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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我還以爲是由于剛才袁老頭兒所說的話在無意中冒犯了蔔瑾和她的巫術,所以才會遭到蔔瑾的攻擊,但是,當我剛要上前勸阻蔔瑾的時候,卻猛然間發現有些不對勁,我一張嘴,忽然發現,自己的喉嚨也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樣,咽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雖說我的呼吸仍然非常的通暢,但是嘴巴就是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我先是一驚,緊接着我發現,其他人也很快都像我一樣,此時此刻正艱難地捂着自己的脖子,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沒有多大的痛苦,但是眼神中卻流露出了一些恐懼。
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很驚訝,緊接着,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耳朵也開始聽不見聲音。
要知道,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并不是之前的洞穴深處那般寂靜,這裏是一條大峽谷,之前呼呼的風聲和谷底的河流聲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但是,這些聲音此時此刻卻在漸漸地減弱,直至完全消失。
緊接着,我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眼前開始出現許許多多的小黑點,一切的事物都開始變得灰暗——我恍然發現,自己已經失明了。
然後,我發現,自己的觸覺也在消失,我感覺不到風吹在我皮膚上的感覺,我摸不到自己的肢體,于是,我反應過來,我的所有的感覺都在消失。
記得以前在大學的時候,曾經選修過心理學,裏面有一個讓我印象很深刻的實驗——感覺剝奪實驗。在這個試驗中,一個人被關在了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封閉的小房間内,沒有光、沒有氣味、沒有任何東西,甚至是給那個人的食物也都是沒有任何味道的東西。在這個感覺剝奪的實驗中,人的一切感官(當然除了觸覺)都處于封閉狀态,一般人呆不過三天就會體會到精神瀕臨崩潰,如果超過七天,将對一個人的感覺器官産生永久性損害,而這種損害是無法被修複的。
以前,有一些監獄裏也有過這樣的小黑屋來懲罰犯錯誤的犯人,這幾乎是一項相當殘酷的懲罰,隻不過,我們常人根本無法深切地體會到。
但是,此時此刻,我體會到了。這一切就如《般若波羅蜜心經》中所描述的一樣——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
四周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我不敢走動,因爲我害怕自己會迷失方向而一不小心跌倒谷底的深淵。
我印象中,自己最後看見的一副畫面那便是蔔瑾瞪着一雙流着鮮血的眼睛在瞪着我看,這一切,難道就是她的所作所爲麽?如果是,那她又爲什麽要這樣做呢?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我竭盡全力用文字去描述它,但是卻發現這是徒勞的。我隻是覺得空虛,那種感覺就好像整個人的靈魂都漂浮出了**,也許,人死了以後未必會有什麽轉世輪回,也許,當肉身消亡以後,精神還會存在,但也僅僅是存在着,什麽都看不到、聽不到、聞不到,我思故我在,也許,這世界上的所有東西真的就隻是我的自己創造出來的幻象也說不定。
父親……梁贊……蔔瑾……高鵬……這些人是真實存在着的麽,我是真實存在着的麽,這個世界,它又是否真的就是我所看到的模樣,我——真的就一定是我麽?
忽然,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白點。
我起先還以爲是自己恢複了視覺,但是,很快,我就排除了這種假設,我并沒有恢複視覺,但是,的确有一個白點在由遠及近地走向我,那個白點漂浮于虛空之上,一點一點地朝我逼近。
四周沒有聲音。
這——難道是我已經開始産生幻覺了?
不!随着那個白點不停地逼近,我突然頭皮一乍,渾身頓時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這個不停向我飄來的白點是一個人——我一開始的第一反應是這個人是蔔瑾,但是,随着那人的走近,我發現,他并不是蔔瑾,而是一個陌生人。
他長得很高大,披着長發,身着玄衣,步态從容而鎮定,似乎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樣。
奇怪的是,随着那人的不斷走進,我自己也漸漸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我起先是看不到自己的身體的,隻是能感覺到有個白點在靠近我),我發現此時此刻自己正漂浮在一片黑暗的虛空之中,四周隻有我們兩個人。
随着那人不斷地走近,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充斥着我的全身,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強大氣場,震得我站在那裏移動不能動。
他走進時,我驚訝地發現,他竟然高出我整整半個身子,他俯視着我,雖然距離很近,但是不知爲什麽,他的臉上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紗一樣,使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突然,我發現,雖然我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是我卻能看到,他的面目五官正在以一種混亂的狀态在不停地改變交融。
我心裏咯噔一聲,我下意識地認爲,站在我眼前的這個人,他就是我父親所說的那個影響整個古代中國上古文明曆史的那個他(她)!!
可是,他(她)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爲什麽會出現在我的面前呢?還是說,其他的人也都正在經曆着和我一樣的事情呢?
忽然,那家夥一低頭,伸出一隻指若蔥白的大手一下子按在了我的額頭上,發出了一個聲音,道:“皿。”
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人的大手忽然一遮我的雙眼,一股清涼冰冷的感覺瞬間漫過我的雙眼,待那人的雙手離開的時候,我赫然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片延綿的山巒之間。
我四處尋找,但是卻已經看不到剛才那個人的蹤影,反倒是發現,在我前面不遠的地方,正有一群衣着簡陋的民衆正在舉行某種神秘的祭祀儀式。
令我吃驚的是,那些人似乎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他們大約有十數人,一個個全都是巫師的打扮,他們此刻都跪在地上,嘴巴裏念叨着許許多多叽裏咕噜的我聽不懂的咒語,似乎正在向上天的神靈乞求着什麽東西。
過了很長一會兒的時間,四周什麽都沒有發生,但是那十幾個人中忽然有一人猛地轉頭看向我,然後嘴巴裏對其他人說了些什麽,然後,那些人都朝我看來。
我心中一愣,忙向後退了兩步,卻忽然被什麽東西擋住了。
我回頭一看,心裏頓時涼了半截,隻見剛才那個身材高大的人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已經出現在我的身後了,而此時,在他的身後,還站着另外六個人,他們一個個均是粗布衣服,與爲首的那個人一身玄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是,他身後的那六個人看上去卻也是目光炯炯,渾身上下帶着一絲不可一世的氣質。
忽然,我眼前又是一黑。
等到我的眼睛再一次感受到光線的時候,我發現,那是一種暖光,睜眼一看,發現此時天色已黑,那暖光,是篝火的光亮。
我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簡陋的茅草屋内,屋子裏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剛才的那個人,而另一個人,身着動物的皮毛,身體強健,看那姿态樣子,似乎是某個部落的首領一般。
這兩個人似乎正在讨論着什麽,那個玄衣人神态自若,似乎根本不把眼前的那個強壯的人放在眼裏。他們的談話,我照舊聽不懂,但是,我卻能夠從他們的語氣中感受到那個首領似乎是在央求那個玄衣人。
緊接着,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眼前的所有事物除了那個玄衣人以外,其他的事物都在快速地搖晃破碎,然後重組,之前與他(她)交談的那個人也在這種變化中消失不見而不停地變作其他人,四周的茅草屋也漸漸地變成了樓閣房屋,唯一沒有變的就是那個玄衣人,而他對面的那個首領,從一開始穿着動物皮毛也漸漸變成了身着铠甲或絲綢的貴族。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才停了下來,緊接着,出現在我面前的第一幕就是,那個玄衣人的對面的首領突然猛地用手拍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台案,與最開始的首領不同,這個首領的底氣明顯足了不少,換句話來說,就是對他面前的玄衣人不再那麽尊敬了。
玄衣人的臉依舊像是被什麽薄紗覆蓋一般,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看到他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出了屋子,當他走到我的身邊時,我猛然發現原本呆在他(她)身後的那個首領一把抽出了腰間的青銅劍向我怒氣沖沖地向我奔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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