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巨掌揮起,眼見朝我臉打來,條件反射地閉眼,心下叫糟,這回吃苦頭了。可等了半饷,不見動靜,眯開眼,心一松長舒了口氣。
小叔叔不知何時敏捷地閃身過來,拉住了老爹的巨掌,“大哥,你冷靜點。”
老爹雷聲隆隆:“我這時候能冷靜嗎?這死丫頭反了天了!”
我就是那種關鍵時刻不怕死迎頭直上的人,先呼溜一下往小叔叔身後一躲,然後穿過他的肩膀繼續對老頭子吼:“我就是喜歡他!我要嫁給他,馬上,立刻!”
“蘇敏!你給我閉嘴!”小叔叔忍無可忍回頭對我怒斥,我嘴一癟,特委屈,連小叔叔也不幫着我了,眼淚撲簌簌的流,這回不是假哭,是真哭,情到真時自然流露了,才會真亦假時假亦真。
那頭被我頂撞了的老爹可叫一個怒氣沖天,吼着讓人去拿皮鞭來執行家法——抽我。他那個皮鞭也不是真的鞭子,就是一條老舊的皮帶做成的,據說還是媽媽年輕的時候買給他的,舍不得丢,就沿用做成了皮鞭。
我一看那架勢,就知道他是真被我惹毛了,不像是假裝,頓生懼意。記憶中隻有十三歲那年被他抽過,别人年少叛逆,我則是沒皮沒骨的調皮,結果把供奉了媽媽的骨灰壇子給不小心砸碎了。老爹震怒,讓我跪在媽媽的遺像前,拿了皮帶狠抽我一頓。
那可是一個鐵的教訓啊,從此我離那案台三米之遠。這家裏什麽都可以打碎,哪怕把老爹書房裏的古董打破了,也不能打擾到九泉底下的媽媽。
對了,媽媽?!我腦中靈光閃過,老爹這輩子唯一的軟肋就是媽媽,不管生前還是死後。
不管了,試一把!我一個箭步就往供奉媽媽遺像的案台沖,然後噗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哭得揪心裂肺:“媽媽,老爹不疼我了,他要打我,就爲了我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可我要是能控制自己的心,至于現在這樣麽?”
“蘇敏,你給我起來,别在你媽媽面前丢這人!”老頭子在旁咬牙切齒咆哮。
我餘光一飄,那手裏不正是當年抽我的那根皮帶嘛,心道死就死吧,也不理他,就直愣愣地盯着媽媽的照片,凄聲道:“媽媽,你爲什麽這麽早就離開我?丢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就讓老爹打死我算了,正好下去陪你。”
這情緒就是醞釀出來的,哭着哭着真的悲從中來了,媽媽走時我是有記憶的,但時間隔了太久,細節記不清了,隻記得媽媽安詳地躺在那裏,甚至嘴角都還溫柔地笑着。這是媽媽留給我記憶中的最後一面。
如果今天媽媽在的話,她一定不會介意那什麽輩份問題,且會支持我喜歡許子傑到底。
“大哥!”身後傳來一聲驚呼,我扭頭去看,吓得從地上跳起來,老爹居然氣色灰敗地靠倒在小叔叔身上,直喘着氣,神情痛苦的很,是老毛病犯了......我又擔憂又驚懼,沒想到會把他給氣成這樣,此時也顧不得其他,先與小叔叔一人扶一邊,把他給扶進沙發裏坐下。
旁邊一陣忙亂,立即有人送來了心血管病的藥,我默聲看着老爹把藥吞下。他喝了好幾口水後,才總算平複了些,再看我時,眼中透着蒼涼,看得我心慌難受。他的這種神情,隻有在想媽媽的時候,才會出現。是我剛才的話觸及他心中的痛了嗎?
“小敏,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要嫁給許子傑?”
凝目看着老爹濃眉深皺,氣息還不太穩的樣子,我沒有任何遲疑地點頭。雖然對引得他犯病而内疚,但那個念頭,依然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