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眼前的狀況,大家想要開槍,又害怕誤傷了龍蔔瑾,隻好幹看着眼前發生的事情,但願龍蔔瑾能夠收複這棵文玉樹。
頌咒的聲響一如既往地富有極強的穿透感,數不清的樹人上下翻飛,大家完全看不到龍蔔瑾的身影。
頌咒聲停止的時候,隔了十幾秒,突然之間所有的樹人都不動了,緊接着,文玉樹上面所有的寶石的光亮都閃了一下,旋即,所有的樹人開始了痛苦的哀嚎。他們的身體正在迅速萎縮,文玉樹上面的寶石的光亮也變得越來越暗淡。
範佩玺等人見此情況面露喜色,他們知道,一定是龍蔔瑾的汲靈妖玉起到了作用。
而那些樹人,他們雖然已經知道了自己難逃一死,但是,在臨死之前,他們并沒有就此放棄,他們變得更加瘋狂。
一直到整棵文玉樹都全部萎縮了下來,樹上的葉子開始迅速變得枯黃,接着紛紛墜落,原本極富生機的樹幹瞬間變得幹枯不堪,大家看着文玉樹的下場,不禁對龍蔔瑾的汲靈妖玉更加忌諱。
整個過程持續了将近五分鍾,直到整棵老樹和樹人已經全部死去的時候,大家才敢跑上前去将爬在龍蔔瑾身上的那些樹人拽下來。
拉開成群的樹人,大家這一下才看清了龍蔔瑾的狀況,隻見她此時已經是渾身是血,臉色蒼白,她轉頭淡淡地對大家道:“汲靈妖玉已經到達上限了。”
說完話,龍蔔瑾眼珠忽然一翻,整個人都暈倒了過去。
範佩玺有些驚訝,他已經很少看見龍蔔瑾因爲施術而暈倒的狀況了。在一開始遇見龍蔔瑾的時候,阿姝娜的精魂在她的體内還沒有完全适應,所以,她在施術的時候身體會出現劇烈的反應。但是,随着龍蔔瑾漸漸恢複了阿姝娜的記憶,她的這種情況出現的頻率明顯在減少。這一次,龍蔔瑾再一次因爲施術而暈倒,足以見得這棵文玉樹有多麽強大。
随着巨大的文玉樹倒下,大家忽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獨眼老頭兒掏出指南針,發現指南針已經可以正常工作了。
一瞬之間,好像是原本壓在大家身上的沉重的沙袋被卸下一般,大家的身心都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仿佛連魔鬼谷中的空氣都變得清冽了,身邊的霧氣也在一點點變淡。
衆人再一擡頭去看樹上的那些寶石,發現它們已經完全變成了濃墨的顔色,完全失去了剛才那璀璨奪目的光鮮樣子。再一看龍蔔瑾胸前的汲靈妖玉,那妖玉已經變成了墨綠色。
大家情不自禁地想到龍蔔瑾在暈倒之前所說的那句話——汲靈妖玉已經到達上限了。
這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說,汲靈妖玉已經達到了飽和狀态,再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容納多餘的邪靈了。
範佩玺一開始還以爲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是,張賀方卻告訴範佩玺說,這是說明巫宗的複生的推動力已經完成了,汲靈妖玉并非是一般的邪靈就可以注滿的精魂容器,汲靈妖玉裏面的邪靈的力量在最後都會成爲巫宗的力量。
想到這裏,範佩玺不禁問道:“張先生,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張賀方擡了一下眉毛,說道:“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吧。”
範佩玺思量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巫宗的複生是由六**器經過特定的儀式來喚醒巫宗,我和龍蔔瑾也算是法器之一,我想知道,如果巫宗成功複生的話,我們會怎麽樣。會……會死嗎?”
張賀方被範佩玺的話問得一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便說道:“範先生,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了?”
範佩玺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隻是想對我的結局有一定的了解,你放心,就算最終六**器都要犧牲掉,我也不會臨陣脫逃的。”
張賀方看着範佩玺的眼神,突然發現他眼前的這個人的眼神正在變得陌生。
張賀方不禁回想起他第一次與範佩玺見面的時候,那是在東北的一家殡儀館。當時,張賀方爲了接近範佩玺,他對殡儀館裏的所有人動用了幻術,他将真正的經理囚禁起來,自己冒充是殡儀館的張經理,然後假借範佩玺“母親”的遺體失蹤爲借口,幫助範佩玺一步步去了解真相以及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範佩玺的時候,那是一個懦弱、但卻甚至有些不争氣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正在被不停地發生在自己身邊的詭異事件所困惑,那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雖然說,範佩玺是皿器體質,但是,他在本質上來講,仍舊隻是一個普通人。
但是,在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之後,尤其是發現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人值得信任的時候,尤其是在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親人,所有的人都在爲了利益而接近他的時候,他陷入了絕望。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正邪好壞之分,隻不過都是爲了各自的利益而行動罷了。
現在呈現在張賀方眼前的這個範佩玺,變得有些陌生,甚至是有些吓人。他那平靜的眼神下面似乎正在一點點消失着某些東西,他并不是變得勇敢了,張賀方感覺到,範佩玺是變得無所謂了。
無所謂——這個看似灑脫的人生态度,其實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張賀方面對這樣的範佩玺,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麽必要再來扯謊了,于是就說道:“範先生,并不是我有意隐瞞,其實,我早就已經跟你說過了,有關于那個儀式究竟是什麽,我們沒有人知道,至于在巫宗複生之後,六**器會不會就此消亡,我們自然也就無從所知了。”
範佩玺歎了一口氣,擺擺手,說道:“唉,算了算了,無所謂了,不管結局如何,我隻希望早點結束。”
張賀方深深地看了一眼範佩玺,然後說道:“我不知道你和龍姑娘最後究竟會如何,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你一定會失去記憶,你會把所有的經曆都忘掉。雖然你和龍姑娘都是六禦侍者,但是,你們都還隻是人格生物,而巫宗,他是神格,你明白麽?”
範佩玺搖了搖頭,苦笑道:“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睡覺吧。”
張賀方也歎了一口氣,山谷中的文玉樹已經被鏟除了,他們也終于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鍾了,他們還可以睡到黎明,然後繼續啓程。畢竟,現在龍蔔瑾和老蟒都處于昏迷的狀态。
大家收拾了一下,斌子看着大家,眼神掠過每一個人的臉龐。他愣了一下,然後他突然之間跳了起來,大聲叫道:“我、我的天呐,少了一個人!少了一個人,我們一直都沒有發現!”
獨眼老頭兒緩緩地擡起頭,用一隻眼睛看了看斌子的反應。
斌子說道:“我們來的時候不是有八個人麽,現在,現在怎麽隻剩下七個人了,阿松呢,我們好像自打進入魔鬼谷以後就沒再見到過阿松了。”
大家一聽這話,左右張望了兩眼,頓時發現,的确,阿松不見了。
阿松這個人平日裏基本不說話,如果不是因爲臉上有大面積的紋身,恐怕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但是,這麽多的人,怎麽可能會對一個人的突然失蹤毫無察覺呢?
張賀方等人把這種情況的出現歸結在這棵迷惑人的心智的文玉樹上,這棵文玉樹存在的時候,大家的心情異常煩躁,根本就無法正常工作,現在,文玉樹死了,所以,大家也開始漸漸恢複了常态,發現了之前不曾注意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