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甯遼陽的首山小鎮,一輛皮卡車載着一口半人高的青銅鼎器在夜裏趕路。
首山小鎮因山得名,它是遼東半島千朵蓮花山脈的第一座山,雖然不算高,但是借着千山之首的名号也在附近地區很有名氣。
如今的首山小山上已經是綠樹成蔭,山上還修建了許多的健身器材,傍晚的時候,鎮上很多的中老年人都來這裏散步。但是,幾十年前,首山可完全不是這個樣子。那個時候的首山幾乎整座山到處都是墳地,經過政府的改造以後,那些老墳圈子才被夷平,載種了草木。
在首山的西北方向有另一座小山,名字叫石頭山,與首山不同,石頭山整座山體光秃秃的,離遠一看就如同一座大土堆。這裏曾經也有很多墳墓,政府也整治過,但是因爲這座山土壤稀薄,所以栽種的草木都沒有存活下來。
老鬼和範繼雲等人開着皮卡車就來到了這座荒山之中,夜色已深,石頭山上的墳墓發出淡淡的鬼火,沒有人在大晚上的時候來這裏,老鬼等人的行蹤完全沒有人知道。
車子在山腳下停了下來,劉震和梁贊去搬車上的鼎器。鼎器很重,兩個人擡得很吃力。
劉震抱怨道:“爲什麽煉屍一定要在這種地方?”、
老鬼冷哼一聲,道:“不在這裏煉,難道要在家裏煉嗎?我把煉屍的地點選在這裏,自然有我的打算。”
老鬼心裏明白,煉屍首先就要選擇一個陰氣極重的地方,如果陽氣太足,那麽屍體沒等煉好,很有可能就已經燒得隻剩下骨灰了。其次,老鬼雖然說一身道法了得,但是,面對着幾千年前的老屍,他心裏還是不敢大意,萬一在煉屍的過程中出現了什麽差錯,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墳山,那麽這裏就不會缺少孤魂野鬼,如果出現意外,老鬼也可以迅速利用陰兵鬼陣的術法與那老屍抗衡一下。
按照那六禦侍者留下來的帛書上面的記載,這具鼈靈的屍體必須要在這座鼎器之中煉就才能得到最終的法器,那也就是說,法器就藏在鼈靈的屍體裏。
範繼雲對老鬼說道:“你這一次把鼎器這麽重要的東西從組織那裏帶了過來,組織的人難道就沒有阻攔你?”
老鬼呵呵一笑,說道:“他們?”
範繼雲又道:“這麽說,你是打算完全放棄與組織的聯系喽?”
老鬼聽後,說道:“我老鬼從來都隻爲我自己考慮,我現在已經相當于跟組織完全決裂了。要知道,我在剛從外地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聽說了一些消息。”
“什麽消息?”範繼雲問。
老鬼道:“是有關于組織人員調配的消息。有傳言說,以前一直負責行動的老關将不會繼續擔任他的職務,一個姓曹的年輕将軍将全面接手組織接下來的工作,那個将軍雖然年輕,但是他的手腕和魄力可不知比老關強多少倍。當然了,最終讓我選擇離開組織的原因是,那個新上任的曹将軍,他并不信任我。”
聽到這裏,範繼雲也笑了,說道:“我看是那個将軍已經把你看透了,知道你是不可能爲組織賣命的。”
“是的,除了我自己,我不會聽命于任何人,除非對我有利,否則,其他人對我來說都隻是累贅。”老鬼說着,擡起眼睛看了看範繼雲,忽地露出了一絲狡黠的微笑,然後繼續說道:“包括你在内。”
範繼雲一看到老鬼的表情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從三十一年前開始,他所布下的局,隻有老鬼一個人讓他感到不放心。
的确,範繼雲太了解老鬼了。他知道老鬼的秉性,他不會聽命于任何人,在他的眼裏隻有利益的合作,如果無法從對方的身上賺取道利益的話,他就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就此離開。當然,這已經算是好的結果了,如果老鬼一旦感到不滿意,他甚至會殺掉對方。這就是老鬼。
範繼雲當初選擇與老鬼合作的時候也曾經很糾結,他害怕老鬼有一天會反咬他一口,但是他别無選擇,在他所布下的局中,必須要有一個強大的棋子,否則,單憑迷局陷阱,根本無法對付南巫和組織的人。
老鬼決定幫助範繼雲是覺得範繼雲的計劃有着很好的可行性。當年範繼雲在苗寨的時候,欺騙了阿姝娜,說他會帶着龍蔔瑾和汲靈妖玉走遍古文明的遺迹,盡快幫助巫宗複生。最後,阿姝娜終于相信了範繼雲。範繼雲自然很高興,但是這個時候佩林已經由于任務的失敗被南巫的人所截殺,他隻能派範佩玺前往。
他的如意算盤是讓範佩玺把龍蔔瑾還有汲靈妖玉一起帶回東北,這樣的話,兩個人就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他也可以借助範佩玺的身體來研究長生的奧秘,而老鬼也可以得到他垂涎已久的汲靈妖玉。
但是,所有的計劃都趕不上變化快。到了雲南,有太多的變故發生了,派出去的劉震還未來得及發揮作用就被南巫安排的養貓蠱的妖婆所傷,而老鬼也由于被全體南巫的成員追殺而逃到了香港,無法幫助範繼雲實現計劃。後來的滕益又十分懷疑範佩玺的身份,種種變故讓他們最終踏入了鬼蠱地宮。梁贊沒有辦法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則一切的計劃将會變得更糟,所以他隻能順着扮演輔佐範佩玺的角色。
這一切的局,都太過于複雜了。
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他們現在就要取出藏在鼈靈的屍體裏面的法器了。
老鬼差遣梁贊和劉震把鼎器擺在一處平穩的地方,然後衆人開始撿拾柴火丢入鼎器之中。鼎器雖然隻有半人多高,但是底足很短,整個鼎器很深,足以裝下一個成年男性。
“爲什麽非得用這麽個東西煉屍呢?”劉震問道。
梁贊笑了笑,解釋道:“你看那鼎器上面的花紋,你難道以爲那些古人吃飽了沒事幹爲了增加鼎器的粗糙程度才雕刻那些花紋的麽。”
劉震上前仔細看了看,說道:“這些,也都是圖騰符文?”
|“沒錯,”老鬼搶着說道:“這些圖騰符文将會起到鎮屍的作用。”
“鎮屍?”
“總之,待會兒就知道了。”梁贊說道。
就這樣,一夥人重新回到車中,把從古蜀國的祭司髒坑裏面偷來的鼈靈的幹屍取了出來,由梁贊擡着鼈靈的幹屍将其放入鼎器之中。
随後,老鬼點燃一個火把交給梁贊,說道:“你去點火。”
梁贊接過火把,走回鼎器面前,心裏面多少還是有一點緊張的,幾千年的老屍,雖然這些天一直沒有任何要屍變的迹象,但是不管怎麽說,既然南巫的人都這樣重視這具屍體,他就一定不會簡單。
想到這裏,梁贊閉上眼睛舉起火把圍着鼎器走了一圈,一邊走嘴裏一邊哼哼唧唧,像是在念什麽咒語。範繼雲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劉震向老鬼問道:“呃……老先生,梁贊他這是念的什麽咒啊?”
老鬼低頭看了看劉震,冷冷道:“聽不清。”
梁贊念完咒,也圍着鼎器走了一圈近乎于跳舞的步子,最後把火把一下子扔進了鼎器之中,随後趕忙跑回範繼雲等人的身邊。
劉震不懂得巫術,對那些詭秘的咒語頗感興趣,看梁贊回來了,便問道:“哎,梁贊,你剛才念什麽咒語呢啊?”
梁贊回頭看了看劉震,似乎不懂他在說什麽,反問道:“咒語?”
“是啊,”劉震道:“就是你嘟嘟囔囔說的那些。”
“哦,我那是瞎嘟囔呢,找一點心理安慰罷了。”梁贊嘿嘿笑着說道。
劉震被梁贊的樂天派精神所打倒,他看了看老鬼,心說這就是他交給梁贊的巫術麽。
但是,鼎器中發生的變化很快就把他們的目光所吸引了過去。一開始,鼎器裏的火苗呈現出正常的黃顔色。但是,随着空氣中開始出現一種像烤豬蹄一般的糊味兒的時候,火苗騰騰撲騰了兩三下,眨眼之間火苗全部變成了青黃色,與此同時,濃稠的黑煙從鼎器中鋪天蓋地地噴了出來。這些煙霧飄到他們幾個人的眼前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些都是一些細小的顆粒狀物體。
這種東西,連老鬼也沒有見到過,但是他知道産生這樣的東西不會是什麽好兆頭。他也不去提醒其他人,見這東西不好,急忙用衣襟護住自己的口鼻以防這些東西被他吸進了肺裏。梁贊看到老鬼這樣做,也趕忙提醒大家照做。、
黑煙剛剛襲來,突然之間,在鼎器之中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咆哮,聲音空曠尖銳,在整個山谷之間久久回蕩,頗爲瘆人。
“我的天呐,不會屍變吧!”劉震喊道。
“不會啊。”梁贊自言自語道。按照巫術的理論,一句屍體如果被火焚燒是一定不會産生屍變的,就算是那些已經屍變的僵屍也會懼怕火焰,最終被燒成骨灰。但是這具鼈靈的屍體卻非同尋常。從梁贊和舒景成兩個人偷到鼈靈的屍體那一天起,時間已經過去了将近半個多月,但是,在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裏,這具屍體沒有任何要屍變的迹象,但是,就是在煉屍火化的過程中屍體卻又突然屍變了,這根本說不通。
話是如此,但是,面對突發狀況,誰也不會過多地去在意它的不合理性,大家隻是知道要盡快找到辦法應對。
老鬼取出銅錢串,在空中搖晃了兩下,然後腳踏禹步,口中頌咒,一瞬間,周圍墳地的墳包裏面立馬竄出來幾條孤魂飛到了老鬼的面前護住他。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鼎器裏的幹屍突然伸出一隻手,那隻手現在已經被火燒得殘破不全了,但是,裏面那幹屍似乎還是想要從鼎器之中爬出來。
衆人驚訝地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幾千年前的一代君王,如今就掙紮在這個小小的鼎器之中。
但是,當那幹屍的手臂探出鼎器,準備爬出來的時候,鼎器上面的圖騰符文就開始發出淡淡的光暈将那手逼退回去。
幹屍嘗試了很多很多次,都沒有成功,他隻能不停地嚎叫,一聲比一聲慘烈,直到鼎器的兩側開始不停地向外噴出白煙,那嚎叫聲才一點點減弱,直至消失。
整個過程持續了将近半個小時,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老鬼放走了被他召喚過來的孤魂。大家一步一步慢慢地向鼎器靠攏,心懷忐忑。
衆人往鼎器裏面一看,卻除了那幹屍的骸骨以外,什麽東西都沒有,所謂的金杖法器,他們并沒有看到。
範繼雲有些懊惱,說道:“這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你們把屍體搞錯了?”他把頭轉向舒景成和梁贊,話語中帶着責怪的意味。
“不可能,”老鬼替梁贊和舒景成解圍道。
“那現在所謂的什麽法器在哪裏?”範繼雲問道。
老鬼看見這種情況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劉震說道:“會不會是這個鼎器是法器啊?”
“扯淡。”一直沒有說話的舒景成說道。
“說我扯淡,那你來解釋解釋!”劉震不服氣道。
那個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梁贊正盯着鼎器裏面的骨骸一動不動,一句話也沒有說,他似乎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了。随後,他的手開始幾乎不聽使喚地伸進了鼎器中。
其他的人正在争論,看到梁贊從鼎器裏面拿出一根半米多長,通體白色,成節支裝的木棍出來。
範繼雲一愣,忙問道:“梁贊,你手裏拿得是什麽?”
梁贊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更準确地說是這一刻他似乎被什麽東西所迷住了,他手中握着的那個東西正在向他傳遞着一種極爲不同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他們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隔了良久,梁贊才緩緩說道:“這是……屍體的脊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