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姝娜

第二天一早,剛六點鍾的時候,段師傅就來敲我的房門。我迷迷糊糊想起昨晚窗戶上的那張怪臉,看了看那窗戶,心想大概是眼花了吧。

我打開房門,發現段師傅已經整裝待發,我本來還想讓他等一會兒,我好梳洗一下,但是他的态度卻十分堅定,堅持要我現在立刻就跟他上路。雖然心裏感到不爽,但畢竟是客随主便,何況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替父親辦事,我可不想回去讓他老人家嘲笑我。于是,我隻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草草上路了。

還是那輛破舊的桑塔納,這一次,我坐在副駕駛,問:“段師傅,這回我們去哪兒?”

“去山裏。”段師傅淡淡地說道,似乎并沒有什麽閑心跟我閑聊。我也不是賤骨頭,看人家态度冷冰冰的,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麽,靠在車座上拿出手機一邊聽歌一邊吃着從店裏老闆娘那買來的面包。

車朝西南開去,看樣子是要進山區。大約十點鍾的時候,汽車開已經開到了一處十分偏僻的小山區了,我并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山,問段師傅他也不回答。隻知道在這裏已經沒有瀝青鋪砌的柏油路而全部都是土路了,在往前,隻有一條在濃密的樹林間的小路了,汽車根本無法開進去。

這時,段師傅停下車,我看見在山林邊緣站着一個身材魁碩的中年男子,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褂,下身是藏藍色的粗布褲子,看樣子是少數民族的裝扮。段師傅指着那人對我說道:“他是苗人,叫達召,苗語老虎的意思,你跟着他走就對了。”

我帶着七分疑惑三分氣憤下了車,心想,難不成就這麽給我扔在這裏了?都說滇南的少數民族山民彪悍,看那人虎背熊腰的樣子,再看四周杳無人煙,我心裏還真的有些犯怵。

段師傅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直說道:“放心吧,跟着他走,沒有錯,到時候我會在這裏接你的。”

我點點頭,也不想讓段師傅看出我的膽怯,于是就下車徑直走向那穿着樸素的苗人達召的面前。

我一來到他的面前,他便沖段師傅點了點頭,段師傅會意于是便開車離去了。

“你就是範佩玺?”那達召一開口說話,我便立刻辨别出了他的聲音,這不就是昨天晚上在我房門口說話的人麽,那濃重的鼻音我絕不會聽錯。我點點頭,他便繼續說道:“跟我來吧。”

于是,我便跟着這位苗人走進了那林中小路。一開始,腳下還有路的樣子,可走着走着,就發現腳下已經無路可言,完全是踩着雜草前行。若不是有這個達召爲我引路,我估計早就已經在這裏迷路了。以前我就聽父親說南疆窮山密林甚多,沒有向導敢獨自一人闖進山林無異于自尋死路。我一開始并不相信,今日一來,便有了深切的感觸。放眼望去,四周的景象仿佛永遠都是一個樣子。而且,這山勢起伏極爲不穩,走起路來時上時下,擡頭想看看太陽,卻樹影斑駁,也無法準确分辨太陽此時在哪個方向。

大概是我缺少鍛煉,沒走多遠,我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但達召一點停下的意思都沒有,見我呼呼地喘着粗氣,他隻是淡淡地說道:“還有很遠的路呢,現在不能休息,否則天黑之前就到不了村寨了。”

“天黑之前?”我一聽這話,差點沒坐在地上,敢情這是要走一天的打算呀。不過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如果不緊緊地跟上達召的步伐,我大概很快就會迷失在這座山林裏。

這一路走了整整三個小時,我們隻在中途的一處小溪的地方休息了一陣子。

太陽臨近落山的時候,我終于依稀能夠聽見有人的聲音,于是便問達召,道:“是不是快到了?”

達召點點頭,繼續走着。可是,我走着走着,心中卻起了疑問。這個阿姝娜,竟然住在這麽偏遠的地方,雖然我也知道南方的許多省份的山區中都有鮮爲人知的小村落,他們過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以前,我還挺羨慕他們這種生活,可是現在一想,哪裏是他們不想與外界聯系,隻是這山路曲折漫長,實在是堵塞了對外的溝通。

我父親說他當年曾經來這裏考察,這我倒是相信,但他說他被強盜團夥劫持,我倒是有點不相信了。如果說這樣的深山老林裏能有強盜團夥,那這幫強盜估計得天天喝西北風,想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玩“此路是我開”的劫道遊戲,估計也隻有這裏的山民了。我心想,難不成我父親當年就是被這幫山民給劫持了,然後又被那個所謂的阿姝娜大巫給救了?

我正思索着,眼前突然豁然開朗,一個建在兩山之間的狹窄平原上的小村落已經出現在我的眼前了。我看了一眼手表,馬上就要四點鍾了,快是吃晚飯的時間,心想這裏總不至于連頓飯都不供吧。

還好,達召邊走邊對我說:“我先帶你去我家吃點東西,等你吃飽了再去見阿姝娜大巫。”

我一喜,心說他終于提到阿姝娜了,這一路上,我從開始就想問他有關阿姝娜的事情,可是他卻總是一言不發,讓我找不到契機,這下子,我正好佯裝随口問道:“大巫?那個阿姝娜,是個巫婆嗎?”

話音剛落,達召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自知無意間冒犯了他,慌忙改口道:“你别誤會,我沒有不尊敬她老人家的意思,我也不懂你們這裏的風俗,我怕一會兒見了她老人家說錯話,還請你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達召轉過頭,說道:“阿姝娜大巫的确是個巫師,但絕不是你們這群漢人所理解的那種無知的騙子。”

我忙點頭稱是,繼續問道:“這麽說,那阿姝娜大巫在你們村落裏地位很高喽?”

“至高無上。”

“那你們的村人也都十分敬重她老人家,對吧。”

“那是自然。”

“那她的孩子,你們也都很敬重吧。”

“你在胡亂說什麽?”達召又一次發怒道:“阿姝娜大巫從未出嫁,怎麽會有孩子!”

我連忙賠笑說道:“達召大哥,你别動怒,我一個毛頭小子,從東北來的,啥也不懂,說錯話了,絕沒有不尊敬你們阿姝娜大巫的意思,你可千萬别見怪呀。”

達召不再理我,繼續走着。此時,我們已經進入了村落裏,四周是十分典型的苗族建築,多半都是木屋,古香古色。村裏的人也都是傳統的打扮,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女苗族人,頭上戴着很多銀器,倘若是在山外,她們肯定很惹人眼目,可是現在在這山裏,我這一身衛衣牛仔褲卻顯得格格不入,那些苗族的姑娘一眼便可以看出我是個外來人,時不時走過三三兩兩的姑娘看了看我又都相視而笑。這樣一個地方,若好好開發,肯定能成爲一個知名的旅遊景點。

但是,我現在卻無暇去欣賞這些村景,因爲此時的我已經陷入一種巨大的疑惑之中。剛才達召的話,明顯與我父親所言有所出入。首當其沖的就是我父親所謂的救命恩人的後人,也就是阿姝娜的後人。可這阿姝娜既然是這裏受衆人景仰的大巫,且從未嫁人又何來後人呢?其次,我總覺得這阿姝娜要将她所謂的後人托付給我的父親這件事有些蹊跷。既然阿姝娜身爲大巫,那肯定是不愁吃穿,尤其是苗族這種時至今日仍然十分重視巫文化的民族,巫師無疑相當于他們的精神領袖。這樣的一個人,就算她真的有後人,也用不着托付給遠在天邊的我的父親,在這村落裏,恐怕随便交給某戶人家,對方都會全心全意地照顧。

這時候,我心裏有個荒唐而又十分符合邏輯的猜想——難不成,我父親當年和這個阿姝娜發生過一些事情,緻使這阿姝娜懷了孕,而那阿姝娜的後人其實便是我父親的私生子?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阿姝娜把她的後人托付給我父親,那就完全解釋得通了。

這也就是說,我這趟是來接我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也太扯了!雖然按照邏輯推理來說,這樣的解釋無可挑剔,可是,依我對我父親的了解,他是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我正想着,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達召的家了。他的家跟周圍許多戶人家相比并沒有什麽不同,我們走進屋子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達召的妻子很漂亮,有些害羞,此外,他還有一個八歲的兒子,長得跟達召簡直一模一樣。我想簡單跟那娘倆簡單客套一番,可惜那娘倆卻不會說漢語,我也就直接跟達召動筷吃飯。本來還以爲能有什麽特色菜,結果一看,卻頓感失望,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惟獨那自釀的米酒格外好喝。其實,這也正常,苗人雖說是少數民族,但是卻與漢族的關系最爲密切,兩個民族早在上古傳說的時候就有過交集,當年蚩尤的三苗九黎部落與炎黃二氏争霸,兩個民族就已經相遇了。日後,兩個民族文化的交流碰撞也就更加頻繁了。雖說我并不怎麽愛好曆史,但從小耳濡目染,多少也懂得一些。

吃過飯,達召終于帶着我去見望那個頗有神秘感的阿姝娜了。此時天色已晚,我跟着他的帶領,在村落的小路裏七拐八拐,根本無法辨别方向,走了好一陣子,總算走到了一處遠離村落的僻靜木屋。

這木屋與村裏其他的房屋相比未見得如何好,但是卻比較大,是由五六間木屋合建的。我在達召的帶領下走上前去,甚至還有幾個黑臉苗人擋住了我們,我見達召跟他們用苗語簡單說了幾句,那幾個黑臉苗人狐疑地看了看我,才将我們倆放行。

那阿姝娜的住宅很老舊,看樣子房屋已經有些年頭了,屋檐下挂着一些奇怪的木質裝飾,像風鈴一樣,随風擺動。達召讓我站在門前等一陣子,他要進去通報一聲。我在屋外等了一支煙的功夫,達召才從裏面出來,對我說道:“進去吧。”

我猶疑了一下,問:“你不進去?”

達召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我也就隻好自己走了進去。

一走進屋子裏,我就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這木屋雖然從屋外來看還算幹淨古樸,可是屋内卻有一種一場難聞的味道,像是某些東西發了黴,同時又像是一些草藥的味道,我仔細分辨了好久,才發覺,這是老年的味道。想必很多人也都有這種體會,年輕人凡是去老人家裏做客,無論這家裏收拾的怎樣幹淨整潔,可還是能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這種味道隻有年老的人的身體能發出來,那是一種大限将至,半隻腳已經踏進棺材裏所發出的味道。

我走進的這間屋子,是這一排五六間小木屋中最小的一間。屋裏很陰暗,小窗都用粗布蓋住,光源隻有兩盞燭燈,發出明明晃晃的光亮。我适應了屋内的光線後,發現小屋的角落裏坐着一個年輕貌美的苗族姑娘,她戴着傳統的苗族銀器,看樣子是經過一番盛裝打扮,頭頂上的銀質裝飾讓她顯得有些頭重腳輕。我心道,難道,這人就是阿姝娜?這也太年輕了,看樣子比我還要小幾歲呢。

我走到那苗族少女的面前,她也不說話,也不看我。我心說,這山裏的人民可真是一點都不熱情呀。我剛想跟她開口說話,一個分外蒼老沙啞的聲音卻突然響起,說道:“繼雲的後人?”

也不知是被這屋子裏陰森的氛圍所影響,還是這聲音确實有些恐怖,我被這一聲着實吓了一跳。擡眼一看,聲音的來源是在屋子東南角的方向傳來的,那裏沒有燭燈的光亮,我走進一看,發現那裏挂着一塊棕色的粗布簾子。

我應聲回答說:“是,我父親是範繼雲,您就是阿姝娜?”

簾子裏的人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我看到一隻枯幹的老手從簾子裏伸了出來,沖我招了招手,看那樣子是在招呼我過去。我看那老手簡直骨瘦如柴,那一招手似乎就像是被風吹得輕搖擺動一般。看樣子,這阿姝娜年紀已經很大了,令我驚訝的是,她這樣歲數的人,又住在這種偏僻山區,竟然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我走上前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聽那簾子裏的人又說道:“再近一些。”

我往前挪動了兩步,覺得已經離那人非常近了,可是那人卻又道:“再近一些。”

這回,我總算理會了她的意思,原來,她是希望撫摸我的臉。我知道瞎了的人總是喜歡用手摸一個人的臉來記住一個人的面容,看來,這簾子裏的阿姝娜是一個老瞎子。

雖然心裏很不情願,但是思來想去,既然父親已經說過這阿姝娜是他的救命恩人,何況我又是一個晚輩,不好不從命,便俯下身子,把臉湊到那幹枯的老手前。

那老手一觸碰我的臉頰的時候,我不知爲什麽,立刻感到脊柱發寒,不敢動彈。那老手的幹枯程度遠比我想象中的厲害,那手在我臉上撫摸的時候,我隻感覺拿手簡直就是一副骨架,沒有絲毫的肉感,而且,手掌異常堅硬粗糙,手掌的掌紋就如同砂紙一樣,在我臉上一通亂畫。

漸漸地,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隻老手似乎并不是在撫摸我的臉頰,它隻是用食指和中指兩根手指在我的額頭至下巴處歪歪扭扭地畫着什麽,那感覺就像是、像是——鬼畫符!

可鬼畫符從來都是道教的一種驅邪鎮鬼的把戲,我還從來沒聽說過哪個苗族巫師也玩這一套東西。

我正猶疑時,那老手已經停了下來,重新縮回簾子裏了。

過了一會兒,簾子裏的阿姝娜似乎有些不滿地說道:“你父親應該親自來。”

我心說,難不成這阿姝娜覺得我父親派我過來有些不敬之嫌,挑理了?于是,忙說道:“我父親五年前得了一場大病,現在已經六十多歲了,身體不像以前那樣硬朗了,所以才委托我來這裏的。”

“你可知道我救過你父親的命?”

“知道。”我回答說,“臨來時,父親對我說過這件事。您從強盜團夥那裏把我父親救出來這件事我父親也一直沒有忘記,隻是,他現在行動實在有些不便,所以才派我來,實在沒有不敬的意思。”

雖然看不到那阿姝娜的樣子,但是我還是能明顯感覺到她似乎有些驚訝,說道:“他是這麽跟你說的?”

“怎麽?有什麽不對勁兒嗎?”

阿姝娜頓了一會兒,說:“他不說自也有他的道理,大概是不想你也卷入是非之中,這一趟,你隻完成你的任務就行了。”

我心頭一驚,心說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一路而來,我反複思量,早就覺得父親對我所說的故事有很多不符合情理的地方,這其中果然隐藏這一些其他的難以開口的秘密。不過,我父親與這阿姝娜有私情的假設早就已經被我排除在外了,因爲很明顯,從那阿姝娜的老手就可以看出來,她的年歲甚至要比我的父親還要大很多呢。

我問:“是非之中?這是什麽意思?”

沒想到,那阿姝娜與我父親是一個性格,天生就喜歡賣官司,硬是岔開話題,說道:“我與你父親在幾十年前也算有過交集,你是他的後人,這是我第一次見你,就送點東西給你吧。”

說完,幹枯的老手又從簾子裏伸了出來,這一次那手中拿着一個項墜,我接過來,連聲說道:“這真是不好意思,我空手過來的,作爲晚輩,還收您的禮物,實在慚愧。”

沒想到,那阿姝娜對我這番市井氣十足的客套話根本不感冒,理都不理我,像是根本沒聽見我說的話,隻是把手縮回去,說道:“蔔瑾,你過來。”

我一愣,回頭一看,原來阿姝娜是在叫那個坐在角落裏的苗族少女。那少女聽命而來,站起身,一走動,頭上的銀器就窸窣作響。她一過來,一股厚重卻清新的香氣随之而來。

苗族少女在我的身邊站定,我這才有機會仔細地大量一下她的模樣。她皮膚白皙,五官都很精巧,一雙眼睛不算很大,但卻純淨如水,總而言之,神情舉止都帶有一種山裏人特有的淳樸。但是,令我驚奇的是,作爲一個南方少數民族少女,她的身高卻跟北方人差不多。我是一個标準的北方人,身高體壯,可那女孩兒已經到我肩膀那麽高了。

簾子裏的阿姝娜又道:“這就是我的後人。蔔瑾,你要記住他,你以後就跟着他。”

那苗族少女沉默而文靜地點了點頭。

我心說,還什麽後人呀,這騙人的計量也太差了,起碼也跟那個達召打好招呼在一起蒙我呀。我于是直截了當地問道:“我聽說您一直未嫁,那您這後人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那阿姝娜語氣平淡地回答說:“我跟蔔瑾并沒有血緣的關系,準确地說,她是我的傳人。”

“傳人?你是說,她是你的徒弟?”我有些不敢相信,難不成我身邊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的苗族少女用不了幾年的時間也會變成這阿姝娜一樣神神叨叨的老巫婆。我一邊想着,一邊歎了口氣,心說真是可惜了這樣一個美人胚子了。

原本,我還想問阿姝娜爲什麽要把這個苗族少女托付給我父親,不過害怕她誤以爲我父親不想收留她的後人,就沒有再問。阿姝娜也沒有興緻繼續跟我聊,我一直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阿姝娜似乎因爲我父親沒有來而感到十分可惜,有些話,她似乎并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想對我說,但同時又希望我能把一些信息傳達給我的父親,大概是我的領悟能力有限,我實在是沒感覺她有什麽隐晦的信息要我傳達給我的父親。

後來,達召帶我回到了他家,阿姝娜讓我明天一早就帶那個叫蔔瑾的少女離開。令我驚訝的是,我從阿姝娜的屋子裏一出來,達召對我的态度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甚至有點對我畢恭畢敬的意思。回他家的路上,但凡遇見苗人也都似乎對我有所忌諱,似乎有些害怕我。有幾次,幾個小孩兒沖到我面前,好奇地看着我,都被苗族的婦女厲聲喝退。

我感到奇怪,便問達召其中的緣由,他卻一如既往地悶不吭聲。回到他家,我被安排在一間小屋裏,我拿出阿姝娜送給我的項墜,一看,發現那是一塊由桃木雕刻成的古樸的牛頭形狀的項墜,看上去應該是個護身符。我也沒多理會,順手戴在脖子上,沖着屋子裏的鏡子照了照,這一照不要緊,我赫然看見鏡子裏的我,臉上一片血污,活像個被撕去臉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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