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市中心醫院,夜晚。
整棟住院區的大樓都顯得異常平靜,但是,在這種安靜的外表下,卻一直暗流洶湧。女護士韓靜還有幾個隐藏在病房中的組織的精銳高手都在蓄勢待發,他們打算在今天晚上截住張賀方等人。
韓靜在住院區的一樓來回地踱步,她有些不安,這裏太安靜了。整棟樓房裏都空蕩蕩的,南巫的人并沒有到來,而今天上午的時候,進入範佩玺病房中的那個張賀方和那個獨眼老頭兒似乎再也沒有出來過。這有些反常,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有所行動了。
但是,韓靜并不知道,她的所有計劃都已經被張賀方所竊取了。以張賀方缜密敏銳的心思,早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女護士的種種看似平常的行爲。在今天上午的時候,張賀方在韓靜的身上放置了一隻蠱蟲,而韓靜在藥品室裏所傳達的消息此時此刻張賀方早就已經有所應對了。
韓靜有些等不及了,她想不通爲什麽張賀方到現在還沒有行動。她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到二樓範佩玺的病房去一探究竟。她并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給病房中潛伏的組織人員,那些人都在等待消息。
通過空曠的走廊,韓靜的心裏有些發毛。她走到二樓,發現這裏一個人也沒有,每一間病房都很安靜,甚至聽不到有人交談的聲音。走廊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杏仁味兒,這與往日在醫院中的酒精味有很大的不同。、
她朝範佩玺的病房走去,卻發現與她迎面走來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那是辦理出院手續的辦公室主任。
看到了熟人,韓靜的心裏多少有些放松,看來,并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她經過主任,問了聲好,說自己要去範佩玺的病房看一看。主任沖她微微一笑,并沒有說什麽。
韓靜走進了範佩玺的病房,發現裏面的燈光已經熄滅了。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們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醫院了?不可能,整個醫院已經被組織的人嚴加看管,尤其是範佩玺的病房,她更是一直在暗中監視。
她打開了病房裏的燈,但是,病床上并沒有人,整個病房内一個人都沒有!
她有些慌亂。她知道必須盡快把這個消息通知給她上面的線人。她轉頭剛要離開病房的時候,突然,主任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韓靜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的反應,那主任一步竄上前,一把尖銳的手術刀瞬間插進了她的小腹。韓靜露出驚訝的表情,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一切,難道主任也是南巫的一員嗎?但是,主任的手術刀并沒有停下來,它順着韓靜的小腹,一直劃到韓靜的胸口。整個過程非常迅速,看得出來,這個人是專業的。
韓靜一下子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身體不停地抽出,眼神先是開始變得模糊,後來又變得清晰。她知道這是類似于回光返照的生理現象,随着她的眼神變得清晰起來,她發現,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辦公室的主任,他的臉正在不停地變化——那是一個陌生人,一個滿臉圖騰紋身的陌生人。
這個男人見韓靜倒在了地上,然後十分淡然地脫下了自己的白大褂,扔掉手術刀,他正要轉身離開病房,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女護士褲兜裏的手機突然“滴滴”地響了起來。
紋面人猶豫了一下,他看了看已經失去意識的韓靜,然後撿起了手機,按下了接通鍵。
他并沒有先說話,對面的人已經開口了,“韓靜,計劃有變,放範佩玺他們走。聽着,組織的計劃有所變動,之前一直負責行動的老關已經被免職了,現在由一個姓曹的軍官全面接手組織接下來的任務,我們暫時按兵不動,等那邊的消息。”
紋面人想了想,歪着腦袋,也不知道是出于找樂的心情還是怎樣,他竟然答應了一聲:“嗯,知道了。”
電話對面的人顯然沒有料到這樣的情況,那邊的人隔了一會兒,有些猶豫地問:“你是誰?”
但是,紋面人并沒有回答,他把手機重新放回了韓靜的褲兜裏,然後轉身離開了病房。
…………
飛馳的轎車内,範佩玺剛剛蘇醒過來,他把頭依靠在車窗上,看着街旁的路燈呼嘯而過,如同一條飛舞的火蛇。
開車的人是斌子,坐在副駕駛的人是獨眼老頭兒,張賀方坐在範佩玺的身邊。
斌子一邊開車一邊說道:“老闆,還是你料事如神,早就看出來那個護士有問題。”
張賀方說道:“現在是非常時刻,巫宗的複生指日可待,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任何差錯,我隻是希望做到有備無患,其實,連我自己也沒有料到那個女護士真的是組織的人。”
獨眼老頭兒說道:“是啊,一開始我還以爲是那個主任呢,還好你做了兩手準備。”
“不過,我們就這麽走了,留下阿松自己一個人,他會不會有問題啊?”斌子問道。
張賀方很放心地搖了搖頭,說道:“阿松這個人,我一向很放心。論身手,他不輸于阿寶,而且他沒有阿寶那種張揚的個性,如果當初秦爺沒有把他叫到内蒙,我一定會叫上阿松一起來這裏的,這一次,秦爺帶着南巫另一批精銳趕回來了,阿松自然要重新參與進來。”
獨眼老頭兒聽着張賀方的話,不住地點着頭,他對于張賀方這樣的晚輩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十幾年前,自打他與老鬼大戰,失去了陰陽眼之後,就退居南巫二線,主要的任務就是把守在古蜀國祭司葬坑的入口,并充當中轉驿站。這一次,他完全是因局勢發展的原因重新來到了南巫的第一線。而這一次古蜀國的經曆雖然最後以失敗告終,但是,獨眼老頭兒對張賀方的運籌帷幄和缜密的心思還是十分認可的,不管怎麽說,他們南巫的手上現在已經集齊了天禦侍者、地禦侍者以及汲靈妖玉和黃金面具四**器,這是南巫有史以來最驕人的成績了。
獨眼老頭兒說道:“阿松這個年輕人,辦起事來,穩、準、狠,是一個可靠的人。”
大家正在談論,範佩玺突然插了一句,說道:“蔔瑾在哪裏,她沒什麽事吧?”
衆人一愣,張賀方說道:“放心,蔔瑾并沒有受到什麽重傷,我們出了黑澤以後就把她轉移回武漢了,由老蟒照看着,不會出什麽岔子的。”
“老蟒……”範佩玺有些發燒,他念叨着這個名字,想到老蟒這個人,他心裏還有些不放心,這個家夥靠得住麽?他其實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爲什麽會下意識地去詢問蔔瑾的狀況。是喜歡麽?他覺得不是,當他知道蔔瑾是人蠱的時候,他就很難再去形容自己對蔔瑾的感情了。事實上,他認識蔔瑾的時間還不到一年,但是,這一年的時間對于他來說變化真的太大了。
原本,範佩玺隻是一個書店的小老闆,他有一個曆史學的老爸,一個好哥們兼合夥人,日子過得很安逸,或者說很頹廢。但是,自從他接到範繼雲的命令來到了雲南之後,他生命的一切都在極短的時間内變了模樣。首先是他的世界觀,在種種光怪陸離的經曆過後,他不再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從雲南回到東北之後,他原本以爲事情會漸漸平息下來,但是他沒有想到,宿命的輪回一旦轉動就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越來越多的謎團開始出現。漸漸地,他不僅開始懷疑自己所處的世界,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身世,懷疑起那個與他一同冒險的梁贊,而原本他視爲敵人的張賀方此刻卻在拼命地保護他,他對所有人的印象都被颠覆了,在這個過程中,唯一沒有變的人就是蔔瑾。
“範先生,你先多多休息吧,等回了武漢,我們休整一下再做家下來的打算。”張賀方說道。
範佩玺點了點頭,斌子說道:“我麽得盡快給他弄些消炎藥。”
張賀方點了點頭。其實,張賀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範佩玺死去,他不希望重新等待二十幾年。對于範佩玺,他投入了極大的精力。雖然張賀方在一開始并不知道範佩玺就是天禦侍者,但是,因爲範佩玺最先是代表範繼雲來到雲南的,所以,南巫的人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後立刻開始注意起範佩玺的一舉一動,直到範佩玺進入鬼蠱地宮并最後離開了雲娜。張賀方等人在鬼蠱地宮的廢墟之中找到了銅鼓,發現了上面雕刻的内容才開始真正地懷疑範佩玺其實就是天禦侍者,并因此開始逐步接近他,這樣的過程張賀方并不希望重新再來一遍。
張賀方正思索着,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是阿松。
張賀方間斷地說了兩句以後便挂了電話,臉上的表情重新變得凝重。獨眼老頭兒問他怎麽了,張賀方回答道:“組織更換了負責行動的人,他們之前的計劃開始變動,他們可能會有新的行動,爲首的人姓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