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甯一各自填飽肚子後,也不急着收拾碗筷,就往桌上一推,跑到沙發邊直挺挺地躺靠着了。原因:吃撐了!嚴重懷疑那第一碗面,甯一是在惡整我,知道我會跟她搶食,然後有意下了一大碗,然後我這人因爲長期受訓的緣故,奉行節儉不能浪費原則,務必要将面全吃下肚,于是就出現了目前情形。
甯一學我兩腳翹在茶幾上,手肘碰了碰道:“說吧,知心姐姐時刻到了。”
我輕哼一聲,不理她。
她直接拿腳踢了踢我,又道:“趕快,姐姐時間不多,還得趕回去伺候陸大少爺呢。”
我一聽,怒了,合着忙裏抽空跑我這來一趟?這種嗟來之食般的友情顧問,我還不屑要呢,電視音量開高,屏蔽噪音。
可屏蔽歸屏蔽,那丫輕幽的聲線還是穿透我耳膜,随後我按了靜音,驚疑地看向她:“你說什麽?蕭雨回來了?那陸耗子......”剛她冷不丁的飄來一句“蕭雨回來了”,着實把我震住了,怎麽這一個兩個的都從國外跑回來了?人家削尖了腦袋要出國,要移民,他們倒好,不愛帝國愛祖國。
本還覺得甯一那小臉蛋上的笑容挺刺眼的,如此一來倒覺摸出點苦相了,難怪她趕時間急呢,怕是一個不留神,就給那蕭雨有機可乘了吧。如是想了,也不求她答案了,拍拍她肩膀,頗有些同病相憐,到底是閨蜜,連境遇都如此雷同。
于是我也不磨蹭了,把最近發生的事講了,然後甯一總結了:敏子,你挺像打醬油的。
我先是困惑,然後是理解,最後是憤怒。叉着腰質問:“你說誰是打醬油的?”
“舍你蘇小敏還能有誰?”甯一斜着視線飄我,唇角輕勾,“人家姑娘一回來,你就覺悟特高的獨個跑回來了,怎麽看你都像是狗血劇裏的杯具女配,醬油屬性的。你不想想,那姑娘是誰?你老公堂哥的老婆,孩子都有了。你又是誰?你老公名正言順的老婆,你倆可是領了證的,合法的,你卻在給連個三都算不上的姑娘騰地方,有你這麽高尚的嗎?”
我細細一默,還别說,她确實講得有道理。餘淺姑娘與子傑這事,心裏一直有譜,他們沒戲,可我那不是爲了避那晚的“考慮”答複嘛。
小聲分辨了下,甯一立馬就爆了:“所以說你覺悟高啊,當初叫你不要跳坑,你不信,跳下去了,現在好了吧。那你嫁就嫁了,還人姑娘一回來,自覺自悟地跑去提離婚了,我都懷疑你是腦袋被軋了還是不愛你家指揮官大人,有你這麽實誠的嗎?”
這聲聲數落,我沒還嘴,因爲被她這麽一說,自個也腸子都悔青了。可是.......凡事有個可是,就是轉折,甯一她不懂我當時心境,在偷聽到前因後果時,在餘淺姑娘歸來時,在看到子傑再次**陽台時,在他用聲聲質問掩蓋凄涼時,我那句離婚就這麽出口了。
盡管立即就後悔了,也退卻了,可情在當時,有感而發。這心情,我描繪不出來,而此刻,也隻好巴望着甯一,問:“那這時候我該怎麽做?”
甯一起身,撣了撣身上根本就沒的灰塵,随後道:“自個看着辦,看你想要離婚還是求和了。”我哀怨地看着她,這不是埋汰我嘛,要是想離,我能當這鴕鳥?她嫣然一笑,“就你這表情,定是想求和了。那就殺回去啊,給你老公來個驚喜,如果他還扮憂郁小生,就地正法,男人和女人的矛盾,甩毛巾是解決王道。”
又是毛巾?我覺得甯一這孩子思想太不單純了,上回找她拿主意給我寄那個護士裝和情趣小内内,這回又是提這建議!哪天遇上陸昊了,我得探讨慰問下,是不是快被這孩子給榨幹了?有她這麽撺掇人甩毛巾的嘛。
她一看我這遲遲疑疑的神色,直接扭頭走人,到了門邊的時候她又回頭:“對了,敏子,還有個事不是我打擊你,當老師是需要教師證的,你有嗎?就你這破喽子水平,能教什麽?教體育?還是算了吧,我怕你戕害祖國花朵。”說完,砰的一聲關門走人了,徒留我一人在内幹瞪眼。
心中憤憤,我有這麽差嗎?難道我的語文、數學造詣真拿不出手?什麽叫我隻能教體育?這是在埋汰我沒有智慧。不過經她一說,不得不承認,離開z市,是我做得最慫最不理智最後悔的一件事。
仰倒在沙發上,耳旁的電視依舊是靜音,畫面徐徐緩緩而放,我的心思卻飛到了幾百公裏以外。子傑,我想你了,你會......想我嗎?
應該,不會吧。這時候的他可能還沒回公寓,在他堂哥那邊忙着;也可能回公寓了,站在陽台上吸煙,然後......想餘淺姑娘,哪裏能空出一點心思想我?不過我倒是能指望下他偶爾念起小白的時候,順帶念起了我這個小白監護人。
這麽一琢磨,唇角就上揚了,總結了下,我家大人還是有想我的。所以帶小白回來,是個很明智的舉動,爲此我特意給小白加餐。
第二天一大早我那退休的申請就遞上去了,領導看我的神色,一臉恨鐵不成鋼。他不知道,我就是不想成這個鋼,一個女孩子要什麽鐵啊鋼的做什麽,柔才是王道。出了門我就覺肩頭上的擔子松了下來,捂了捂口袋裏的手機,心裏微癢。
今早淩晨兩點,我給子傑發了第一條段子短信,之後就關機睡覺了。現在這個時間按理他應該是起身了,不知道有沒有看到我那條短信呢,他看到後是什麽表情,應該會覺得好笑吧。若能搏君一笑,也不枉我淩晨校了鬧鍾眯着眼發送短信了。
思前慮後,到底沒忍住,還是開機了。靜等半分鍾,無動靜,又等兩分鍾,依舊無動靜。我劃開手機屏幕,點開短信那欄,确定是發送成功了,時間顯示淩晨兩點零二分。好吧,今天我家大人睡過頭了,還沒起呢。
于是這天,我從早到晚都捏着手機,但是那個機器始終都沒響過,呃不,有響過,兩條房産推銷短信,還有一個陸向左的電話,被我給掐了。至于心底裏貓抓般的糾結,我自個都理不清,又想子傑看到我給他發的段子來個什麽回應,哪怕訓斥我兩句也好,又怕他真來回應就是逮住我提那離婚的事。
事後總結:人是矛盾的動物。
整個一天,我在忐忐忑忑中度過,到了淩晨兩點鬧鍾響,我又眯着睜不開的眼給發了第二個創意段子,發完後略一遲疑,還是按了關機鍵。這是有效危險規避,因爲若是把他給吵醒了,難保他一怒之下就裁定了,而我在半睡眠狀态時,腦子是糨糊,沒法抗衡。
同樣的情形在又一天裏持續,手機安逸平靜如關機狀态。簡甯一得知這事,冷笑連連,那眼神嫣然藏毒的,卻也沒再數落我。原因不是她良心大發,而是她跟我是難兄難弟,她懷疑她們家陸昊去找蕭雨了。
女人的直覺往往很靈敏,尤其是對枕邊人,一根頭發,一絲異樣的氣息,一個微妙的表情,都是直覺來源的線索。甯一說,陸昊這兩天話特别少,晚上睡覺也不摟着她了,然後白天有時候還找不到人。種種迹象,構成了她的懷疑。
我把這情況跟自己一對比,立馬覺得悲催了。子傑和我在一起時,好像向來話不多,晚上睡覺從來不摟着我,反倒是我把他當無尾熊抱着。在經過幾次曆證,我已經明了那夢裏的無尾熊就是我家大人。至于白天找不到人這條訊息,在我這根本就是白天從未找過他。如此研究來,似乎我對他了解不夠透徹。
“敏子!”甯一姑娘一聲震吼,惱怒地瞪着我道:“叫你過來是幫我盯着那門口的,不是讓你來發呆的,專心點啊。”
我翻了個白眼,沒吭聲,繼續蹲守。真心是無聊透頂,才陪這丫到陸昊公司樓底下來發瘋,貓着身子躲在汽車背後,目不轉睛盯着那扇光亮可照的大門。甯一說女幹情事發地最有可能的就是公司,别看是一正經地,卻極可能道貌岸然。後面她還有一句男什麽女什麽的,我沒好意思提,這丫出口快成髒了,不知道陸昊怎麽受得了她的。
等了足足一個上午,裏頭進進出出的都是正常的員工,并沒什麽貓膩。倒是頭頂的大太陽曬得人頭暈,額頭也沁了細汗,我摸了摸肚子,拿肩膀頂了頂旁邊聚精會神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甯一問:“什麽時候管飯啊?”早上被她從被窩裏挖出來,就是用美食誘惑了我,才跑來幹這不着調的事。
“别鬧!關鍵時刻呢。”
“有啥關鍵的,已經是午飯時間了。”
“就是午飯時間才有貓膩。”
我仔細一默,确實有些道理,中午開飯時,約會進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