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陸向左跟前,擡腳就朝他小腿踢了踢,輕哼着氣說:“走吧,陸先生。”
他朝我身後看了看,不無幸災樂禍地說:“敏子,你把你們主管給惹急了哦,看那臉色,那瞪你的眼神,啧啧,像午夜兇靈裏那女鬼啊,挺吓人的,可惜了那張好臉蛋。”
噗!我噴笑,午夜兇鈴?陸向左這毒嘴......絕!袁珺要遇上他,估計得嘔出血來。這人也就是對我存了愧疚之心,現在說話沒再夾棍帶棒的損,要是以前,跟他走在一塊,還真得心髒負荷能力強呢。
領着人進了射擊場地,此處是開辟的一大塊空地,地面鋪的是草坪,靶位就在正前方。四周都用高牆圍築起來,達到絕密純私人的空間。
當然,場地上還有其他人,基本都是一對一的指導模式。
有意忽略掉陸向左焦灼的目光,按照平時每次指導新顧客的規矩,先把大緻技巧和細節講述一遍,再示範着擺正姿勢,随後再提議讓他嘗試。可等我講述完後看向他時,卻發覺他視線定在我臉上,思緒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诶!你到底是來學射擊的還是來無聊發呆的?”
他收回目光,轉眸看向遠處的靶子,“我是來确認你過得好不好的。”
微微一怔,定看着他的側臉,問:“結論呢?”他輕忽而笑,“結論是......你好,也不好。”我啼笑皆非,這話說得怎麽像在繞口令了?既然他也沒心思在射擊上,不如從善如流了他的話題,“跟我說說呢,什麽叫好,也不好?”
“你的臉上又有了俏皮的笑容,是爲好,你的心上添了濃濃的悲,是爲不好。敏子,人前笑來人後傷,不适合你。”
“哦?那怎樣才适合我?”
他似有些語塞,片刻後才道:“我希望是,像原來那般沒心沒肺。即便是不待見我,也會将所有情緒都放在臉上,而不是現在這般隐在了心底。”
“我沒有不待見你。”我嘴上否認。他笑了下,嘴角的紋路印着苦澀,“你有。敏子,你每次看到我,眸中會有不經意的煩亂,就拿昨天來說,我拉着你的手要帶你走時,你其實是怒了吧。換在以前,你會對我當場發飙,會對我動武,但不會沉默。”
有這樣嗎?沒有吧,絕不承認他最後說的那個人是我,笑着打哈哈:“人都是會變的嘛。”
他飄來一眼後又轉開,“嗯,人是會變的。但你沒有變,應該說你的傻沒有變,爲什麽許子傑曾那麽對你,你還這麽傻的願意再接受他?在你最孤獨無助時,他在哪?”
“他......”
“敏子,你不用急着爲他分辨,我知道當時的他出車禍受傷了。可這不是理由,他帶着你一起去c市,爲什麽回來的就你一人?如果他留你在c市,如果他陪你一起回來,那麽......”
“那麽也可能會發生!”我也學他截斷話,“陸向左,你無需黑他,老爹的事從根本意義上來說,與子傑無關,真正有關的是誰,你比我更清楚。”即使我因爲子傑遲遲不歸而心死憤怒,但我不會把老爹的死怪在他頭上,于他何幹?
陸向左無聲了,定定地瞪着我,随後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咬牙道:“說到底你就是愛他,所以有關他的一切錯誤都能找到理由來原諒,而我就是罪無可恕,對嗎?敏子,這不公平,爲什麽你要這般厚此薄彼,曾經我們......”
“陸先生,能放開我老婆的手嗎?”清冷中帶着薄怒的聲音突然插入,吓了我一大跳,轉頭去看,就見子傑不知何時站在那處,而袁珺臉帶幸災樂禍的笑容凝立他身旁。
好吧,不用想也知道是這丫偷偷通風報信的,我就說了爲嘛硬要我去招呼陸向左,合着這丫看出我跟陸向左之間的貓膩,然後故意整那麽一出,回頭就給我小鞋穿。
子傑的目光隻與我定了一秒,就落在陸向左那邊,緩步走來,都沒看清他如何出手的,隻覺手腕處一緊一松,陸向左已經脫手,而我的手被扣在了子傑掌中。拿捏的力度輕重相宜,看不出他這怒有幾分。
他與陸向左,立即就形成了對峙局面。
“老婆?”陸向左笑得肆意,“還是嗎?”
子傑挑挑眉,“當然,需要給你看結婚證書嗎?”
陸向左猛然轉眸向我問:“你不是說你們已經離婚了?怎麽他說......”這中國的語言博大精深就在于它的各種語調包涵的意義,尤其是這種要說不說,更顯得真有那麽回事。可事實是我從沒跟陸向左提過我和子傑婚姻的事,他這分明是在陷害我!
就如那時在z市,與子傑第一面交鋒時,他也臨門給了我一冷刀子,害我手忙腳亂地收拾殘局,後還被子傑誤會,最後還節節敗退城池失守,什麽都招了。
所以說,一個人的惡劣是生在骨子裏的,改不了。
我扼腕頓足也沒用,子傑已經看向我,輕聲問:“敏敏,你跟他說我們離婚了?嗯?”
最後那聲“嗯”尤爲輕,卻是夾雜着特殊的韻味,試想着要不要把問題抛回去,指着陸向左的鼻子問子傑:信我還是信他?可到底隻在心中yy了下,沒與成行,因爲他也沒要我成行,那一問不過是形式一下而已,很快就回轉目光對陸向左說:“怕是陸先生誤會了,敏敏這性子,常跟我鬧脾氣,習慣了。”說得無盡寵溺,聽得我毛骨悚然。
陸向左不置可否,微轉了目光,飄向遠方的靶位。子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輕笑了下,“上回在醫院切磋也沒分個勝負的,不知道陸先生可有興趣玩一局?”
我怔住,他們什麽時候在醫院切磋的?我怎麽不知道?“子傑,陸向左他......”
“敏敏!”沒等我把話說完,微涼的手指就按在了我的唇上,有股淡淡的煙草味,“難得玩玩,你就别限制我了。”說完又挑釁地問陸向左:“怎麽樣?有沒有興趣?”
“深感榮幸,樂意奉陪。”
呃,這人不會射擊還敢應戰?幸而不是對戰項目,隻是比比槍法,要不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可一輪比下來,我成了化石......
子傑的槍法,我也不去說了,早已領教過,而且有那隊裏的底子在,怎麽都不可能差。可是陸向左,居然也百發百中,他這水平哪裏還需要我來輔導,他來輔導我還差不多。兩人在第一局,屬于不相伯仲,難分勝負。
第二局靶位向後移了二十米,難度上升,這一輪陸向左稍遜一籌。到第三局決勝局時,換了一種玩法,采用移動靶位,且每次換上來的不光是固定的那幾個靶,其中藏了帶有人質的,必須要射中掩在人質背後的假歹徒,在他的臉上設置了紅心,命中紅心方算此槍有效。如果打中人質,那就倒扣一分。
老實說,這麽遠的距離,又不間斷地換上移動靶,我沒有把握能槍槍命中。
等到結果出來時,小心地看了看子傑那變黑了的臉,居然在這一輪,他輸陸向左了。而陸向左無論從射擊的姿勢到技巧,都讓我瞠目結舌,這丫去國外到底是學的啥?猶記得上回想将他撂倒,都被他躲開,很明顯有練過,如今連這射擊都如此厲害,當真令人驚異。
“槍法不錯,領教了。”子傑臉色稍變了下後恢複常态,謙遜地誇贊對方。
陸向左的神态并不倨傲,但是話說的挺找打的。“還行吧,在國外的時候随便玩了玩。”尼瑪随便玩玩能有這水平?在忽悠誰呢?我在旁嗤之以鼻。
“許總,要不把左副總喊回來,我們玩一局那場地對戰的遊戲?”一直默不作聲的袁珺姑娘突然插嘴,她這不出聲我還真把人給忘了呢。一聽這話就不安好意,我堅決搖頭:“算了,算了,一人赢一局,還有一局打平,總體成績就是平。沒什麽好比的,是吧。”
陸向左看了看我,遂道:“下次吧,訂了下午鄰市的機票,改天再來領教。敏子,多謝款待。”說完朝我擺了擺手,揚長而去。
“袁珺,你先去做事吧。”子傑如是吩咐。
本虎視眈眈一臉看好戲的袁珺姑娘神色立即萎頓,眼中暗了暗,無聲退出了場。
然後,這處空地,就剩下我和子傑兩人。他直截了當問:“陸向左來找你幹嘛?”
“沒幹嘛,說是要練射擊。”
一記闆栗敲在我額頭,“他說你就信了?他那射擊技巧比你不知高明了多少倍,還需要你教?”我捂着痛處辯駁:“那我哪知道啊,還不是袁珺硬要我去接待他的。”
又是一記作勢敲來,我眼明手快躲閃,那手轉了個彎換成揪住我領子,将我提到他近處,然後手箍緊在腰間,“以後别再見他,好嗎?敏敏。”
翻了個白眼,有些無力道:“這場子大門敞開着,能阻止人家腳跨進來啊。”
“我說的是私下裏,别見他!至于場子,我會記得将他列爲拒絕往來戶。”
不由瞪眼,小聲嘀咕:“有你這麽做生意的?”哪知他回說:“既然我是老闆,就有權利決定顧客的往來,将某些閑雜人等拒之門外,有何不可?”
這話說得可是既張揚又肆意,不用指明也知道陸向左就是他口中的閑雜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