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停下,我就風風火火推開門往醫院大樓内沖,卻被小叔叔一把拉住,他以從未有過的嚴肅看着我,沉聲道:“小敏,你要學會處變不驚。”
我急得都想哭了,居然還叫我處變不驚!若是平時,我定頂嘴了回去,可是此時小叔叔的神色有點慎人,從未有過的嚴厲在他眼底浮沉,我強抑心焦不安,向他點頭。
他在确認我能控制情緒後,這才環着我的肩膀沉穩自若地走進大樓。電梯急升的過程中,我深呼吸了好幾下,也難撫激烈跳動的心。遠可見那處急症病房前,小嬸嬸凝目在玻璃窗内,她的身旁站了個人,我沒心思去分辨旁人,隻從小嬸嬸臉上哀戚的神色判斷:他不好。
心在隐隐作痛,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爲一個人心疼難過的感覺。
由着小叔叔攬我一直走到跟前,他們的目光轉過來。我沒心思關注他們之間的暗波湧動,在看清玻璃窗内躺着的人後,我就再也抽離不了視線。不敢相信,那個高高在上,堅挺強大的男人,如今卻渾身插滿管子,奄奄一息躺在那裏。
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聽到自己用幹澀的嗓子問:“能告訴我,總指揮怎麽樣了嗎?”
哪知不問還好,一問之後小嬸嬸就用質問的口氣對我道:“他怎麽樣你看不到嗎?如果不是因爲你,他會躺在那裏生死未蔔?”我從上到下都如被冰水澆透般冰涼,禁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身體微微發顫,從出事到現在,我的思緒一直緊緊牽連着許子傑的傷勢,根本沒意識到責任問題。
被小嬸嬸這一質問,頓然心窒,隻敢小聲回:“我不知道的,當時是我太魯莽了。”
我悔得腸子都青了,如果不是我搶那先鋒來做,在一開始就聽從隊長安排隻做高位留守,那麽就可能不會發生這個意外;或者說在接收器受到幹擾時,我能延緩行動,不急求表現,那麽也能杜絕這件事的發生。
歸根結底都是因爲我太想赢,太想在他面前表現,太想得他一句贊揚!
小叔叔自小就疼我,有時候比起老爹還要寵我,他安撫地拍我肩膀,卻對小嬸嬸冷了聲音道:“阡柔,你對小敏太嚴厲了,這事怪不了她。當時的情形誰都無法預料,而子傑作爲總指揮帶隊,沒有及早将可能的危險規避,屬于他的責任。”
不是這樣的,這怎能怪他呢?我在心裏呐喊,可是壓抑的氛圍,讓我發不出半個音來争辯。小嬸嬸瞬間爆發了,她怒吼着小叔叔的名字,指着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許子傑說:“你說的那個人是我弟弟,親弟弟!請你不要對一個生命垂危的人加以‘責任’一詞好嗎?他就是爲了所謂的責任,去救你的侄女,而他躺在那裏。”
“阡柔,你能不能理智一點?”
“你要我理智?要是今天是她受傷,你能不能理智啊?”小嬸嬸的手指直指到我鼻子,我被驚愣在當場,睜大了眼不知該如何反應。在印象中,小嬸嬸從來都是優雅高貴美麗的代名詞,那時候她與小叔叔論及婚嫁時,我跑去偷看她,心裏那叫一個羨慕啊,那種阡柔的氣度是我蘇敏這輩子都學不來的。
而如今,這個柔和的女子卻如一把尖刀般銳利,指的是我,對峙的卻是小叔叔。氣氛僵到不行,就我以對小叔叔的了解,他周邊氣場改變,就代表着他動怒了。老實說,能惹怒小叔叔的人很少,他無論面對什麽事都從容自若,處變不驚。
極少的機會,能看到他怒形于色,足可見小嬸嬸在他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