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貴仁上前和那幾個年輕村民嘗試着交談了幾句,可是整個村子裏似乎隻有那個死去的村長會說漢語,其他的人都聽不懂秦貴仁他們所說的話。但是,兩夥人互相比劃之下,還是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其中一個村民指了指秦貴仁,又指了指自己,說了一句土話,然後就自顧自地朝山林裏走去。
秦貴仁等人也不敢怠慢,緊跟着村民的步伐再一次踏入了濃密的山林之中。
一路上的坎坷我就不在此贅述了,深山老林裏,遇見一些毒蛇、毒蟲實在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也沒有必要在此細講。
一行人就這樣上了路,而這一走就是整整五天的時間。令秦貴仁他們感到費解的是,那六個擡棺青年彼此之間幾乎從不交談,他們似乎很着急,白天幾乎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餓了就從背包裏拿出幹糧邊走邊吃。夜裏,他們休息的時間也很少,幾個人輪流守夜,每次守夜都由一個村民和秦貴仁的一個士兵組成,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他們之間彼此并不信任。每天夜裏,他們都是在火堆的劈啪聲和山林深處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聲中度過,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在第三天的時候,秦貴仁等人就漸漸覺得有些跟不上那些山民的腳步了,而那些山民似乎根本不受影響,仍然自顧自地趕路,似乎并不把他們放在眼裏。有幾次,炊事兵喊那幾個山民讓他們慢一點走,可那些山民也隻是愣了一下,并沒有減慢步伐。
炊事兵抱怨道:“這他娘的哪裏是想要帶我們出去,看這架勢簡直是想要把我們甩掉。”
秦貴仁此時也有着相同的感覺,但作爲這支隊伍的領導者,他必須穩住大家的情緒,說道:“别瞎說,既然人家答應帶我們出山就不會騙我們,我看他們趕路那麽急,應該也是有急事。”
“再急也用不着這麽個走法呀,我看他們簡直不是人,走了這麽遠的路,累不累咱不說,我看他們連汗都沒流,真***奇怪。”炊事兵心想反正那些山民也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于是就大聲說道。
秦貴和一邊拿着刀砍着路上的藤蔓枝葉,一邊說:“我覺得老韓說的沒錯,太奇怪了。你們想想,就算他們是山民,腳力比普通人要好,但我們怎麽說也是正規軍隊,受過的訓練一定比他們多,我們累成這個樣子,而他們還一起扛着那青銅棺材,還走得那麽快,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細想之下,秦貴和的話的确很對,那口巨大的青銅棺雖然他們沒有太過,但是單從體積和材質上來看,其重量就一定不輕。在這樣蜿蜒難走的山林裏,他們擡着青銅棺,不但能時刻保持棺身的平衡不讓它掉下來,而且還健步如飛,從容自在,幾乎如履平地,這件事,士兵們越想越離奇,不由得後背起了一陣寒意。
秦貴和走到秦貴仁的身邊,小聲說道:“哥,我看這幾個村民有問題,我們要不要在晚上的時候檢查一下?”
秦貴和輕聲回應道:“豈止是那幾個村民呀,依我看,那整個村落都古裏古怪的。他們擡着那青銅棺肯定也有問題,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多留意他們幾個人。”
秦貴和點了點頭,就繼續用砍刀開路,也不知道前面那幾個村民是否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從那開始,他們就一刻不敢松懈地警惕着那六個村民。這事情想想有些好笑,畢竟秦貴仁等人都是實槍核彈的解放軍,而那六個擡棺人不過是一些手無寸鐵的村民,可如今的形式卻是,這幾個士兵竟有些害怕那幾個村民。
在衆人的嚴密監視下,那些村民們的詭異之處,很快就顯現出來。
那天黃昏時分,他們仍然在拼命趕路,村民們在前面走得很快,秦貴仁等人也不敢停歇,幾乎是小跑着向前趕去。
此時正是輪到炊事兵在前開路,他拿着砍刀不停地揮砍着攔路的樹枝,但他顯然不善此道,要讓他切出針線一般的土豆絲不難,可是要讓他砍斷那些堅韌的藤蔓卻有不小的難度。
一路無話,走着走着,突然那炊事兵就“哇”的一聲慘叫,人影一閃,瞬間消失在衆人眼前的樹叢中。
秦貴仁等人趕忙過去查看,原來,那炊事兵滑進了一條陰溝裏去了。那陰溝不大,估計也就三平方米的大小,但卻極深,而且正好處在他們走的山路的正中間,兩旁都是小陡坡,不易行走。不巧的是,那陰溝的洞口上長滿了雜草覆蓋在上面,人們走在這裏,如果不是十分小心就很容易摔進陰溝,如果沒有别人的幫助,一時半會兒自己還爬不出來,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陷阱。
秦貴仁等人迅速把炊事兵拉了上來,萬幸的是,炊事兵并沒有受到過多的上,隻是手臂上有幾處擦傷,此外并無大礙。
“真***晦氣,前面那幾個人也不提醒老子一聲,都***啞巴呀!”炊事兵不滿道。
秦貴仁喝道:“行了行了,大老爺們兒别總抱怨,你看,那些村民連等我們的意思都沒有,我們要是再不快走,恐怕就要跟丢了。”
衆人擡頭一看,果然,那幾個村民已經走到了很遠的地方,幾乎隻能看到幾個人頭在遠處行走。秦貴仁一聲令下,大家急忙跑上前去。
可跑着跑着,秦貴仁心中就起了疑惑:剛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幾個村民就是從炊事兵摔進陰溝的地方走過去的,可是,爲什麽他們沒有摔進去呢?如果說那些村民眼尖,發現了陰溝,但是無論怎麽說他們也都得跳着才能過去,可是他剛才看得很準确,那青銅棺一直都十分平穩。不,其實,從一開始在村落裏出發,那口青銅棺幾乎就沒有颠簸過,在這種崎岖的山路間行走,青銅棺平穩得甚至有些異常。
秦貴仁越想越不對勁,緊接着冷汗就下來了。他發現,自己和其他士兵從一開始就忽略了一個相當重要的細節——那六個擡棺人一直都是走在他們的前面,可是它們卻并沒有像秦貴仁等人那樣用刀開路,而是一路暢通無阻。而秦貴仁等人沿着他們的步伐走過的路卻全是荊棘藤蔓,必須要用砍刀開路才能行走。
這是爲什麽?難道那些村民能夠穿過這些草木?爲什麽他們擡着青銅棺跨過陰溝卻不發生任何颠簸?難道那些村民不是從上面走過,而是從上面飄過去的?
秦貴仁想到這裏,心髒跳得飛快,口幹舌燥,緊張異常。還好,他發現其他人并沒有注意到這些十分微小的細節,否則必然造成一定程度的恐慌。但是,這種猜測畢竟太過離奇,連他自己也不是十分相信。看來,若是想知道一切的真相,就必須親自去試探一番。
夜晚,村民們燃起了火堆,招手讓秦貴仁等人過去。幾個人圍着火堆躺了下來,炊事兵的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正在那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秦貴仁說道:“我守第一班夜,你們都先睡吧。”
話音沒落多久,就聽見炊事兵那沉重的鼾聲已經響起,他是真的累了,前幾天晚上他還能做到半睡半醒,時刻保持警惕的狀态,而現在,他已盡顧不了那麽多,眼睛一閉,幾乎瞬間進入了夢想。
那幾個村民不一會兒也排好了守夜的順序,第一個守夜的是一個顴骨很高的年輕人,他跟秦貴仁兩個人坐在火堆旁,互相也不言語,隻是幹坐在那裏。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秦貴仁不時擡頭看一眼天上的星空。那裏的星空遠非城市所能媲美,大地上是一片黑暗,銀河從未如此清晰地貫徹長空,天空中的北鬥七星清晰可見。在秦貴仁他們還沒有進入那個村落的時候,他們曾經嘗試過以星空作爲指引而趕路,但山林太密,他們往往走幾步天上的星空就被濃密的樹冠所擋住,等他們再一次看到指北星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偏離了原先的路線,又一次迷失在濃密的山林中。
秦貴仁從衣服兜裏摸出半截香煙,用火堆的火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又把煙遞給那個村民。對于會抽煙的男人來說,兩個陌生的男人互敬一支煙,彼此的關系立刻就會拉近許多。但是,那個村民隻是回頭淡淡地看了一眼秦貴仁,并沒有說話,就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秦貴仁一看對方不給自己面子,也就尴尬地苦笑兩聲,又把那半截香煙叼在嘴裏,說了句“我去上趟廁所。”
村民擡頭又看了他一眼,但還是沒有說什麽。秦貴仁繞過火堆,特意來到一棵離那青銅棺最近的樹前。撒完尿之後,秦貴仁并沒有立即回到剛才坐着的地方,而是小心地回過頭去,看了看那口青銅棺,和另外五個睡在青銅棺周圍的村民。
鼾聲四起,那五個村民似乎都睡得很香甜,再一看那個守夜的村民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秦貴仁壯起膽子,走到了青銅管前,悄悄蹲了下來。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看這口青銅棺,這一細看,他終于看清了那青銅棺上的圖騰符文。原來,那青銅棺上的圖騰符文,刻畫的并不是什麽祥雲圖案,而是一些山川草木,飛禽走獸,隻不過畫法比較抽象,幾乎就是幾條簡單的弧線,所以遠處看去就好像是祥雲圖案一般。而且,在那些圖案之間,也的确有一些不明文字,看上去不像是漢子,而像是若幹條蝌蚪一樣的線條組成的文字。
青銅棺看起來很厚重,但是看那六個村民擡棺的時候又顯得很輕松,這不僅使秦貴仁産生了相當大的好奇心,他想親手擡一擡,試一試這口青銅棺究竟有多重。
但是,一想到那天晚上這口青銅棺曾潺潺不斷地流出殷紅的鮮血,秦貴仁又有幾分退卻。不過,他畢竟是一個當兵之人,這一點血性還是有的,當即一咬牙一跺腳,就要伸手去擡那口青銅棺。
就在秦貴仁的手即将碰到那口青銅棺的時候,突然,一隻纖細而冰涼的手,一把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