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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好一會兒,蔔瑾似乎終于發現了什麽,我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身來,低頭一看,隻見大理石的地磚上有一個很不明顯的月牙兒形狀的白色印記,看上去像是某種利器擊打在上面所造成的。但是,這個印記實在太過不起眼,我可以這麽說,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裏有這樣的一塊印記,那麽打死我也很難注意到這個痕迹。
“這代表什麽?”我問蔔瑾說道。
我的話就像是一塊大石頭沉進了大海裏一般,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甚至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激起。蔔瑾并沒有搭理我,在尋找完地面上的痕迹後,她又一次站起身,開始在那監控攝像頭一旁的牆壁摸了摸,嗅了嗅,過了一會兒後,她問我能不能幫她打開玻璃棺。
我心裏有些發怵,但還是硬下頭皮答應了。現在的玻璃棺内沒有任何的冷空氣。
玻璃棺一被打開,蔔瑾就立刻想一條餓虎一樣撲上前,拿起被子,似乎在尋找着什麽東西。我沒有多問,心說就算我問了,她也不會回答我,那我又何苦自讨沒趣呢。
顯然,在那玻璃棺内的被子裏,蔔瑾并沒有找到她想要找到的東西,于是,她又轉而開始在房間内的其他角落尋找起來。
我見她正忙着,突然,我小腹一漲,竟然有了一絲尿意。我暗罵一聲,心說都怪這冷天氣,涼的我直想尿尿。我這人,從小就體寒,一遇到寒冷的天氣就很容易有想上廁所的沖動。我跟蔔瑾說了一聲,便做賊似的悄悄離開停屍間,往殡儀館的廁所走去。
我這人,雖然不敢說自己的膽子有多大,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我輕易不會因爲什麽不存在的事情而感到害怕,有很多人,他們總是喜歡自己吓唬自己,而我,從小就想象力創造力貧乏,所以我很少有自己吓唬自己那種愚蠢的行爲。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大半夜的做賊似的在殡儀館裏上廁所還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我走到走廊盡頭的廁所那裏,好在,廁所裏有燈,隻不過,這燈隻在洗手池子那裏有。一進廁所,我先推開一扇門,這裏就是洗手池,也有燈光,但是,再往裏推開另一扇門才是廁所便池,而這裏卻沒有燈。但是,當我推開那扇門的時候,我心裏頓時又咯噔了一聲,隻見其中一處隔間裏竟然有蠟燭似的暖光幽幽地從裏面照射出來。
我看着那燭光,心裏一陣陣發毛,但是我并沒有去查看那個隔間,因爲時至今日,我已經對梁贊的那一句“好奇害死貓”的忠告了熟于心了。于是,我強裝着沒有看到那燭光,把頭别過一邊,爲了給自己壯膽,我刻意一邊吹着口哨一邊解手。
突然,廁所的地面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廁所裏那聲音顯得十分空曠,其回音又像是一縷幽魂久久纏繞着我的耳邊不願離去。
緊接着,我就聽見了一陣“嗡嗡”的在大理石地面上摩擦的聲音,我恍然反應過來,心說那不正是硬币掉在地上所發出的的清脆的碰撞聲和在地面上轱辘的聲音麽。
果然,在那“嗡嗡”聲響了幾秒鍾以後,我的腳感到一陣輕微的碰撞從鞋幫處傳到我的身體。
我心中暗罵,***,不是老子好奇心強,隻不過是這些事情逼着我去探尋呀。
于是,我不由得低頭一看,這一看,我渾身立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隻見,在我腳邊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枚古銅錢。因爲梁贊的關系,所以,我隻要一看到古銅錢就會下意識地想到他,而不巧的是,我總是習慣性地把梁贊和種種災禍聯想到一塊,仿佛隻要有他出現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某些妖魔鬼怪一類的東西出現一般。
我低頭去看地面,發現在古銅錢的下面有一條細細的紅色印記,似乎是那古銅錢所帶來的。
我低頭拾起古銅錢,這個時候才發現,古銅錢上竟然占滿了血迹,而地面上那一條細細的紅色印記其實就是古銅錢在地面上轱辘時所造成的痕迹。
這一下子,我不想去看那閃着燭光的廁所隔間都不行了。于是,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量,然後朝那間廁所隔間走去。
隔間的門沒有關,這也就說明那裏面并沒有人。我來到隔間的正對面,往裏面一看,隻見在便池地面上的一角正燃燒着一根細長的燃燒了一半的紅蠟燭,微小的火苗在隔間裏一閃一閃的,燭光飄忽不定。
我看向地面,發現地面上積滿了蠟油,看樣子這根蠟燭已經燃燒了很長時間了。可是,我越看越不對勁,緊接着,我心頭一涼,立馬反應了過來,心說這哪裏是什麽蠟油啊,半截蠟燭是無論如何也燒不出這麽多的蠟油的,在那蠟燭周圍的地面上,赫然是一灘漸漸凝固的血迹!
我往上一看,心裏更是一緊,隻見便池牆上的水箱周圍竟然都濺滿了血迹。我胃裏一陣翻騰,鬧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走進隔間,盡量避免自己的腳踩在地面上的血迹,我剛一低頭,差點直接吐了出來,心裏感到萬分的惡心,因爲,在那便池之中,我赫然看見半截人的手指頭。
這一刻,我所想到的已經不是什麽鬼神一類的東西,在我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幅畫面是如同《沉默的羔羊》裏面的漢尼拔教授那樣的變态殺人狂,心說難不成就這麽巧,讓我成爲了一件碎屍案的第一發現者?
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做,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奇妙的生物,有時候,他明知道一件事情如果做了不會有社麽好結果,可他就是偏偏想要去嘗試一下。對于這樣的情況,你無法隻用好奇心去解釋它,至少我認爲一個人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可能是那麽簡單的原因,應該說,那是人性的表現。
所以,我在猶豫了一會兒後,硬是踮起腳尖,去看了看牆上那水箱。雖然我的身高不矮,但我還是看不見水箱裏的情況。
我正掙紮着想尋找某些可以落腳的地方踩在上面去看一看水箱裏的情況,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陰冷而又禮貌地說道:“範先生,你在這裏做什麽?”
“啊!”我條件反射一般地大叫了一聲,整個人差點摔進了便池裏,我急忙回頭一看,隻見燭光閃爍的地方,赫然出現了張賀方經曆那張黑瘦幹枯的臉,他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讓我感到渾身的不自在。
“我、我,沒幹什麽。”我結巴地說道,旋即自己都覺得這句話滑稽可笑,這樣的話,在這樣的年代,恐怕連鬼都騙不了,何況這個張賀方呢。
但是,張賀方的回答顯得很體面,就好像是他早就已經拆穿了我的目的,但是卻故意給我留了面子。就聽他說道:“範先生,這地上的蠟燭——是你點的?”
“啊?不不不,當然不是,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我解釋道,畢竟,在這便池裏還有半截手指頭,倘若這真的是一樁碎屍案的話,我可能會解釋不清楚。
張賀方的反應仍然很平和,他看了一眼地面,然後一挑眉毛,說道:“那該不會是血吧?”
“應該……應該是。”不知道爲什麽,當我看到這個張賀方對眼前的情況沒有任何的驚訝,反而是一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樣子時,我直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我很想知道在他那平靜的眼神下面究竟藏着些什麽。
張賀方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對我說道:“那水箱的周圍似乎也有很多血啊。”
我點點頭,說道:“我正想看看裏面的情況,但是卻夠不到。”
張賀方咧嘴一笑,露出他那因長期吸煙而變黃的牙齒,說道:“呵呵,範先生,不要急,我來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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