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不再掙紮了,他手上的力氣才減輕了一些,但還是沒有完全放開,而是在我耳邊又輕輕說了一句話道:“我現在給你解蠱,可能有點疼,你忍着點。”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直覺告訴我,他對我并無惡意,于是就點了點頭。他的一隻手仍然死死地按在我的嘴巴上,抱着我身體的那隻手卻伸到了我的後腦勺上,我還沒明白他在做些什麽,突然就是一陣鑽心的疼痛感從我的後腦勺傳遍我的全身。那長臉青年顯然是預料到我的這種反應,所以,才沒有松開捂着我的嘴的手。
我悶哼一聲,疼得我額頭直冒冷汗。奇怪的是,我雖然感到疼痛,但是身體卻好像一下子輕松了起來。過了好一陣子,我才緩過來,長臉青年的手也終于放松了下來。
他一松手,我整個人就癱軟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下意識地去摸後腦勺,伸手一看,手掌上竟然沾了血。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的确是血。
我擡眼去看那個長臉青年,他蹲下身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間夾着一顆像玻璃球一樣的東西。我伸出手,他便把那東西放在了我的手掌上。
我見那東西圓圓滾滾,似乎還發着淡淡的螢火蟲一樣的光,手感有些粘稠,上面粘了我的血。
“這是什麽?”我皺着眉頭問道。
“貓眼。”那長臉青年随意地回答道。
“我靠!”我聽後心頭一驚,頓時覺得有些惡心,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一甩手直接把那貓眼甩了出去。
那長臉青年反應極快,一下子就伸手,竟是在半空中把那貓眼接了回來,順便小聲說道:“别扔呀,這可是好東西。”
“好東西?那送給你了,我不要這玩意兒。”我向後退了退。
“噓!”那長臉青年示意我小點聲音,我被他這反應弄得一愣神,還以爲又要有什麽事情發生,頓時緊張起來。
那長臉青年看我這副神情,竟然在那裏呵呵傻笑。
他這一笑,我有點被打擊自尊心的感覺,急忙說道:“你笑個屁笑?你是不知道剛才走廊裏有多危險。”
長臉青年饒有興趣地盯着我看,笑着說道:“有什麽危險的,不就是一個瘋婆子嘛!”
我一聽這話,就有點不服氣,剛要跟他講我在走廊裏遇到的各種奇怪的事情,可是他卻一擺手,說道:“那些不全都是真的,有一些東西僅僅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說到底,都是這個東西惹的禍。”他一邊說,一邊又讓我看了看那顆貓眼。
“别逗了,跟這玩意兒能有什麽關系?”我不屑地說道。
他聽我這話,又是呵呵傻笑。也不知道是他這個人本來就愛笑,還是因爲我說的話的确顯得很蠢,他幾乎每一次說話前都要笑兩聲。
“有什麽好笑的。”我說道。不知爲什麽,這個人雖然給人看上去的感覺有些病态,但是,在他那笑聲中,卻有一種強大的親和力,讓人能夠很快就在他面前放松下來。
“你有沒有聽說過蠱?”他問。
“蠱?”我一下子想到了劉震對我說的話,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蔔瑾的那些奇怪的蟲子,不禁感到身體發毛,說道:“聽過。”
“你中的就是貓蠱的一種,不過還好,這蠱術還沒到無懈可擊的地步。”長臉青年說道。
“你是說我剛才中了蠱術,那些東西都是我的幻覺?”我問。
“也不全是,但反正是跟這貓眼有關,不信,我給你安回去你在試試?”說着,他就拿着貓眼向我靠近。
“得得得,我看還是算了吧。”我急忙說道。
長臉青年一看我這種反應,笑得更開心了,說道:“我哪裏會什麽蠱術呀,解蠱倒是會一點,我就是吓唬吓唬你。”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說這人是神經病吧,在這種時候,這種地點,跟我開這種玩笑。我也不去理他,而是問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一面?”
“你是指在酒店廁所裏那回?”長臉青年反問我道。
我點點頭,心說當然就是那一回,難不成我們還彼此看見過許多次?
我還想再說什麽,可是他卻又突然捂住了我的嘴,輕聲說道:“别出聲,有人來了。”
我一聽這話,就立刻安靜了下來,豎起耳朵去聽走廊裏的動靜。果然,在我安靜下來以後,走廊裏傳出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聲音來判斷,那腳步移動得很慢,似乎是在試探些什麽。
我看着那長臉青年的表情,發現他的嘴角揚了起來,輕聲道:“你的那個姑娘上來了。”
蔔瑾?我心頭一驚,但嘴巴被他死死地捂住,根本說不出話來。我掙脫了幾下,結果是徒勞,于是我便一邊比劃着,一邊發出嗚嗚的聲音道:“走廊太邪乎了,有危險,不能讓她上來。”
“别說話!”長臉青年似乎因爲我的不聽話而有些生氣,一下子加大了手勁。他雖然看上去有些病态,但大多是由于他那瘦長的身體和白皙的臉,如今一看,這家夥絕非善類。
我們倆就這樣倚在門口,靜靜地聽了一陣子。不一會兒,腳步聲就停了下來。緊接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如潮水一般在走廊裏回響,然後就是一聲尖銳的貓叫。
長臉青年一聽這聲音,咧嘴又是一笑,看上去似乎有些興奮,說道:“你那姑娘終于決定動手了,不過,依我看那姑娘未必是那瘋婆子的對手。”
我被他這話一時間弄得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他也不等我回答,便說道:“我得去幫那姑娘一把,那瘋婆子可不好對付。”
說完,他一松手,就要離開房間,我急忙拉住他,問道:“你剛才說,你能幫我找到段郁文?”
“對,”他回答道:“你别急呀,等我幫那姑娘收拾了那瘋婆子再說。”
“你是誰?”我問道。
那長臉青年怔了一下,回頭看看我,說道:“我叫梁贊,與其擔心我,你還是去照看一下你的那位朋友吧,他就在裏面的床上躺着呢。”
說完,他閃電般地打開房門,人影一閃,就把門關上了。我心中思量着長臉青年所說的話,我的朋友,那他指的就應該是劉震,屋子裏有些陰暗,隻有窗外有些暗光照射進來,我來到屋子裏處,發現那裏有一張床,而且之前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劉震竟然就躺在那裏。
令我驚訝的是,劉震竟然幾乎渾身是傷,尤其是他的臉,也不知是被貓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給撓的,此刻已經幾近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地步。
我看得心驚肉跳,從我進樓道以後,我就不知道他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從我的身後消失了,也不知道他在這一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弄成了這番模樣。
不過好在,劉震的呼吸尚在,雖然聽上去有些沉重,但頻率還很穩當,應該并沒有受到什麽緻命傷。
想到這裏,我突然有些後怕,想起剛才那一團勒住我脖子的頭發,和那面色鐵青的女鬼,如今冷靜一想,我當時回頭所摸到的那個毛茸茸而又濕漉漉的東西,很有可能正是那女鬼的頭。可是,它當時爲什麽不直接殺死我呢?爲什麽還要偏偏把我耍得團團轉,然後再來引誘我去開那扇門,不過,好在那東西最後沒有得逞,這使我多少有些僥幸的心理,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一種困惑。
按理說,當時的情況,那女鬼(我實在不想這樣稱呼它,但又實在找不到什麽合适的詞語)已經完全把我給控制住了,而且看它那架勢,明顯就是想要我的命,可是,卻又爲什麽在即将得手的時刻放走自己的“獵物”呢。
而且,我回想起當時的畫面,她似乎并不情願放我走,而是似乎受到了某些驚吓,甚至是某些傷害,所以才慘叫一聲,離我遠去。
到底是什麽讓那東西感到害怕呢?難道是我長得太磕碜?心說不會不會,如果這年頭連女鬼都是外貌黨,那我這樣的平庸男人就不用活了。
忽然,我猛然想起了什麽。幾天以前,文山山區,苗族古寨裏的阿姝娜!她曾經在我的臉上畫過一個形狀奇怪的符文,像是某種圖騰的感覺。難道,這事跟阿姝娜有關?是她那符文救了我一命?難不成,那阿姝娜大巫能料事如神,知道我在不久之後會撞上不幹淨的東西?
我想起父親所說的,阿姝娜曾經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冥冥之中,似乎預感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