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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年除夕夜,我和蔔瑾兩個人呆在家中。賣方的廣告已經登上報紙有差不多一個禮拜的時間了,這期間也有幾個買家來打過電話,但所出的價格都不能讓我感到滿意。
是的,雲南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五個多月了,眼看着小半年的時間就這樣飛也似的過去了,今晚過後,我又老了一歲,但是,這五個月内所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情卻讓我的心蒼老了許多。幾經猶豫,我打算賣掉父母留下來的房子,因爲對于我一個人而言,這個房子太大了,不過最主要的原因卻是,我有一種想搬到另一個地方住的沖動,就好像這樣的話,我可以忘掉很多不開心的事情一樣。
這晚上,不管是二舅還是表姐都頻繁地打電話過來,要我去他們那裏過年,但都被我萬言拒絕了。現在的我,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待一會兒。
母親的喪事都處理完之後,我開始根據父親的指引着手調查。一開始,我是抱着完成父親的使命去這樣做的,但是,到了後來,我卻漸漸地發現,我自己竟然漸漸對那些古老的文明也産生了些許的興趣。尤其是那些困擾史學家數百年的未解之謎,我更是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因爲高鵬一直都是一個能幹的商人,所以,我幾乎整天都是現在家裏,無事可做,也就研究起這些東西來了。
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我投入過一定的精力去研究一下梁贊現在身在的湖北省有什麽古文明。湖北省所存在的最古老的文明無疑是古庸國文明,我從上大緻了解到了一些内容。
古庸國的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夏朝,最晚,也應該誕生于商代早期。因爲,在史書中曾經有明确的記載,古代的庸國曾經作爲一支強大的軍閥幫助周武王伐纣。當年周武王聯合西土庸、蜀、羌、髳、微、盧、彭、濮等族和方國,并親率“戎車三百乘,虎贲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以東伐纣”,庸國位列八國之首,必定是一個大國。這是既定的曆史事實,很難去否認它。
同先前的古滇國一樣,古庸國在上古時期的青銅文明也異常的發達。商代、甚至是周代,很多的國寶級的青銅器其實都是由古庸國的先民所鑄造的。他們鑄造的青銅器也多種多樣,有兵器、編鍾和各式各樣的青銅裝飾品。因此,古代的庸國的先民又被人稱之爲“镛人”。
除了在青銅器的鑄造方面,古代庸國的先民還在土木工程中有着傑出的智慧,古時候許多的城郭的設計與建造過程中也常常出現過他們的身影。
在政治軍事方面,古庸國也絕對是地方豪強級别的存在。雖說在武王伐纣的過程中,主力軍是西周人,但是,古庸國的軍隊在其中也發揮着絕不亞于主力軍的作用。
後來,西周見過,雖說周姬宗室分封了不少諸侯,但是,這些諸侯不過是空有其爵位而已。拿日後最強大的秦國來說,在一開始周朝實行分封制的時候,整個秦國的國土隻有一個趙城。至于南方蠻夷,雖然也周宗室也給了他們名義上的爵位,但是,南方蠻夷那時候還比較零散,而且爵位也都很低。
在這些大大小小的封國之中,古庸國絕對是一個例外,古庸國的國君非周王宗室,但有一些資料認爲庸國國君的爵位一定是侯爵,至少也應該是一個伯爵。此外,在古時候,古庸國幾乎可以說統領着整個南蠻部族,可謂群蠻之首。
在很多時候,由于受到各種正史資料的影響,我們在談及南蠻的時候,總是情不自禁地聯想到那些茹毛飲血的畫面,我一開始也是一直這樣的認爲的。但是,在我查閱的資料中卻顯示,在文化方面,由于庸國的地理位置地處巴、秦、楚等地的交界處,因此,它對巴文化、秦文化、楚文化以及巫文化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影響。而且,有人推斷,古代庸國早在6000餘年前就已經形成了較爲系統的語言文字系統,這跟師姐最古老的的楔形文字幾乎處在同一水平線上,這些資料,如果我不去翻看,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會知曉。
正因爲古庸國有如此強大的軍事文化力量,所以,甚至有一些學者認爲古庸國才是華夏文明的真正源頭,至少,也應該是源頭之一。這樣的說法其實在學術界已經存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因爲很多學者也認爲,華夏文明源遠流長,如果說它僅僅是發源于黃河流域,未免有些牽強,如此長久的文明,一定會有諸多文明的不斷融合介入才會有持續的發展。
但是,爲什麽很多教科書中都沒有提及庸國這個古老的國度呢?那是因爲,古庸國的曆史嚴重缺乏詳盡的文字記載,這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一個早在6000餘年前就形成了語言文字系統的國度卻缺乏自己的史書。但是,曆史的事實往往就是這樣的玄妙。
雖說在史書中,後崛起的楚國滅掉庸國有着很詳盡的叙述,但是,對于庸國是何時建立的,立國之君又是誰,在長達數千年的存在中是否經曆過朝代的更替,這些内容,史書上幾乎沒有記載,即便是有,也往往都模棱兩可或自相矛盾,有些甚至是一筆帶過,不深追究。
庸國是如何崛起的?庸國的強大又是怎樣被楚國取代的?還有,最讓我眼前一亮的,古庸國的那極富神秘色彩的懸棺、崖葬又寓意着什麽呢?
每當我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我的腦海裏就浮現出父親寫給我的留言。人民群衆難道并不是曆史的創造者?世界曆史的緊張往往被操控于極少數人的手中?中國的所有古文明中都出現的那個“人”,他(她)很有可能就是雲南地宮裏面的石牆壁畫上所雕刻的遠山來客。
我雙腳一蹬地,轉椅下面的轱辘在地闆上發出“咕噜噜”的聲音,我離開寫字桌前的筆記本電腦,點燃了一支煙,靠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不否認,這些天,我确實漸漸地被這些上古文明所深深吸引了。我想,在研究這些上古文明與研究其他曆史時期最大的不同就是不确定性,也就是說,在研究那些古文明的過程中,你總會有種莫名的神秘感和未解之謎,它不像是近代史,近乎于如實記錄一般單調乏味,它更像是一個喜歡跟你玩躲貓貓的小孩兒,你能聽見他的聲音,看到他的足迹,可是,你就是不知道他藏在了哪裏。
原始宗教、巫文化、大祭司,這些東西對古文明究竟起到了什麽樣的作用呢?
一想到這裏,我不禁搖頭微笑,心說,這小半年的時間,我變得越來越不像範佩玺了。安安穩穩一心一意地研究一些上古文化,這太不像我了,但是,爲了獲取真相,也是爲了在一定程度上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必須要這樣做。
我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斜眼看了一眼裏屋的蔔瑾。頭過年的那幾天,我帶着他到沈陽的中街買了幾件新衣服,樣式都是她自己挑的,那些樣式在我的眼裏簡直土到掉渣,但是,畢竟都是她自己挑選的。
我原本以爲她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樣,買到漂亮衣服以後就會回家試穿,試個沒完沒了,可是,我發現,她回到家以後,根本就沒有照鏡子,也沒有任何欣喜的感覺,仿佛,衣服對于她來說,隻能起到蔽體的作用。更多的時候,她還是不停地擦拭她的那些銀首飾,有幾次還把那叮叮當當一串串的東西都别在了頭上,那個樣子她才喜歡。
我不禁想到父親的留言。蔔瑾,她難道真的就是三十年前,啊,不,應該是三十一年前那個從老村長的青銅棺裏走出來的年輕女子麽?三十一年未老的容顔意味着我父親的那句話——她并不是人。
但是,從我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始終覺得她沒有任何要傷害我的意思,而且還屢次救過我的性命。最主要的是,每當我看到她那張模樣清秀的臉龐,以及随之飄來的淡淡的體香,我就對她沒有任何的防備之心。
“蔔瑾!”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三十五分了,道:“餓了麽?”
蔔瑾在裏屋向外看了看我,然後呆呆地點了點頭。
“今天過年,家裏就剩咱倆個人了,我下一點速凍的水餃,我們一起吃吧。”
“水餃?”蔔瑾并不理解這個詞。
我笑了笑,道:“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我掐滅了煙,剛一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這個時候,卻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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