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人所站的位置幾乎就在我的正前方,隻不過我們之間有一道青銅石牆相隔,他的聲音如此清晰,以至于就好像是貼在我的耳朵邊上說話一樣。我一聽這聲音,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心說這個人八成就是剛才那個提醒大家不要說話的人,也就是一直都保持着警惕,在京腔的口中被稱之爲阿松的人。
“阿松,你說什麽?”京腔問。
“他們就在這牆的對面,他們走的是另一條路。”阿松的聲音很悶,聽上去就好像他的嘴巴上戴着口罩所發出的聲音。
“王八蓋子的,這麽說,我們剛才的話都讓他聽見了?”四川佬老韓說道。
東北佬一如既往地沖動,說道:“聽見就聽見,愛咋咋地,大不了我一梭子就給他撂躺下。”
“小東北,你别總沖動!”京腔厲聲說道,緊接着,他又換了一個異常謙遜的聲音對那個阿松說道:“阿松,你看應該怎麽辦?”
阿松的聲音很悶,隻是簡單地說了兩個字,道:“破牆。”
阿松雖然不怎麽說話,但是他的話在那一夥人中似乎有着相當舉足輕重的分量,他的話音剛落,就聽那京腔說道:“老韓,拿炸藥。”
東北佬一聽這話,登時興奮起來,吼道:“剛才還說我沖動,這一會兒都要破牆了,真***刺激,快點拿炸藥呀,老韓!”
我一聽這些話,腦袋一下子就蒙了,心說這到底是一幫什麽人?剛才在他們的談話中得知他們有槍,這就已經很使我感到驚訝了,要知道,中國不同于歐美的一些國家,在中國想要弄到一把槍是十分困難的一件事情。畢竟,現實生活不同于小說或電影,那些藝術化的東西動不動就弄來一把槍或照明彈,仔細想想那都是一些很難搞到的東西。最主要的是,剛才聽那東北佬的談話,說是一梭子撂倒我,那就說明他們的槍至少還是一挺沖鋒槍,對此,我怎能感到不害怕?
沒想到,我還沒等從這些話中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又要弄出炸藥,這樣的情況實在超乎我的意料之外。
一開始我心說中間隔堵牆,就算被發現他們又能奈我何。可如今的情況是,他們若是要把這牆炸開,我估計一定是難逃一死,尤其是那個老韓,剛才他就說要殺了我父親,看樣子似乎是有什麽深仇大恨,而我自然會受到一定程度的牽連。
遇到這樣的情況,我理應拉着蔔瑾撒腿就跑。可是,當我回頭看見蔔瑾的時候,心中還是不由一顫,她仍然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也許是因爲聽了剛才那幫人的談話,此時此刻,我對蔔瑾竟然隐隐覺得有些害怕。但是,我身後的牆壁對面的那一幫人又要置我于死地的樣子,我不能停下來,于是,我試探性地問蔔瑾道:“蔔瑾,你什麽時候醒的,沒事吧?”
蔔瑾聽了我的話,緩緩地擡起頭,眼睛較剛才相比,已經好很多了,但是仍然有些翻白眼的感覺,而且她看我時的眼神就如同一汪死水,讓我感到渾身冰冷。
這不符合常理!我又問了一聲,道:“蔔瑾,我們有危險,得趕快往前走,你沒事吧?”
還是沒有回應。
我知道蔔瑾每一次有一些奇怪的舉動或是做了一些很令人瞠目結舌的法術後,都會陷入一種極度虛弱的狀态,甚至幹脆會暈倒,以前我也遇見過這樣的情況。但是,當她暈倒以後,醒來的時候,往往都顯得比較木讷,眼神并沒有像現在這般犀利。
正當我被夾在蔔瑾和那一夥人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在前面響了起來。
那聲音的辨識度很高,他說道:“佩玺大人,你在那愣什麽神,快走呀。”
我的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但是,那聲音在甬道内不停地回蕩着回聲,我才發現這并不是我的幻聽——是梁贊。
我回頭一看,驚訝地發現梁贊竟然站在這緩沖台前面的空地上,往右,又是一條通道,他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一隻火把,用左手高高舉在頭頂,右手提着他自制的那把簡易矛。
他身上的運動服變得非常破舊,臉上有些地方也挂了彩,那把桃木簡易矛末端也顯得不那麽鋒利了,除此之外,他身上很多地方還都濺滿了黑汁。
“你怎麽會在這裏?”我感到十分驚訝。
我話音剛落,滕益也随後出現在了那裏,手裏也拿着一直火把,他的外形比梁贊還要邋遢,身上幾乎大大小小全是傷痕,但是以他那結實的身體來說,這應該并不算什麽大傷,隻不過他手中的那把長刀已經破損得沒什麽實際用處了。
梁贊和滕益的出現讓我感到十分驚訝,因爲按理說,就算他們出現,也應該是出現在我身後的黑水甬道裏,而不應該出現在我的前面。
梁贊呵呵笑道:“佩玺大人,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問那麽多,在磨蹭,人家炸藥就該響了。”
我心說也對,現在的确不是磨蹭的時間,但是看着蔔瑾那詭異的表情,我又有些猶豫,說道:“那她怎麽辦?”
“你女朋友的事,問我幹嘛?”梁贊回應道。
“你丫的,我沒跟你開玩笑!你看蔔瑾,她有點不對勁。”我不滿道。
梁贊似乎有些不耐煩,大概是覺得我有些大驚小怪,說道:“能有什麽不對勁,放心,她不會傷害你的。”
不會傷害我?我心說他到底聽沒聽見剛才那幫人所說的話呀?天知道這個龍蔔瑾到底會做出些什麽事情。
看我猶豫不決,梁贊啧啧了兩聲,說道:“一個大男人,膽子怎麽這麽小。”
說完,梁贊大踏步地走到了我和蔔瑾這邊,他站到蔔瑾那邊,似乎要幫我托着蔔瑾。
就在這個時候,雖然梁贊的表情變化很細微,但是我還是從他手中的火把所發出的光線看出了他的變化。
梁贊看到蔔瑾的那副神情,眉頭微微一皺,那副神情似乎明顯有些感到棘手,想了一會兒,他對我說道:“佩玺大人,别記恨我,我看還是讓你女朋友再睡一會兒吧。”
我一時間沒有聽懂他是什麽意思,緊接着,他把簡易矛一下子扔給我,突然,右手化掌,猛地一用寸勁,敲打在蔔瑾的後勃頸子上,蔔瑾整個人一下子就癱軟了下來。
這一系列的動作非常快,快到我簡直無法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要知道,真正想把一個人弄暈,其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需要對人體穴位及結構有相當程度的了解,否則,你就算對着一個人的腦袋打多少下,頂多把他給打死,卻無法做到在不傷害他的前提下把他弄暈。
蔔瑾暈倒後,梁贊架住了她,旋即又對我說道:“佩玺大人,你的女朋友,你背着吧。”
一聽這話,我差點坐在地上。我不是不想背,一來我已經對蔔瑾有些忌諱的感覺,二來,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現在全身已經瀕臨虛脫的狀态,根本無法再扛起蔔瑾了。
幸好這個時候滕益從一邊沖了上來,把火把遞給了我,然後對梁贊說道:“我來背。”
“那太好了。”梁贊高興地說道,“山裏人,就是實惠呀。”
“還是别說這些了,我們快跑吧。”滕益說罷,轉身已經開始跑了起來。
梁贊看了我一眼,道:“佩玺大人,你以後可得多多表現,否則這姑娘早晚跟别人跑了。”
我看了他一眼,把簡易矛遞給他,說道:“快點跑吧。”
說罷,我和梁贊便緊跟着滕益的腳步向前跑去,我們向右一拐,踏入了另一條幽深的甬道内,這裏并不是墓地,這裏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一座地底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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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跑了大約一支煙的功夫,就聽見身後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連腳下的地面都能感覺到一些輕微的震動。
梁贊一邊跑,一邊說,“幸好他們那是組裝炸藥,安放炸藥前還得準備一段時間,否則剛才早就撞見他們了。”
“對了。”我一邊呼哧呼哧地喘氣,一邊問道:“怎麽就你們倆,段、段郁文呢?”
“卡在青銅鏡裏死掉了。”梁贊簡單地說道。
“什麽意思?”我問。
梁贊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那青銅鏡有些詭異,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麽青銅鏡,隻是一些類似與青銅材質的薄膜。你還記得段郁文在那裏親過那青銅鏡吧。”
我點點頭,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但、但那時候,是那個女……女鬼強迫他的。”
“其實,段郁文就算不那樣做,青銅鏡裏的女屍一樣會出來,隻不過也許沒有那麽快。”
“什麽意思。”
“青銅鏡裏面的都是一些半死人,說是僵屍也行,這裏陰氣這麽重,什麽東西都有可能成精,這一些東西常年呆在青銅鏡裏,一遇陽氣,很容易就起屍,如果你再對着青銅鏡吹起,那裏面的女屍很快就會鑽出來。”梁贊解釋道:“後來,老爺子已經清醒了,但爲時已晚,早就被那個女屍死死地纏住了身體,往青銅鏡裏拽,最後,老爺子的身體一半留在了外面,一半拽進了裏面,在兩個不同的空間,直接就死掉了。”
我并不是完全能理解梁贊所說的話,但是,我大概能夠聯想到段郁文的死相,頓時不由得有些惋惜,剛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說死就死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