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梁贊神情焦急,知道大事不妙,我看了一眼蔔瑾,發現她仍然站在青銅鏡前,面部表情沒有絲毫波瀾起伏,甚至有一種目空一切的高傲感。
我道:“那蔔瑾怎麽辦?”
接龍蔔瑾回我的老家東北,是我此次雲南之行的首要目的,雖然這其中發生了很多的插曲,但是,這個首要目的,我從未忘卻,我必須要确保蔔瑾的安全。
梁贊看向我,露出驚訝的表情,旋即又笑了出來,說道:“我的佩玺大人,看來你到底還算是一個爺們兒,這個節骨眼還能想到你女朋友,實在……”他低頭猛地一揮長刀,把剛剛抓住他小腿的一隻胳膊給砍斷,然後擡起頭接着說道:“這實在是難得呀。”
“别再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總不能把她留在這裏吧。”我道。
梁贊把長刀遞給我,道:“佩玺大人,把你的心放肚子裏吧,就算是你死了,你女朋友也不會有事的。”
“那段郁文呢?”我問。
“有我呢。”梁贊一拍胸脯,顯得信心滿滿,然後對我說道:“把貓眼遞給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些屍體應該是這裏的守衛,而那個你看到的拉着段郁文的女鬼才是操縱這些屍體的罪魁禍首,我得找到她。”
我接過長刀,沒有說話。四周的手臂越來越密集,梁贊也有些焦急了,轉頭道:“還愣着幹什麽,快把貓眼給我呀。”
“貓眼被我吞肚子裏了。”我尴尬地說道。
“什麽?”梁贊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說的話是真的,但是,在那種場合下,除了梁贊他自己以外,還有誰能有那份閑心去開玩笑呢。
梁贊手拿簡易矛,沖我說道:“這下可被你坑慘了。”
我一聽,覺得不爽,道:“什麽叫我坑你,明明就是你想要給我的嘛。”
“别廢話了,要跑快跑!”不遠處的滕益突然喊道。
我擡眼一看他,發現他正發瘋一般狂舞長刀劈向那些手臂。滕益這個人,英勇有餘,但是有時顯得又有些魯莽,看上去總是呆笨的樣子。
梁贊也是一推我的後背,喊道:“快跑,你在這裏,太礙事了。”
我看看眼前的景象,道:“跑跑跑,我***往哪裏跑呀。”
“真夠笨的。”梁贊道:“順着甬道一路往前跑,别回頭。”
我答應了一聲以後,拎着長刀頭也不會,撒丫子就開始朝前跑去,可跑了沒幾步,梁贊就在我後面猛地拉住了我的肩膀,哈哈大笑了兩聲,道:“我的佩玺大人,你跑錯方向了。”
“啊?”由于剛才的劇烈驚吓以及發生的一系列怪事,我的方向感都已經有些混亂了,急忙調轉方向,朝前奔去。路過段郁文的身邊時,我驚訝地發現,他整個人,有一半的身子竟然已經被拉進了青銅鏡裏了。
我相信梁贊,所以,我并沒有做過多的停留,直接大踏步地朝前走去。跑了兩步,前面已經沒有光亮了,我便停下來去拿背包中的手電筒,可就在我停下的那幾秒鍾,就已經有好幾雙手緊緊地扣住了我的小腿,使我乍起了一身白毛汗,趕忙揮刀去砍那些手臂。
從小到大,我都不是什麽古惑仔,也從來沒拿到砍過人,所以,我起先也不知道要砍斷一條手臂其實也挺困難的,下手既要穩準,同時又必須狠,而且力道要大,否則,那些白花花的手臂就算隻剩下一根筋連着,也會抓着我的小腿不放。剛才看梁贊一刀砍斷一條手臂,以爲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現在才發現,事實并不是如此。
我拿出手電筒以後,就立馬繼續朝前走去,此時,我的身後已經響起了滕益揮刀時的嘶吼聲,雖然不知道那幾個人都怎麽樣了,但是,我絕對沒有空餘的時間去回頭理會他們,而且,我覺得自己也沒有那個必要去這樣做。
這五個人的隊伍中,可以說,我是最菜的一個,梁贊和蔔瑾自然不用說,一個個牛逼哄哄又神神秘秘的,我自然不需要去擔心他們,滕益,生活在苗寨裏的漢人,性格剽悍,又很勇猛,也用不着我去擔心他。現在唯一身處危險之中的,恐怕就隻有那個段郁文,但是,即便是與段郁文相比,我也隻是顯得體力好一點罷了,并沒有其他的優勢。
我不能停下自己的腳步,因爲,我已經看到兩側的青銅鏡裏每隔個三五米就會探出一個披着長發的腦袋。她們就快要出來了,我知道一切都迫在眉睫,可是,青銅鏡的甬道似乎是一個無底洞,我跑了有一支煙的功夫,再加上我們先前走的路,已經很遠了,但還是沒有要走出去的預兆。想到這裏,我心裏又是咯噔一聲,心說難道不會又是鬼打牆吧。
不會不會,哪有那麽巧的事情,所有的倒黴事兒都讓我一個攤上。退一步來講,我這一路手裏的長刀從來就沒有停止揮舞,這期間也砍斷過不少手臂,如果是鬼打牆,那麽我應該會看見那些被我砍過的手臂,但是這種情況卻并沒有發生,這說明,我仍然在繼續朝前奔跑,并沒有陷入死循環。
可是,甬道這樣長,竟然到處都有女屍。這些女屍從何而來?又爲何被安放在了這個地方?如果真的如梁贊所猜測的那樣,她們在守護一些東西,那麽被守護的又是什麽東西呢?爲什麽當段郁文的嘴巴貼在青銅鏡上以後,青銅鏡裏的女屍就都集體複活呢?難道這真的是一群睡美人,被段郁文給親醒了?
不不不!我晃了晃腦袋,發現自己的這番猜想簡直就像是梁贊的話一樣不靠譜,這其中一定有原因,隻不過我并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路越來越難走,因爲從地下伸出來的手越來越多,我不得不放慢速度,但是有幾次,我還是差一點就摔倒在地,最險的一次是被一個頭顱絆了一下。
我很清楚在這個地方要是跌倒了會有什麽樣的結果,我一定會被那些手臂死死地拽住,然後沒準就會想段郁文一樣被詭異地拖進青銅鏡内。
你可以低估一個人的任何潛力,但是卻絕對不能低估他的求生本能,我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我雖然生就一副标準的北方人的身高,但身體并不算結實,但是在這種危急關頭,我也發揮出了我身體的所有潛力,幾乎是一路過關斬将,如同末路狂奔一般。
我又跑了一陣子,時間不算長,但是在我的精神世界裏,這卻是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
終于,我一擡頭,看到了出口。
可是,當我擡起頭看到出口的那一刹那,最先感到的,并不是喜悅,而是震驚和困惑。走出青銅鏡甬道後,我來到了一處較大的空間,但是,在我面前卻有六條新的甬道,這不過這些甬道完全都是由青石闆組成的。
走哪一條?我一時間沒了主意,因爲我害怕自己會在其中一條甬道中迷失方向,我再一回頭,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我身後的青銅鏡甬道内,已經出現了數十個女屍正沖我的方向遲鈍地邁着腳步走來。
我吓得雙腿一軟,心裏也顧不上那麽多了,登時大喊一聲,“梁贊,我往最左邊的甬道走啦!”
但是,青銅鏡甬道内的奸笑聲太過猛烈,其實我根本沒有把握梁贊他們會不會聽見我的喊話,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經一刻也不能耽擱了,于是沖着最左邊的一條撒開腿就開始跑。
這條石質的甬道比青銅鏡甬道要小很多,但起碼路面上不會再有伸出來的手把我絆倒,所以我跑的速度也就變快了。
可是,我跑着跑着,漸漸就發現腳下的感覺有些不對勁,低頭用手電一照,頓時感到萬分惡心。隻見我的腳下竟然全是一些大大小小的蛤蟆的屍體,再一細看,這些蛤蟆的屍體中還有蜈蚣、蠍子、毒蛇等一類東西,雖然都是一些死物,但我看得還是心驚肉跳,難以忍受。
但身後的尖笑聲讓我絲毫不敢停下腳步,繼續朝前猛沖,可沒跑幾步,我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跌了下去。
緊接着,一陣水花響起,不知名的液體一下子濺在我的臉上,渾身頓時被水浸泡濕透。慌亂中,我并沒有扔掉手中的手電筒,但我水性不好,用力撲騰了兩下,發現自己沒有沉下去,定神一看,原來這水隻到我胸口的位置,我也稍稍松了一口氣,急忙舉起手電筒四處照了照。而手電筒進了水,燈泡忽明忽暗,看上去似乎随時都有可能熄滅。
這裏是哪裏?我的第一反應是,這裏是一個陷阱,但是,很快,我就把這個可能性排除在外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發現我掉下來的那個地方并不是完全懸空的,而是有一個緩沖的下坡路,隻不過坡度非常陡峭罷了。而我身處的地方也并非如我想象的,是一個垂直的直上直下的空間,這裏延向遠處,看樣子,這裏本身就是一條水路。
但是,當我用手電照射水面的時候,心裏不覺仍是咯噔一聲,這并不是水,而是一些不知名的黑色液體。我聽過段郁文的講述,所以,我對這黑色液體有一種先入爲主的恐懼感,最主要的是,這黑色的液體如同墨汁一般,手電筒的光亮根本照不到下面有什麽東西。
我正猶疑間,赫然發現我趟過的液體中,緩緩翻湧上來一些蛤蟆和一些如蜥蜴一樣的爬行動物,我心頭一涼,心說這裏不會也有段郁文所說的那種蚯蚓一般的蟲子吧。
我正經空間,忽然覺得幽深的水面下面,大腿根的地方一陣奇癢,那感覺就好像有一個人在這水下在撫摸我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