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以我自己現在的狀态一定沒法支撐多久了,所以,我隻希望蔔瑾能夠快點想辦法來處理掉那些可怕的令人惡心的鲛人。
那些鲛人起先還有一些猶豫,不過很快,他們就重新變得猖狂起來了。十幾條鲛人在爲首的一條特别龐大的鲛人的帶領下,毫無預兆地咆哮着沖我們殺了過來。
見此情況,蔔瑾雙臂猛地向前一擺,帶着一股水流的波紋,劃過我們所有人的皮膚。突然之間,那些水屍一個個都變得狂躁起來,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空洞的眼眶,張開大嘴,開始拼命地抖動。
一開始,我還沒看明白這究竟是什麽意思,後來,當第一個鲛人沖到了水屍的前面的時候,水屍突然抓住鲛人的手臂上前撕咬時我才明白,原來,這些水屍已經被蔔瑾所利用了。水屍固然厲害,但是,那些鲛人的速度和力量顯然更強,更别提他們還有兩隻鉗子一樣的手臂,那鲛人回手就剪斷了那水屍的頭顱。水屍的頭顱雖然被剪斷了,但是,胳膊還是死死地抓住鲛人不放。
一時間,我們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原來,這些水屍正試圖阻止鲛人,或者幹脆說是他們在殺害鲛人。但是,因爲大部分的水屍他們的身體都被固定在原地,所以并沒有參與到進攻中來。
張賀方和其他人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我們知道,那些鲛人一定是因爲我們的血液而被吸引過來的,這個時候必須要靠這些水屍來幫助我們,否則的話我們絕對不可能敵得過那些鲛人。
張賀方看出來了這個問題,他向我們比劃了一個手勢,讓我們開槍打斷那些禁锢水屍的鐵鏈,衆人點點頭,紛紛開槍射擊。雖然子彈在水中的速度與威力都大大地減弱了,但是,那些鐵鏈也因爲年代過于久遠而且長期浸泡在水中而變得異常脆弱,子彈與它們一碰觸,就斷開了。
場面瞬間發生了一個相當戲劇性的變化,剛才我們還在拼命地射擊水屍,但是,現在我們卻在不停地開槍放縱這些水屍去攻擊鲛人。
很快,我們九個人的子彈都用光了,這個時候,我的忍受力已經幾乎到了極限了,我開始緊張地到處亂畫。張賀方等人雖然比我強,但也好不到那裏去,一個個都面露難色。
就在這個時候,我身後的蔔瑾突然遊到我的身邊,抓起我的手臂帶着我以非常快的速度向前遊去。其他人也都緊跟了上來。
此時,大多數的水屍都已經被我們釋放出來了,他們與鲛人相比雖然非常脆弱,但是,他們在數量上卻占足了優勢,不說将那些鲛人殺死,把那些鲛人纏住并給與重創總是可以的。而且,我們發現,那些水屍都非常的忠誠,蔔瑾拉着我遊在最前面,隻有有鲛人一靠近我們,立馬就會有三兩個水屍将那鲛人團團包住,雖然那些水屍很快就會被鲛人終結,但是,他們還是義無返顧地撲了上來。
其實,這一切發生的時間都不長,但是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事情太過于緊張刺激,所以給人的感覺好像是過了很長時間。
蔔瑾拉着我在水中穿過那些密密麻麻的肮髒醜陋的水屍和鲛人,她的長發在水中飛舞,胸前的汲靈妖玉光芒未曾減弱一絲一毫,身後是血雨腥風,然而在我們的前方卻似乎有着某種光明和希望。
這種畫面非常炫目而美麗,但是我卻沒有閑暇去欣賞,因爲我已經感到自己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求生的本能讓我開始渾身痙攣。我努力堅持着,但仍舊是出于本能地張開了嘴,一瞬間,一股惡臭渾濁水沖進了我的肺裏,讓我十分難受。
蔔瑾見狀把我摟在懷中,我一開始還以爲她會想電視劇中所演的那樣跟我親個嘴,給我一點空氣。然而,現實的情況卻隻能是我想多了,蔔瑾可并不會來那種浪漫的事情,她把我拉入懷中以後,不由分說,直接用手捂住了我的口鼻。她的手勁大得出奇,縱使是我求生的本能也無法掙脫,一種瀕臨窒息的死亡感離我越來越近,我失去了意識……
…………
夜晚,星空,湖邊,風有點涼。
我掙紮着坐起身子,發現自己現在已經在高原腹地的一塊山谷之中。這裏四面都是高聳入雲的山巒,而在山巒之中,有一面面積很大的黑色湖水,星月在水中倒映,伴随着點點微弱的波濤變得殘破淩亂卻又不失美感。
我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所躺的地方下面到處都是鵝卵石,這樣的石頭在高原地帶非常罕見,沒有流水的侵蝕,這裏的石頭爲什麽會這樣平滑呢?不過,就算是鵝卵石,它也是石頭,躺在上面,一樣覺得硌得慌。我起身以後才發現,原來身邊的其他人此刻已經在休息了。而遠處的湖邊蹲坐着兩個人影,從那身形來看,應該是寶爺和李忠凱教授。我心說,他們八成是在守夜。
張賀方一向很小心,他在野營的時候,堅決不燃燒篝火,所以,此時此刻,我身上的衣服還是濕漉漉的,讓人很不舒服。
我艱難地把上衣脫掉,平鋪在鵝卵石上,然後趔趄着朝湖邊的兩個人影走去。
借着湖面倒映的月光,我看清了那兩個人的臉,的确是寶爺和李忠凱教授,他們兩個人都環抱着膝蓋坐在那裏,嘴裏叼着一支煙。
寶爺擡眼發現我已經醒了,便開口道:“你終于醒了。”
我在寶爺的身邊坐了下來,說道:“我昏迷了很長時間嗎?”
寶爺道:“時間倒是不長,也就兩三個小時吧,你得謝謝那個叫龍蔔瑾的女孩兒,啊,不,我應該稱她爲地禦侍者。本來,你在上岸的時候都已經沒有呼吸了,是她給你做的人工呼吸,又加了一些巫術才把你救回來。抽煙嗎?”
我點點頭,接過了寶爺遞過來的香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寶爺提醒我說道:“把煙頭窩在手心裏,否則,如果湖的對面有人的話,他們會發現我們的。”
我點點頭,将香煙反着夾在手指之間,說道:“這就是黑澤?”
寶爺點點頭道:“古蜀國的聖湖。”
我看寶爺一向都沒有什麽大架子,覺得跟他聊天很談得來,就開口道:“我真是搞不明白,這烏漆麻黑的湖水怎麽能成爲聖湖呢。”
寶爺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剛才不是也看到了麽,這黑澤裏面可是有鲛人出沒的,沒準,古蜀國的第三代國君就是從這湖裏面出來的,被成爲是聖湖也就沒啥好奇怪的了。”
我比起眼睛回想起剛才在水下的經過,說道:“我真是沒想到,那些水屍竟然在最後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
“這很正常,”寶爺很小心地掐滅了煙,說道:“水屍雖然已經沒有了思維的能力,但是,他們還是可以感受到巫宗的力量,他們願意幫助巫宗。”
“爲什麽?”我問道。
寶爺反問道:“你覺得什麽人最痛恨奴隸制?”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奴隸啦。”我脫口而出道。
“說的沒錯,就是奴隸。你知道不,巫宗就是一直在倡導萬物有靈且平等的,所以,一旦有人想要打破這種平等的關系巫宗便會憤然離去,你應該也知道,巫宗希望能夠創造出真正優秀的文明,然而世俗的等級觀念總是會随着文明的發展不斷顯露出來的。那些水屍,生前爲奴,有很大的積怨,讓他們變成奴隸的正是古蜀國的第三代國君魚凫,而魚凫本身就是鲛人,所以,那些水屍自然對鲛人深惡痛絕。但是,鲛人畢竟太強了,他們敵不過鲛人,但是,我們的出現,尤其是汲靈妖玉的反應讓那些水屍看到了巫宗複生的希望,所以自然會來幫助我們脫離困境。”寶爺解釋道。
我沉默着點了點頭,說道:“合着剛才就相當于蔔瑾帶領着水屍來了一次奴隸起義?這麽說沒錯吧,李教授。”
我之所以提了一句李忠凱教授是因爲我發現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開口說話過,似乎是受到了冷落一般,而且,他嘴上的香煙一直沒有點燃。
但是,李忠凱教授并沒有回複我,我又叫了一聲,他仍然一動不動。
這時候寶爺說了一句,道:“别叫了,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