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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的突然到訪讓我們車廂上的幾個人有些猝不及防。我大緻看了一眼,一共進來了四名警察,這使得本來就狹小的車廂内一下子變得擁擠不堪。
爲首的一名警察看上去三十來歲,有一個很大的喉結,說起話來膛音很重,道:“都别動,執行公務。”
我們都還沒等反應過來,他身後的三名警察一把就把正在給我們算命的老頭兒按在了地上。就聽那老頭兒趴在地上大聲喊道:“哎,你們這是幹什麽,有你們這樣對待老人家的麽?”
爲首的警察走到前面,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厲聲道:“我們還得怎麽對你?八擡大轎擡着你?”
“我也沒犯罪,你們、你們抓我幹什麽?”老頭兒似乎心有不服。
“還沒犯罪?”爲首的警察回應道:“宣傳迷信思想,進行邪教迷信活動,還不犯罪?”
老頭兒說道:“你們這群小年輕人懂得什麽,我那才不叫什麽邪教迷信活動呢,我那是爲人消災解難呢。”
“消災解難?”爲首的警察臉上漸漸露出了不悅的神色,說道:“你在河南劉家做了什麽你不知道?讓我來幫你回憶回憶。你勸使劉家人上山刨挖祖墳裏的山屍,剁碎焚燒,将骨灰混在劉家小孩兒的飯菜裏讓小孩兒去吃,現在,小孩兒重了劇毒,差點丢了性命,你還敢說那不是邪教迷信活動?”
“你們不了解……”那老頭兒似乎還想多解釋,但是,爲首的警察直接差遣身後的三名警察把他押走了,并說:“下一站,直接送到當地公安局。”
老頭兒被押走後,爲首的警察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打開了老頭兒的旅行包裏面裝得都是土——滿滿一整個旅行包裏裝得都是土。
我們感覺很詫異,但警察也沒有多說什麽,拉上旅行包以後就把目光轉移到了我和高鵬的身上,問:“你們兩個,剛才在跟那個老頭兒做些什麽?”
這個時候,我看見高鵬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不覺心中暗笑。最後,高鵬還是結結巴巴地說道:“讓他給我們算命來着。”
“算命?”警察一揚眉毛,說道:“怎麽這麽年輕也信這個?”
我也過來幫忙打圓場,道:“沒有沒有,就是算着玩的。”
“身份證拿給我看看。”警察道。
我和高鵬把身份證逐一拿給警察去看,然後被這名警察進行了好一頓的批評教育,在得知高鵬已經被騙了一百塊錢以後,警察就說過一會兒就會把錢給送回來。
警察走後,我就一直在嘲笑高鵬。高鵬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就說道:“可是,他算的挺準的,不是麽。”
“我可沒看出來。”雖然我嘴上這麽說,但是當我回想起老頭兒曾經跟我說過的話,不知爲什麽,我心頭還是一緊。
我剛要說話,這個時候,躺在對側中鋪的女青年突然開口道:“你們的防範心理太差了。”
我和高鵬都是一愣,因爲我們倆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女青年竟然還會主動跟我們講話。高鵬倒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問:“你說我們的防範心理太差了,是什麽意思?”
女青年躺在中鋪,半截身子倚在一側,呆了一會兒,爬下了床,然後對我們說:“他剛才說的那些東西,根本不是他算出來的,而是他通過你們倆的談話再加上察言觀色,猜到的,老江湖大多都是如此。”
“可是我們兩個也沒有透露什麽信息給他呀。”高鵬說道。
“不。”女青年很堅定地說道:“你們好好回想一下你們的談話,就比如說你,你透露的信息最多。”女青年一指高鵬,說道:“你在談話中,說過你隻是不相信你朋友的經曆,這就可以說明,你朋友所經曆的事情一定非常離奇,非常人可以想象;而後,你又說你是爲了你的書店和終身大事。雖說你這句話是對你朋友說的,但是,老江湖怎麽可能忽略這樣的信息呢?但是,身爲一個老江湖,他更深喑此道。他不能把你所透露的信息直接反饋給你們,這樣的話,你們就勢必會有所察覺。”
我和高鵬兩個人聽得目瞪口呆,急忙問具體的解釋。
女青年嘟囔了一聲“一群笨男人”之後,才繼續講道:“這麽跟你們說吧,如果說他直接跟你說你是開書店的,這樣的話你就很有可能會想到你剛才已經說了這樣的話了,所以,他會先冷不防地說一句,你是做生意的,然後再嘗試一點點地推進,但是,無論如何,他的推進都不能十分具體,因爲雖然每個算命的人都希望對方算的準,但是有些時候如果太準了,反而不能讓人相信,這就是人性。”
我和高鵬恍然大悟,心說原來人家僅憑高鵬這一句話就已經能猜想到這麽多的東西了,不由得感歎道:“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人太精了,防不勝防。”
沒想到,那女青年卻冷笑了一聲,說道:“哪裏是他人精,分明是你們兩個太笨了。”
高鵬見到女的就想勾搭,一開始他是因爲這女青年有股子冷傲的感覺,所以才沒敢搭讪,現在這女青年率先開了口,高鵬就順水推舟,問道:“幸會幸會,我們哥倆的确太蠢了,不像姑娘你那麽聰明。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得了吧,别奉承了,不就是搭讪麽,沒可能。”女青年白了一眼高鵬說道。
高鵬一時有些尴尬,我更是忍不住樂出聲來,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感到床鋪一陣晃動,擡頭一看,是蔔瑾走了下來。
“蔔瑾,怎麽了?”我問道。
蔔瑾回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說道:“上廁所。”
我點點頭,也沒說什麽。那龍蔔瑾走到剛才那個女青年的面前,停了一會兒,帶着一種淡漠的眼神看了看她,似乎很疑惑這個女青年爲什麽站在這裏說個不停。蔔瑾不像那個女青年那樣天生傲骨,但是,她卻天生有一種能讓那些高傲的安靜下來的冷漠,再加上她那一副相當較好的臉蛋,女青年在蔔瑾的面前一下子失去了神采。片刻以後,蔔瑾獨自走出車廂,上廁所去了。
不知爲什麽,那女青年一看到蔔瑾,似乎就燃起了一股怒火,連呼吸都變得局促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是我們男人很難理解,卻又很符合女人性格的事情。就看那女青年對高鵬說:“我叫肖宛徽,武漢大學曆史系研究生。”
“哎喲,你是學曆史的?”高鵬可不管那女青年是出于什麽原因而突然做出了改變,一看僵局被打破,立馬往下進行,這一回,還把我拉了過去,大概是爲了尋找更多的共同話題吧。高鵬對叫肖宛徽的女青年道:“這家夥的家裏可是曆史學名門啊。”
我立馬攔住高鵬說道:“你别瞎說話,我們家哪裏是什麽曆史學的世家名門,我們家就我爸和我哥是曆史學的專業人士,我爺爺那輩人,都是文盲。”
女青年卻不介意,問我道:“能方便告訴我你父親叫什麽?”
我本來不想說,因爲現在的情況十分特殊,在經過張賀方和劉警官對我的交替心裏轟炸以及讀過父親給我的留言之後,我已經成長了不少,我切記了父親的那一句話“千萬不可輕信,那将會害死你”。
怎料,還沒等我說話呢,高鵬就搶先道:“他父親名叫範繼雲,在東北,那是相當有名的曆史學家。”
“什麽?”肖宛徽似乎相當驚訝,說道:“你說你父親是範繼雲?”
我一看這女青年似乎聽說過我父親的名字,心中暗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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