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長喚此起彼伏,袁珺的聲音夾雜在其中,唯獨我頭也沒擡專心緻志按壓着傷者的腳。基本上輕微扭傷的話,隻需及時做好處理,很快就能恢複。
莫名靜谧在四周,某道視線定在我手上,異常灼熱。就是被幫助的傷者也有些不安了,小聲對我說:“蘇指導,沒事了,已經不怎麽疼了。”
我還沒做出反映的,就聽頭頂傳來清冷的聲音:“很抱歉讓這位先生受傷,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職,這樣吧,安排負責人帶你去醫院就診一下也放心。袁珺,你送這位先生去醫院,務必要确保先生的腳沒事。”
“啊?”受傷的那位傻眼了,隻不過就是小小的扭傷,至于嚴重到送醫就診嗎?他這一走,剩下團隊缺了個人,要怎麽玩?
這些都是我從面前這年輕人驚鄂的眼神中看出來的,再看他的同伴,都有點面面相觑。可許子傑的氣場太強,他們來過兩次了,自然是有見過他,也知道他是這地的老闆,故而沒人敢有異議,包括袁珺。
目送着人離開後,剩下那些人頓覺閑悶,卻沒想子傑找來陪練,引他們去外場射擊場,聲稱這趟費用免了,那群人頓時興高采烈。
這手段玲珑的讓我深表佩服,以前看他是指揮得當,氣勢逼人,沒想他從商後竟也能獨當一面。可見一個人的能力,不受外界環境的影響,一塊金子,放到哪都是金子。
一場我和袁珺的無形硝煙,被他四兩撥千斤般的随意給撲滅了。而且他那叫一個氣定神閑,神色又雲淡風輕的,大有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勢态。最後我也就認了,不管他存了什麽心思将我與袁珺安排在一起工作,至少不用擔心他會偏幫了誰。
而我與袁珺的私下較量,目前爲止,還沒輸過,隻不過我學會了隐忍不與她計較,該到堅持時,依然還會堅持。
風平浪靜無波無瀾,兩人也算甜蜜,每日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時膩在了一起。曾問起過他一直呆在吳市這邊,那創傑公司怎麽辦?他鼻子裏哼氣着回說有人不肯回去,那他隻好把公司搬來這邊了,這才知道他在附近某幢大樓租賃下了一個樓層面,将作爲創傑企業轉移地。
心中浮動異樣,原來這個人背着我在做很多事,他在以他的方式來寵愛我的任性。是任性吧?不曉得爲何如此堅持的要固守在這座城市,可能是故鄉太多悲情在,成了心中的傷城,可以偶爾回去,但不适合當作是家了。
平和的甜蜜消止于袁珺的一次有效挑撥,以及,後續意外事件。
這日,與往常一般,兩人一起進到館場。子傑近日特别忙,創傑正在搬遷中,故而進館沒多久就出去辦事了。上午這館場一般來客很少,大都是午後和晚上來娛樂的人比較多,所以整個場内很冷清。
袁珺堵在我跟前時,也沒覺得特别意外,雖然最近她消停了一陣子,但我也沒指望這丫能對我友善了,所以見怪不怪地等她下文。哪知她似笑非笑地将我看了半響,卻不說話,不由納悶,她這是玩的哪出?
正想避過她去别處,卻聽她忽然道:“你知道指揮官初來吳市時住在哪裏嗎?”我蹙了蹙眉,覺她這話問得挺莫名的,他能住哪?不就是酒店嘛。但基于這丫惡迹斑斑前例在哪,明顯話中有話,還有下文。
果然她又開口了:“我們這個場,地處市中心,地皮其實頗貴,除去它存在經濟效益,還有一個原因是離那個家很近。”
“哪個家?”我順着她的話意就這麽問了,反正我不問,她也會講出來,還不如節省下大夥時間,長話短說。袁珺忽而沖我一笑,“蘇敏,你與他結婚這麽久,不可能不知道他心尖上的人是誰吧,據說這座吳市是他爲心愛的人安辟的甯城,這兒有屬于他和她的家。很巧,那個家就落座在我們場附近,更确切的說就在創傑要搬遷的那幢大樓後面。”
繞了這麽大一個圈,算是明白這姑娘意思了。不知道她是從哪裏打聽來的,居然能被她打聽到餘淺姑娘曾在這裏呆過這件事,我倒是忘了子傑在這裏曾有個家,又怎會去住酒店呢。不過子傑與餘淺姑娘那點事,我早已透析,又不是什麽大新聞了,虧得這丫還如此神秘兮兮的,以爲能拿來打擊我一番。
“挺好的,以後午休什麽的隻要走兩步就能到家裏了。”我如是做了評價,并且沒心思與她再多周旋,打算走開了去做事。卻聽她又道:“不好奇我爲什麽說這些嗎?給你個良心的建議,去那邊看看吧,或許會有驚喜。”
好奇嗎?是挺好奇的,如果袁珺能打聽到餘淺姑娘的一些事,就有可能也知道了我和子傑當初決裂的原因。她這一番話最終的目的,應該不隻是爲了提醒我那些舊事,而是在意指着什麽。很想不去理會她的有意挑撥,可心裏卻如貓抓般癢得難受,确實這丫切中了我的要害,知道我在意什麽,無法忽視什麽。
傍晚,我早退了。下午接到子傑的電話說晚上有事,那本被壓下去的火苗就又竄升了,因爲昨天他也說有事處理,回來得較晚。若不經袁珺的嘴,我不會去深想,隻當他是創傑入駐本市起步之時,工作太忙。可此刻,心中卻不會再如此坦然。
雖知道創傑搬遷的地址就在附近,但我一次也沒去過,隻知道大緻位置。到了那幢大樓前,仰頭看了看,夕陽的餘晖照在某一層的滾金字體上,流瀉出一道無以倫比的光芒。
依稀可辨,頭兩個字是“創傑”,所在樓層還挺高的。這個地段确實是黃金地帶,在這租下一個樓層面,價格可觀。我收回視線,向左右望了望,袁珺說那個“家”就在這幢樓的後面,在左手邊找到了路,正要跨去,忽見熟悉的車身滑過,也是開向了裏面。
心中一動,趨步跟上。那輛車我不會看錯,子傑的本田越野!他不是說有事要辦嗎?心裏帶着疑問,跟進了大樓後方,原來裏面别有洞天。滿目的碧綠,是一年四季都長青的樹,公寓樓前是自成一格的小花園,有着許多健身設施。外頭的大樓就像是保護傘一樣,将身後的獨棟公寓包裹其内,外界的喧嚣都被格在了外面,此處獨有甯怡。
袁珺說,吳市是子傑爲餘淺辟的一座甯城,那麽這個家就是最安甯之所。
目之所及,越野車緩緩而停,我下意識的找了地方掩藏,注目而望。隻見子傑從車内下來,急匆匆繞到車的另一邊去拉開門,然後探身小心翼翼地扶着某個纖細身影出來。無需辨認,我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餘淺姑娘,哪怕隻是個背影,她婉柔的氣質是别人沒有的。
是了,袁珺要我來看的就是這一幕,餘淺來了......
當他們側轉過身時,我注意到餘淺姑娘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很虛弱的樣子。是因爲她病了,子傑才扶着的吧。心裏自動爲他找了借口。納悶那愛妻如命的許子揚,怎麽能放心餘淺姑娘一個人單獨過來的?
兩人相依着走進了公寓樓内,子傑的側臉上有着淡淡的笑意,眉眼都是舒展的。很顯然,餘淺姑娘的駕到,令他很開心。有一種糾結就是,明知餘淺有許子揚有家,跟子傑就算是同處一個屋檐下,也不會發生什麽,但偏偏還是會去在意。
因爲袁珺沒有說錯,餘淺姑娘是他心尖上的人,哪怕......哪怕現在對我有了感情,也無法抹殺這個事實。至少,事實擺在眼前,第一時間裏,他将餘淺姑娘擺在了首位。
輕歎,這是個永遠繞不開的環。
沒有離開,固執地等在了樓下,他說晚上會回來,那我就等他一起回。冬天,真是個冰冷的季節,連連呵氣都抵不住寒潮,在四肢即将凍麻時,我意識到這樣不行。别人着個涼是小病,到我這就是大病了,于是開始跑動起來,來來回回的在樓底下跑了一圈又一圈。
從黃昏到天黑,從天黑到夜深,終于樓前有道身影出現,徑直走向停泊在樓下的汽車。我停住步子,擡頭看了看天,是夜色太濃以緻于沒發現我?在他去拉車門時,我微揚了聲音喚:“子傑!”身影頓住,立即轉過身來,大步走到我跟前,昏暗的路燈打在他背,将他的臉藏在了陰影裏,我看不清他的面色。
隻聽他驚問:“敏敏,你怎麽在這裏?”下一刻,不等我答複就靠近,用脫下的外套将我裹住,帶着他體溫的暖意立即将我包攏,随後他握住我的手拽着往車邊走,坐進車子起動後,暖氣開到了最大。
其實我并不太冷,一直在跑動着,反而身上沁出了汗。所以那種滿身冰涼深夜徘徊的凄涼,沒在我身上發生,但他的舉動還是暖融了我,關切之情溢之言表。固執的等他,是不想兩人之間再像原來那般什麽事都遮着掩着,然後彼此猜疑,那會将我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颠覆。要知道,決定與他重在一起,我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
有問題出現,那就開誠布公的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