冰箱看了看，除夕包的餃子還有好多，不過我打算要是今天能早些回來的話，重新包一點新鮮的給他吃。穿戴整齊出門，仰頭看了看天空，有些陰霾，昨晚聽天氣預報說今天可能要下雪，還真有這迹象。

一整個冬日都沒下雪，居然趕上這春節了。不過下雪有下雪的好處，等山裏有了積雪，遊客就會變少了，那樣我也能空一些。昨天下午社長就打來過電話，說今天初二，遊客比昨天要多整整一倍不止，社裏又安排了一名導遊過來帶隊，錯開了景點遊玩。

到了集合地，今天我到得比較早，基本上遊客都還沒到，除了司機就是另外一名社裏的導遊姑娘。平日裏常聚會聊天，兩人也熟，站在一處随意侃着。很快遊客接二連三都趕來了，當看到其中某道熟悉身影時，目光微頓，心間劃過難言的感覺。

旁邊的導遊姑娘拿肩膀輕頂了我下，“诶，看那男的，帥不？”

帥！陸向左這人隻要不動邪念，不開毒口，安安靜靜的，很是好看。但可能是我從小看到大，對他那張臉免疫，怎麽看都不覺得有子傑帥。

自上回他發那條短信給我後，也沒再有他訊息。竟沒想這大年初二陰着天，他又跑來這了，還加入了遊客行列。于公，我不可能推拒，不讓他進團；于私，我也沒立場對他說什麽。隻能扭開了臉，并把他歸列到另一隊裏，這樣可以錯開景點，不用時時看到他。

可當我們的車隊趕到山腳下時，下得車來就見本該去往湖畔的車輛居然也停在了後面，問那導遊姑娘怎麽回事，說是遊客要求先上山再去湖邊。

如此我還能說什麽呢？遊客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