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道有危險,但是,好奇心的驅使還是使我去打開了另一個木盒子。這一次,裏面是一隻巨大的黑毛蜘蛛,個頭也是出奇的大,甚至還能發出“嘶嘶”的聲音。我再看看其他幾個小木盒,也都是一些有毒的昆蟲,其中還有一個木盒裏面藏着的是一隻紫背蠍子。雖然那些東西看上去一個比一個恐怖,但起碼我都能叫出它們的大名,但當我打開最後一個木盒子的時候,裏面的東西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先前打開過的五六個小木盒,裏面裝的毒蟲都是大塊頭,而且每個木盒隻裝一隻。但是,這最後一個木盒,我一拿到手裏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爲它明顯比其他幾個木盒要沉一些。我打開一看,先是一驚,緊接着是一陣惡心,就見那盒子裏竟然密密麻麻裝滿了蛆蟲大小的紅色幼蟲。我大緻看了一眼,覺得那盒子裏的蟲子沒有上千也有數百,此刻它們一起蠕動,同時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臭味。我再仔細一看,登時覺得頭皮發麻,一陣涼意順着脊梁骨就爬到了後脖根子。就見那成群的紅色幼蟲之内,竟然若隐若現地出現了一隻巨大的像煮熟的龍蝦一樣的甲蟲,看樣子,應該是那種紅色幼蟲的成蟲,那種蟲子,我從來都沒有見過,自然也就叫不出是什麽名字。但是,真正讓我感到驚悚的是成群的幼蟲正在啃食那隻巨大的成蟲。
我正出神地看着,忽然發現,由于盒蓋子打開的時間有些長,已經有一些幼蟲順着盒子的邊沿爬到了我的手腕上,我渾身一個激靈,馬上扣上了蓋子。就覺得我的手腕癢癢的,再一看,原來那爬到我手腕上的蟲子竟然正試圖鑽進我的皮膚裏,而且看那架勢,頭已經鑽了進去。我急忙用手指尖夾住那幼蟲的尾巴,一拔,沒想到那蟲子的身體竟然斷成兩截,而那幼蟲的頭還在一個勁兒地往我的皮肉裏鑽,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完全看不見了。
就在這時,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猛地一回頭,發現蔔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清醒了,此刻正沒有表情地站在我的身後,盯着我看。我想起她剛才在衛生間裏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餘悸,但看她的樣子卻發現她已經恢複了原先那副淡然文靜的樣子。但是,很明顯的是,她看到我私自翻看她的東西有些反感,于是走到我身前,把她的布包又重新包了起來。
我自知有失禮節,便結結巴巴地說:“那個,你别誤會,我就是好奇,随便看了一下。”
也不知是蔔瑾是又沒聽懂我的話,還是生我的氣,她一聲不響地抱着她的布包,又躺回自己的床上睡覺去了。
我看她對自己拿布包視作珍寶一般,心想,這少數民族的女孩子真是彪悍,喜歡什麽不好,非得喜歡那些醜陋無比又有劇毒的東西?
我想着想着,剛才發生的一系列怪事已經讓我睡意全無了,我起身想去廁所抽支煙,可是一想到剛才那廁所裏的黑影,我還有些餘悸,就走出房間,在走廊裏點了一支煙。
抽完了煙,我也不想回房間,便下了樓,向服務員要了兩罐啤酒。雖然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但酒店前台的生意還是很火爆,仍然有很多的年輕人在這裏吃飯喝酒,雅間裏也有不少商談生意的中年男人。
一個二十多歲的男服務員遞給了我兩罐啤酒,我給了他錢,順便裝作随便地問道:“哎,這位兄弟,我跟你打聽個事兒。”
“什麽事?”服務員問。
我思量了一下應該怎麽問,最後還是覺得開門見山比較好,便直接問道:“哥們兒,你們這家酒店,是不是死過人呀?”
男服務員一聽這話,吃驚地看着我,一下子變得有些磕巴,說:“你、你是誰?你是警察嗎?”
“咳,我怎麽回事警察呢,你見過哪個警察像我這樣一幅流氓相?”我拍了拍他的後背,故作沉穩地說:“我就是随便打聽打聽。”
“這事我不知道,你要想打聽,就找别人打聽去吧。”說完,那服務員起身就要離開。
我急忙攔住他,把他拉到酒店裏的一個角落,塞給他五十塊錢,說道:“哥們兒,你看你,急什麽呀,我不就是先打聽麽。我這人,從小好奇心就強,你要是不告訴我,那我後半輩子就得跟失眠作鬥争了。”
那服務員拿着五十塊錢,想了想,又把那五十塊錢塞還給我,說:“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你還是找别人去問吧。”
聽他這話,傻子都能明白他一定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很明顯,他有些忌諱提起那件事,似乎是害怕被别人知道是他告的秘。見他這個樣子,我更加下定決心一定要讓他說出來,于是,又掏出一百塊錢,連帶着剛才的五十塊又塞給了他,說道:“哥們兒,不放心我是不是?害怕我走漏風聲?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是你告訴我的,實話跟你說,我家是東北的,在雲南呆不了多長時間,過幾天就回去。”
這一次,那服務員拿着錢,明顯動了心,再一聽說我是東北的,不會再雲南就留,就更加放心了。于是,他把我領到酒店通往客房的樓梯處,突然壓低聲音對我說道:“不是不跟你說,實在是不敢說呀,弄不好,沒準會掉腦袋的。”
我遞給他一支煙,問:“這話怎麽說?”
他左右看看,發現沒有其他的人在,才繼續說道:“你聽我慢慢給你說,我們酒店的确死過人,而且時間不長,也就三個多月之前的樣子。死的人,是個苗族少女。”
“苗族少女?”我心頭一驚,不知爲什麽,一下子想到了龍蔔瑾。
“對呀,人就死在浴缸裏,你問的也巧,恰好我就是目擊人之一。”
“那苗族少女怎麽死的?”我問。
那服務員猛吸了一口煙,似乎心有餘悸地說道:“要說我不願意提那件事情,就是因爲那女孩兒的死。我的意思是,那女孩兒的死相實在太蹊跷,而且真正的死亡原因更是恐怖。”
“哦?說來聽聽。”
“我們發現那女孩兒的時候,她大概已經死了好些天了。她就躺在那浴缸裏,一開始是一個女服務員發現的,後來我和其他幾個人才趕到。那女孩兒的死相,實在是、實在是……”
我聽他那叙述,簡直要急死我了,心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麽這麽矯情呀,但是看他那張小臉此刻格外慘白,看來他的确回憶起了非常糟糕恐怖的事情。我也就不敢多加打擾,隻是在一旁一邊吸着煙一邊耐心地等待。
過了一會兒,那服務員又沖我要了一支煙,然後繼續說道:“那女孩兒剛來的時候我們都見過她,因爲她那裝扮實在是太惹人眼球了,完全是一身标準的傳統苗族服飾,頭上戴的銀器叮當響。她的身材非常好,很瘦,但是,當我們發現她躺在浴缸裏的屍體的時候,我們幾個都吓了一跳。因爲那浴缸裏的女孩兒完全不像她原來的樣子,她全身浮腫,乍一看上去像是變成了一個大胖子,可是再一看,那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因爲,她全身的浮腫都呈現出青色。”
“沒有其他的傷痕?”我打斷他。
服務員搖搖頭,說:“沒有,浴缸裏也沒有血。後來,警方來到酒店,對屍體進行了一番調查,發現這屍體找不到任何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傷口,脖子上也沒有勒痕。可是,就在警方要擡走屍體的時候,那屍體的肚子突然一漲,一開始我們也沒太在意,以爲是警方搬動屍體時弄的。兩個警察一個擡着肩膀,一個擡着雙腳,剛一用力,就看那女孩兒的頭、那頭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我大吃一驚,急忙說道:“等等,不是說沒有緻命傷口嗎?”
服務員點點頭,說:“的确是沒有,因爲真正的傷口,在裏面。”
“什麽意思?”
服務員道:“那女孩兒的屍體裏竟然全部都是蛆一樣的蟲子,那些蟲子已經把那女孩兒的内髒甚至是骨頭都吃空了,所以,警察一擡屍體,女孩兒的頭一下子就斷了。而且,從那女孩兒的脖子和嘴巴裏一下子就爬出了數不盡的蛆蟲。”
我聽得毛骨悚然,一下子就想到了剛才蔔瑾木盒裏那煮熟的龍蝦一樣的大蟲子,就問:“那後來怎麽樣?”
“後來?後來連警察都吓跑了,那個房間也被封了,到第二天的時候,才有專門的殺蟲專家趕到,可是那殺蟲專家也說不出來那蟲子到底是什麽品種,而且,最要命的是,一般的殺蟲藥跟本不起作用,最後,還是用泡沫滅火器還是其他什麽東西的,加上幹冰才把那成群的蟲子殺死,可是,那個時候,那苗族少女就已經隻剩下一張人皮了。”
我聽着服務員的叙述,越來越感到毛骨悚然,于是就問:“那最後這案子破了嗎?”
“問題就在這裏。”服務員吸了一口煙,說道:“我們所有的人都知道那個苗女是跟一個男人一起來的,而我們自從發現那女孩兒的屍體以後,就再也沒見到過那個男人。所以,我們都猜想兇手一定是那個男人。而且,我們酒店裏所有的監控設備都正常運行,完全可以向警方提供可靠的線索,可是,三天之後,警方就草草宣布結案,說是死者的死亡方式有待考查,所以這案子就成了懸案了。”服務員又左右瞧了瞧,對我說:“要我說,那男子肯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上下使了錢,所以也就沒人敢再去追究,我就是害怕你說出去是我告訴你的這一切,到時候會有人來找我算賬。”
“後來那房間怎麽樣了?”我問。
“房間自然是沒人敢再住了,封了一個多月,我們店裏的生意也受了很嚴重的打擊。不過好在我們老闆跟警方的關系還不錯,所以,消息封閉的很好。就這樣,房間封了一個月以後,老闆請了一位老先生做了點法事,又重新裝修了一下就正常使用了。”
“那房間的号碼是不是210?”我問。
那服務員驚訝地看着我,問:“你怎麽知道?”
此刻,我的心情已經是極爲平淡了,因爲從那時開始,我原有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我隻是淡淡地告訴他,說道:“我就住在那間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