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老頭兒的突然出現讓我們心中一喜,他與老鬼之間的恩怨我已經有所了解。老鬼自然對這個獨眼老頭兒也很熟悉,他别過頭,眼神中卻絲毫不露任何擔憂的神色,隻是淡淡地笑道:“原來是陳爺,真是好久不見了。”
但是,獨眼老頭兒顯然沒有心情在這裏跟老鬼叙舊,他這一次來到這裏,應該是因爲之前聽張賀方說老鬼也來到了這裏,所以對我們有些擔心,所以來這裏幫我們的忙,真的如及時雨一般。
獨眼老頭兒的身後站着十來個身材勻稱的黑衣人,論數量,他們絕對不是組織的對手。獨眼老頭兒既然能在三十一年前統領着整個南巫中的魁首來此考察,就說明他一定有着過人的膽識和大局觀。他知道,這樣的情況下并不适合談及個人恩怨,他要盡快竭盡全力地把我和張賀方等人給營救走,否則,無論是我和蔔瑾,還是蔔瑾胸前的汲靈妖玉都将會落在組織的手中,這樣的話,南巫這麽多年來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果然,獨眼老頭兒并沒有搭老鬼的話,他帶着身後的幾個黑衣人在成群的蠱蟲的掩護下迅速沖到了我們的身邊。他上前一把抓住張賀方,沒有廢話,隻說了一句,“快走!”
站在青銅樹前的老兵看到這情形,立刻發号命令道:“守住洞口,别讓那群人跑了!”
組織的人中,雖然有幾個士兵剛才中了蠱,但是,他們的人數太多了,幾十個年輕而且訓練有素的年輕士兵一聽老兵下了命令,二話不說,擡起微沖鋒就沖我們射擊。
我們在獨眼老頭兒的帶領下,左躲右閃,那些黑衣人也都拔槍與那群年輕的士兵抗衡。一時之間,整座地下宮殿槍聲四起,單火紛飛,縱然我們幾個人再怎麽靈巧地躲閃,也挨不過槍林彈雨,沒跑幾下,除了蔔瑾和獨眼老頭兒以及那幾個黑衣人以外,我們其他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中了彈。
我左側大腿的臀部中了一槍,頓時行動能力幾近癱瘓。我跪倒在地上,若不是斌子奮力将我托起,恐怕我早就已經被亂槍射成了肉泥。雖然張賀方曾經跟我說過,我是天禦侍者,肉身不腐,但是,當子彈穿過皮膚的時候,那可是真真切切的疼痛。
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中彈,那種疼痛感根本無法形容,子彈穿透皮膚的時候我肯能根本沒有感覺到,但是,當子彈在肌肉中産生旋轉的爆炸的時候,整條腿頓時火燒火燎,鮮血直往外噴,根本不可能像電影中演的那樣,能拖着腿繼續朝前走。
由于組織的火力太猛,我們沒有辦法強行突圍,再加上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傷在身,更是難以立即脫離險境。我們被逼無奈地退入了宮殿兩側的一間精舍内。
精舍不算大,門更是矮小,我們盤踞在這裏雖然等同于将自己困在裏面。但是,這裏面畢竟易守難攻,更何況我們這些人都是巫師,在這裏暫緩躲避一陣子,稍後他們也許會再想一些非常規的辦法對付那些士兵。
精舍從外表看上去很華麗,但是,裏面的設施極爲簡陋,這也可以理解,畢竟這隻是一個安放死者遺體的地方。屋子的正中央是一座棺台,上面擺着一口六角坐棺,我們也不再忌諱了,就地坐在棺台上喘息休息。而獨眼老頭兒帶着那幾個黑衣人則把守精舍的大門。
獨眼老頭兒說道:“你們快把你們的傷口簡單處理一下,待會兒要給你們抹一點東西。”
說完,獨眼老頭兒沖他身邊的一個黑衣人使了個眼色,那人點了點頭,旋即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瓶子。那黑衣人一下子把瓶子甩給了張賀方,獨眼老頭兒立馬說道:“張賀方,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把身上所有的地方都要抹上。”
我們在精舍内交談,但精舍外面的槍響聲卻并沒有間斷,好在精舍的牆壁都是堅石所築,子彈并沒有從牆壁穿透進來。一些靠近門口的士兵也都被那些黑衣人所射殺。
張賀方接過那個瓶子,打開瓶蓋,聞了聞,旋即緊皺的眉頭忽而展開,兩隻眼睛竟顯露出亢奮的眼神。他也不多說話,翻出背包裏的消炎藥品簡單地把傷口做了一下處理,然後從瓶子裏面倒出一些粘稠的液體開始往自己的身上擦拭。那東西無色無味,張賀方卻擦的非常仔細,不僅僅是露在外面的皮膚,就連衣服下面也都擦了一遍。當然,由于時間緊迫,他還是有所疏漏。
張賀方擦完那些液體然後把瓶子傳給了我們其他人,對我們叮囑道:“一定要盡量把身體的所有部位都擦到。”
我們點頭會意,開始不停地擦拭身體。這個時候,外面的老兵有些等不住了,他大喊道:“都他娘的别開槍了,拿手榴彈,看我把他們炸個幹淨。”
但是,老鬼的聲音制止住了他,說道:“不行,如果用手榴彈,那汲靈妖玉會被炸壞,到時候,禁锢在裏面的萬千邪靈你能擋住,而且,你别忘了,裏面還有兩個人是你不能殺的。”
老兵猶豫了一下,喊道:“媽的,好,不用手榴彈,給我上催淚彈!快!”
獨眼老頭兒也在不停地催促着我們,道:“你們抓緊時間。”他一邊說着,一邊從自己的包裹裏取出了一個人頭大小的壇罐。我看那壇罐上面被封裹得十分嚴實,而且,封口之上還黏貼着兩道符紙,就知道那裏面的東西一定非同小可,怪不得張賀方剛才臉上露出了喜色。
“好了好了,抹好了!”老蟒最後一個喊道。
張賀方長舒了一口氣,對獨眼老頭兒道:“陳叔,放蠱吧。”
但是,在這個時候,獨眼老頭兒突然定在了那裏,一動沒動,他背身靠在門邊,輕聲說道:“等等,外面好像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我們安靜下來才發現,原來此時不知怎麽,外面的那群士兵也都安靜了下來,四周突然之間變得鴉雀無聲。
剛才的那種槍林彈雨的厮殺場面與如今的死一般的沉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空氣中很安靜,但卻時時刻刻流露出一種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老蟒哆哆嗦嗦地輕聲說道:“我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安靜?會不會有事那個老鬼在使詐?”
老幺在一旁附和着說道:“老鬼這個人神秘莫測,誰也摸不清他。”
“别說話!”獨眼老頭兒厲聲說道:“不對,不是組織的人在使詐。你們聽。”
我們安靜下來側耳傾聽,竟然發現在精舍的門外,隐約地能聽出那些士兵正在一點點後退的聲音,甚至在其中還夾雜着另一些有些恐懼的聲音。這些聲音本來很細小,但是因爲空曠的地下宮殿的攏聲效果還是很容易被聽見。
“那、那是什麽東西?”
“它、它怎麽可以穿透實體呢,它好像是半透明的。”
接着是老兵的聲音,他似乎也有些害怕地說道:“鬼、鬼先生,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啊,你想想辦法對付它啊。”
回應他的聲音很冷淡,隻說了兩個字——“妖蠱”。
我們聽着這些細微的聲音,判斷一定是有什麽東西闖進了地宮之中。果然,就在這個時候,蔔瑾冷不防地在一旁說了一句,道:“那東西來了。”
我們轉頭看向蔔瑾,發現她胸前的汲靈妖玉正發出淡淡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