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從早到天黑,某大人貫徹了留條的方針,确實不見其影。我在與小白相互慰藉裏度過了整整一天,雖然孤單了點,寂寞了點,卻從未有過這般獨處的踏實。
起初還會有些忐忑,有些惶恐,怕子傑冷不丁地跑回來。所以早晨醒來後,填飽了肚子就帶着小白去附近的公園溜達,特意溜達過午飯時間才回來。小白那叫一個歡,原因啥?它在公園裏找着伴了。也是個女孩牽的博美犬,不過她那是美式博美,比咱小白要檔次高點,然後小白看到人家長得珠圓玉潤的,立即眼冒紅心,倏的一下就沖上去了。
回頭跟那女孩一交流,嘿,人那博美還真跟小白是異性。原來這異性相吸的道理,在狗圈裏也是受用的。任它們倆在那膩呼了半天,我跟女孩就随意攀談了幾句,臨走時約定好明天同樣時間老地方見。
這不是爲小白創造機會嘛,之前還因爲失戀差點得了憂郁症,後來由于我的妥善照理,總算把它從失戀的困境裏給拉拔了出來。可到底感情受過創傷,最好治愈傷口的良藥,就是給它尋找第二春。等了好幾個月,終于給它等到了意中人,能不幫襯着點嘛。
進門就見玄關處無男式鞋,長舒口氣,提着的心也落下來。然後整個下午就與小白窩在沙發邊看看電視,上上網,倒也惬意。晚飯糊弄過了後,上網下載了部電影,把筆記本搬床上看,很快就入夢了。
從小到大就是這點好習慣,躺着看書或看電影,基本上可以十分鍾入眠,從來不會被那外界音效給打擾睡眠質量。迷迷蒙蒙中,似感覺有人把壓在腿上的筆記本電腦給拿走了,我想眯開眼看看,結果整合了好半天也沒睜開眼,實在困意濃濃,翻個身,抱住無尾熊繼續睡。
再睜眼,又是昨天一樣的光景,摸摸旁邊的位置,已經涼了,但是被躺過的皺褶在。這天下來,我算是放了心,也了悟了個事,就是我家大人如了我的願,也開始避着我了,所以基本上我和他的碰面時間就錯開了。他每天起早貪黑,我呢每日睡到自然醒,晚上麽在他回來前又早早入睡,這作息......大有更年期的趨勢。
平安無事,各自錯開時間近一周,到了這日我莫名醒早了,耳旁還傳來穿衣的悉悉索索聲,聽到腳步聲移動時,偷偷眯開一條縫,正好看到他的身影走出卧室,然後轉首狀似要輕帶上門,在他回身的霎那,我閉上了眼。
心底憋悶,我和我家大人怎麽就到了如此地步?明明那些滿載溫情的日子都還近在眼前,明明前幾天他病倒關系也稍有緩和,明明每夜同榻而眠,卻因爲一個不敢面對的問題而逃避開來,成了如今這種悲情的氛圍。
唉!又是一聲長歎。想我從來都是燦爛陽光的一個人,如今成了長籲短歎之輩,長此以往發展下去,我是在往怨婦的不歸路走啊。
“喀”的一聲傳來,應該是他又出門了,我沒精打采地爬起身。在刷着牙時,忽然想到一個事,今天好像是一周後審判要出結果的這天。也沒漱口,跑到客廳裏去翻日曆,果然是今天,再看衣櫥,他的那套西裝被穿走了。平日裏他穿得休閑,出門也喜歡穿風衣,隻有正規場合才會穿嚴肅的西裝。
這天出門,我沒有捎帶上小白,走前還安撫了下它的情緒。也怪我每天拎它出門把它給慣壞了,心都野了,成日裏就想着撲它小情侶身邊,這個習慣不能有,決定從今天起控制它的情緒。身爲咱家的重點人物,能不得鍛煉着點自制力嘛。
沒了小白後,我就步伐輕快許多了,不用再左等右等。當腳不受控制走到法院門口時,我擡着頭逆光看那肅穆之地,原來心中再彷徨,還是想要親眼見證他的成功。可是這扇大門我要怎麽進去?遲疑了半饷,摸出手機發了個消息,很快小叔叔從裏面出來。
上一次他沒來是知道還不會有最終結果吧。小叔叔将我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欲言又止想問什麽,可最終隻拍拍我的肩膀道:“跟我進來吧。”
我坐在了最後一排門邊的位置,因爲随時可以籍機閃人。目光凝在前面第一排我家大人的後腦勺上,嗯,發型挺正的,頭發長短度剛好,闆刷頭太過冷硬,這樣子的他更添邪魅。等等,我是來聽審的,不是來研究他的,趕緊擺正思維,将注意力集中在場上。
許子揚與童曉涵依舊是坐在那個位置,這回他們也無需細商,沉穩而視着場内的人。等到結果讀出時,我聽着無感,因爲那些人與我并無關系,也不在我關心範圍之内。就是好奇爲何餘淺姑娘沒有來?她既然回來了,爲什麽不陪着許子揚一起過來聽呢?轉念一想,有些了悟,也許是他們不想餘淺姑娘涉入到這個事情裏來吧。
這個他們,除了許子揚,還有子傑。
低頭晃神間忽覺有道目光射來,擡眼就與子傑的視線碰上,心中一咯噔,糟糕,被他發現了!急忙貓着身子拉開一條門縫,呼溜鑽了出去,幸虧我明智,選了個好位置。擡頭看看天,太陽挺大的,跑步回去會熱吧。
走到路邊張望了下,沒見着出租車身影,卻是聽到腳步聲在身後走來。回頭一看,呃,極力想避開,還是被他給抓包了,這算不算狹路相逢?有些懊惱,就不該管不住腳跑來這裏的,這回我拿什麽借口去搪塞?
“嘿,子傑,原來你也在啊。”我睜眼說瞎話。
他走到我跟前,默了下後開口:“蘇敏,幫個忙。”
“啊?”我沒聽錯吧,許子傑!指揮官大人!他找我幫忙?在驚愣中被他握住了手牽着走,一直到他那輛越野車邊,他才松開轉去了駕駛座。車子起動後,一路沉默,我幾度想問,都見他一片肅色,最終疑問變成了:“我們去哪?”
他側目看了我一眼,隻道:“到了再跟你說。”
好吧,一句話解決了我所有疑難,隻要他不是來追問我“考慮”的結果,其他事都ok。心裏還不由小竊喜了下,沒準幫了他這個忙,就能把之前那事給揭過去了,也可以終結我們目前的焦灼狀态。老實說,我快撐不下去了,每天都避着我家大人,這生活委實水生火熱啊。
當車子停下時,我探頭往外看了下,咦,這個地有些眼熟啊。耳後子傑在道:“蘇敏,你能把剛才審訊的結果跟她說下嗎?”我懵懂地回頭,愣頭青似得問:“跟誰說?”然後他不說話了,隻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我,腦中轉了一圈,再回轉一圈,扭頭再把窗外的公寓樓打量個遍,恍然而悟!
難怪這地覺得眼熟呢,上回陸向左出其不意來的那次,不是要我請客嘛,我帶着他找滬菜館找迷路了,就迷到這個地,還碰上了他堂哥許子揚。當時我還給這座樓小做了評價,與我們現在住的精品公寓差了一截,也對許子揚的品德,心中歌頌了一番。
如此一聯系,事情就通透了。那餘淺姑娘回來了,定是跟他堂哥住一起喽,不在這裏能去哪?可是我不明白,爲啥審訊結果這事要我來說,他堂哥回家後不會講嗎?小學老師有教,不懂就要提問,于是我将這條教令貫徹執行。
可問題出來後,身旁的男人卻像是有口難言,眉宇深蹙在一起,視線飄向窗外。我一時納悶,這是在扮深沉嗎?正當我打算忽略疑問時,他幽幽而言,道出了一些隐藏在表面下的内幕,聽完後我隻剩四個字:目瞪口呆。
難怪之前看那許子揚就與童曉涵關系親密,難怪餘淺姑娘回來後剛才的審訊她也沒去,難怪他們有口難言反而要我這個......外人來把結果告知。原來,這座樓上,隻住了餘淺母女;原來,他們爲求成功,做了很多隐忍的事;原來,看似表面的成功,其實卻還差了些距離,還有事情沒了。
腦中忽然閃過那個與他起争執提及離婚的夜晚,他在我提到小叔叔時,忽然就惱怒了,與此事一聯系,可能除去惱恨小叔叔軟禁餘淺姑娘外,還将最後這個坎也算在了小叔叔的頭上。他和許子揚定是認爲小叔叔有意在這關口,放餘淺姑娘出來攪局。
可是,小叔叔真的會如此做嗎?若是以前,我定反駁之,但在經曆了前一事後,連我都不敢肯定了。最終我捏着手機下車,站在樓底下撥通了餘淺姑娘的号碼。
在餘淺姑娘下樓之前,子傑把車開走了避開,隻讓我事情完了給他打電話。
我和餘淺姑娘坐進了公寓附近的一家茶座,開口第一句,就是向她道歉:“對不起。”這句話我欠了她七個多月,但她卻道:“這三個字不該對我說,要對子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