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導我?”我有些不明所以,這時候,我也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于是,直截了當地說道:“這是什麽意思?我說你們這群人能不能有什麽話一口氣都說完,總是說一半藏一半的,讓别人猜很有趣麽?”
“範先生,稍安勿躁。”張賀方依舊是那個語氣,說道:“我剛才也說了,你的電話現在十有**已經被那個劉警官給竊聽了,所以,我們的談話,也就隻能是說一半藏一半了。”
我一聽到竊聽兩個字,一下子就覺得四周好像有無數隻眼睛耳朵在注意着我的一舉一動,但我強壯鎮定,心說,既然我算是組織中的一員,那麽,劉警官也完全沒有必要竊聽我的電話呀。于是,我就對張賀方說:“他竊聽我的電話幹嘛,要竊聽,也是竊聽你的。”
說道這裏,我就更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心說這個張賀方果然不簡單,如果一切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我的電話被人竊聽了,那他爲什麽還要打進來。而事實的情況是,他不僅打進來了,而且還直接說了自己的猜測,從那語氣中,我聽不出他有任何的緊張,就好像一切的進展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樣。
“他竊聽不竊聽我的電話都無所謂,因爲,過了今晚,我将離開這裏,并且,隻要我願意,沒有人會找到我。”這個時候,張賀方又繼續說道:“範先生,我很遺憾,因爲你對我沒有完全的信任。”
“廢話。”我道,“那是因爲你壓根就沒有讓我信任你的理由!”
張賀方不理會我,而是自顧自地強行繼續話題,他說道:“範先生,我現在要問你,你有沒有去找我跟你說的那個人?”
“姜道臨?”
“對,就是他。”
“我沒有去找他。”我如實地說道。
“爲什麽不去?”張賀方問。
張賀方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差點就笑了,心說這個張賀方平日裏看上去城府頗深,此時此刻,怎麽竟然問出這種滑稽的問題。
我說道:“廢話,你這種人讓我去找的人能有什麽好東西!你要是害我,就給我來個痛快的,别總忽悠我。還有,關于姜道臨的事情,劉警官已經跟我說過了。”
我原以爲,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張賀方怎麽說也會流露出些許的驚訝,但是,他隻是低聲笑了兩聲,旋即就好像是在對那所謂的竊聽的劉警官說道:“劉警官,我真的很佩服你,你編故事的能力還是那麽強,簡直可以去寫小說了。這些年對我的跟蹤調查,也真是辛苦你了,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今晚過後,你這些年積攢的全部線索,都會中斷。”
我剛想插嘴,這個時候,張賀方突然話鋒轉移到了我的身上,他說道:“範先生,這也正是我一開始的時候跟你說的,你今天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你把自己暴露了出去。”
“暴露出去?”我有些疑惑,“難不成之前一直有人在追蹤我?”
“當然。”張賀方說完之後,不再說話,似乎在等着我發問。
而我也在不停地思索,因爲我總覺得自己好像離一些東西很近,但是就是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麽東西,是的,我當時的心裏就是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我拿着電話,乜斜了一眼客廳的角落,看到了我母親那顆被灰布包裹着的頭顱,每一次看到,我都心中一顫,差點流下眼淚。
當我想到我母親的遺體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整個身子一震,立即想到了什麽。在殡儀館的監控錄像中,是蔔瑾提醒我看到了玻璃棺所倒映的張賀方的身影,然後,我又聽了梁贊的分析,最後,以我母親頭顱裏的屍蜱爲證,我幾乎可以斷定,操縱我母親的遺體,使我母親屍變的人就是張賀方。而在第二天,他又以此爲契機,讓我去找那個姜道臨,如此說來,張賀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操控我母親的遺體,而是爲了引導我去找那個姜道臨。可是,如果劉警官所說的都是真的話,那麽姜道臨已經完全失蹤了,連警方都找不到的人,我一個人怎麽可能找到呢?
于是我問道:“你爲什麽一定要讓我去找那個姜道臨?”
“因爲他是揭穿謊言的重要一環。”張賀方說道。
“可是,劉警官說他已經失蹤很久了。”我說道。
“對,人是消失了,但是,一些資料和痕迹還在。”張賀方歎了一口氣,說道:“不過,現在說這些也都沒用了,因爲,你已經把這條信息告訴了那個劉警官,所以,這條線索很快就會被掐斷。事實就是如此,總是有一些人想盡辦法讓你遠離這個揭穿謊言的機會。”
張賀方見我沒有回應,于是,繼續說道:“一定有人勸阻你不要去找那個姜道臨吧,那個勸阻你的人,就是害怕謊言被揭穿的人。我隻能說這麽多了,範先生,我們若是有緣,來日還會再見的。”
說完,還未等我反應過來,話筒傳來“嘟嘟”的聲響,張賀方已經挂斷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此時,已經全無胃口,别說做飯,就是吃飯的心情都沒有。我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有種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感,仿佛自己正在丢失一些極其重要的東西,這種東西是什麽呢?我想,那應該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吧。
我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我不是傻瓜,當張賀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了梁贊。“勸阻我去見姜道臨的人,就是害怕謊言被揭穿的人”。我在心裏不停地琢磨着這句話,再一聯想到當我把姜道臨的名字告訴給梁贊的時候,他的那種反應……難道,連他也在騙我?
我越想腦子越亂,忍不住沖着空氣噴了一句髒話。我知道無論是龍蔔瑾還是梁贊,他們兩個人都曾經救過我的命,但是,他們兩個也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兩個人的身份,對于我來說,都是未知的。
并不是說我跟梁贊的友情很脆弱,以至于讓張賀方的一句話就讓我對梁贊産生了懷疑,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麽他要騙我呢?我跟他才剛剛認識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在一起共渡的日子用一個手指頭就能數過來,而且在此期間也沒看到他有什麽事情在騙我,也沒有這個必要——除非——除非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我這個人。
我想起段郁文曾經跟我說過,這個叫梁贊的人能幫助我完成任務,難不成,梁贊也跟這種種事情有關?或者說,他會不會是由我父親暗中派來幫助我的呢?
不!我不應該懷疑梁贊,現在的一切,都是旁人透露給我的信息,而這些信息,真假參半。也就是說,我到目前爲止所接收到的信息都是第二手的信息,已經經過了别人的加工處理,我必須想辦法弄到第一手的原始信息,這樣,我才會找到一個清晰的線索。
手稿!
我一下子想到了劉警官所說的我父親的手稿,雖然剛才聽了張賀方的一席話之後,我對這個劉警官也産生了懷疑,但是,他對我說的很多話,我還是有些相信的。
的确,如果說我父親這幾十年來完全停止了他的研究,那也是不現實的,所以,我堅信,父親一定會留下一些研究的成果。
我來到父親的書房,可是,書架上的那些珍本書都已經被人盜走了,書架上剩下的都是一些如《史記》、《資治通鑒》一類的很平常的書。
我繞着書架走了一個來回,然後,一邊用手指輕輕摩擦着父親那已經沾上了一些灰塵的寫字台,一邊走到父親常坐的那張椅子上。
我坐下身來,把頭靠在椅子上,有那麽一刹那,我覺得自己變成了父親。我不明白,這幾十年來,父親就這樣在這裏默默地研究什麽,後期,他就很少出去進行實地考察了,閉門造車,書呆子似的學究,一向是我父親所鄙夷的,但是,他後期卻是就如此。印象中……印象中……我父親最後一次出省考察應該是在 07年——突然,我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07年,我父親考察的地方不是别處,正是湖北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