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潭水,那麽我就得做好必死的準備了。遺言什麽的還是免了吧,我當時實在沒有那種心情。懷裏的喪屍也完全松開不得,它在掙紮。
我讨厭讓命運來決定自己的存亡,我讨厭那種一籌莫展的感覺,當自己都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時,人們往往會選擇聽天由命。
但我受夠了。末日以來,我難道不是一直在聽天由命嗎?然後怎樣了?身邊的人不斷離去,現在王大爺也死了,我真的受夠了。
再這樣下去就算自己僥幸存活,可不知道又會是誰離去呢?當自己身邊的人所剩無幾的時候,我獨活又有什麽意義。難道那個時候我還要選擇聽天由命?
“一人得生,衆人皆活。”,我沒有那麽堅強,我知道自己。
因此我決定做點什麽。什麽都好,至少在命運面前,不要讓自己顯得過于被動。
就在這個時候,“砰!”的一聲,我的屁股最先落地,濺起水花。整個人滾進水裏,懷裏的喪屍飛了出去。
比我想象中要快,不過好歹還是着地了。
水不深,我整個人趴在水中都不能将我頭頂淹沒。我飛快地爬起來,四周漆黑一片,有什麽東西在拍擊水面,并且離我越來越近。
我右手摸出手槍,左手在口袋裏摸索着打火機。
“哈~”它朝着我吼了一聲,有什麽液體噴了出來,除了惡心臭味,還有一種難聞的味道,似乎這水裏傳出的味道。
“咔嚓”,打火機點燃,還好防風防水。
“砰!”我開了一槍,黑暗中,槍口噴出火光。
水面被震動,刺耳的響聲在整個洞裏萦繞,一會兒升到洞頂,一會兒又似乎在我耳朵裏,我整個腦袋就像要炸裂一般。
“啊…”我呻吟一聲,兩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心髒部位也特别難受。
我之所以開槍,是因爲那隻喪屍實在太恐怖了,它的臉本來就腐爛裂開了,剛才和我滑下來後又被水猛地沖刷,整張臉就開花了,白色的皮肉綻放開來,露出裏面紅色的肉芯和白色的骨頭。
又咧開嘴,那模樣就像一朵長歪了的食人花。
過了好一會,這種聲音才漸漸從我耳朵裏消失,我腦袋裏的劇痛感也漸漸消退。
再次點燃打火機,我用腳踢了踢躺在水裏的屍體,确定無誤後才松了一口氣。
我借着微弱的火光向四周察看,又是一個洞,地下有積水,呈灰白色。
……
“胖子!”我朝着自己掉下來的洞口呼喊。
“胖子~胖子~胖子……”回應我的除了虛無缥缈的回聲,還有洞裏的滴水聲。
我不由得慌了神,我害怕他們丢下我一個人,他們找到出口,然後一起離開,而我會困死在這洞裏。
“浩南…浩南~浩南~”
“茜兒…茜兒~茜兒~”
“有人嗎!!……有人嗎~”
最後我近乎絕望地坐到水裏,點燃打火機,那具屍體仍舊躺在那兒,好在是臉朝下躺着,我隻能看見它的後腦勺,渾濁不堪的白色水面上漂浮着紅色的血絲。我用浸在水中的腳晃動幾下,那血絲便化開了,混進水中,消失得不見蹤影。
這個人應該是清水村的村民吧,末日發生時逃到了這裏。
我百無聊賴地摸摸口袋,掏出一包軟榻榻的煙來。都被水打濕了,抽不了。
“操!”我突然跳起來,對着牆面狠狠踢了一腳,“該死的!”
這一腳踢出去,心情舒暢了不少,但緊接着我就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牆面被我踢了一腳之後竟然崩出小塊小塊的白色石膏一樣的塊狀物。掉落進水裏。
我聽見聲音便意識到不對勁了,連忙點燃打火機照去,那牆上赫然裂開一道縫,滲出灰白色的渾水。并且越來越多的白色石膏塊脫落。
“這…?”我束手無策,“這是要鬧哪樣?”
突然,一塊更大的石膏脫落,那道口子驟然變大,渾水噴湧而出。
就這出水量,半個小時我就得被淹了,我想。
當時我就吓得手忙腳亂,用手去堵,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我用屁股擋住那個缺口,但水還是源源不斷地湧出來,淹沒這整個洞穴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我哭喪着臉,屁股死死頂着牆面,不甘心地咆哮道:“爲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那具屍體逐漸被淹沒。
這下慘了,我想,死在這裏估計得灌成石膏人。
“呸!”我吐出一口混雜着污水的唾沫,“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啥玩意兒!”
缺口在變大。
終于,我的屁股也無法阻止它了。
突然,我發現自己掉落下來的那個洞口處還有另一個洞,裏面散發着幽幽的綠色熒光,那種亮光幾乎微弱得看不見,但在當時那漆黑的環境裏,被我看見了!
自己掉下來的那道滑溜溜的滑道我是無法爬上去的,幾乎呈九十度,而且完全沒有下手的地方,光滑一片。
但在它旁邊開的一個通道能攀爬。眼看着水已經漫到腰間,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沉重的雙腿,手伸進那個洞裏,胡亂摸索着。
似乎有很多凹凸不平的石頭黏在通道的兩壁上。
“有了!”我抓住幾個可以夠手的石塊,蹭地一下鑽了進入。
一進去我就愣住了,全是些散發着淡淡熒光的奇特石頭,死死黏在了通道兩壁的大石塊上。
“寶石?”我看着這一幕奇景,嘴巴張得老大,停在了通道裏。
直到水漫了進來,我才開始緩緩地爬動。
自己剛才所在的洞裏已經完全被水淹沒,我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額頭上滲出汗珠,加快速度向前爬行。
通道最寬的地方可容三、四個人通過,而最窄的地方也剛好夠一個人爬過。我不知道通到哪兒,至少是在向上爬。坡度很平緩,但爬起來還是很吃力的。
我試着去扳那種奇特的石頭,到都是黏得死死的。
很快,我看不到這樣的石頭了,取而代之的又變成了滑溜溜的黑色石壁,和我掉落下來的那個滑道一樣。
我還在繼續向上爬,有時候會看到交叉口,幾個通道貫通在一起,我總是鑽進那些向上爬的通道裏。
我太着急了,盡管已經氣喘籲籲,但我不敢休息。
估計是一個小時以後,通道不再向上了,而是水平的,我繼續爬,越來越狹窄,我被擠得喘不過氣來。
清脆的滴水聲越來越近,一陣冷風拂面吹來,出口就在前面了!
“啊…”我沉重地喘息着,手掌已經磨出血來。
緊接着,我出了通道,來到與自己進來時看到的類似的溶洞。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這裏的空氣比起通道裏要新鮮很多。我的神經還是緊繃的,顯而易見,我是出來了,但我還沒有擺脫困境。
我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溶洞是不是和自己剛來時那個溶洞貫通的,我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
“胖子?!”
沒人回應我。
休息了一會,我感覺自己渾身開始發冷了,尤其是自己的手臂,更是涼飕飕的。
那種冰涼的感覺不是在體外,而是在體内,在血管裏,在肌膚裏。
一定是風吹的,我想。并沒有太在意,還是先找到大家要緊。
“有人嗎?”我喊道。
“啊!”一個女人的慘叫聲不知從何處傳來。
李茜的聲音!
“茜兒?!”我開始奔跑,但卻不知道聲音到底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是你嗎?”
“小飛!”她又喊了一句,聲音就像是從我前方傳來的。
“茜兒?”我朝着自己身前不遠處的那個黑影喊話,“是你嗎?”
就在此時,背後吹來一陣陰風。
“小心!”李茜焦急地喊道。
我猛地回頭,一拳掃過去,聽見李茜慘叫一聲,突然出現在我背後的黑影應聲倒下。
“小飛…是…我…”她說。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打錯人了,趕緊把她扶起來,“你說你好好的吓我幹嘛,這不…”
“小心。”李茜說道。
“還鬧!”我呵斥道,突然背脊一涼,“剛才看見你在我前面,這會又到我後面去了!”
等等!李茜在我懷裏,那背後那個黑影是誰?
“小心啊!有喪屍!”她沖我喊話。
“哈~”那個黑影向我撲來,我立即把李茜扔回地下,自己就地一滾,那個黑影撲了個空,撲倒在地上。
我連忙跳起來,一腳踩住他的背,從腰間結下刀來,砍斷了它的脖子。
“李茜,沒事吧?”我點燃打火機。
李茜就站在我眼前,冷臉對着我,“有事!”
“對不起……”
她撲進我懷裏。
“沒事了沒事了,剛才打你我隻用了兩成的力。”我說着想伸手摸摸她的頭發,我知道她是在擔心我。
可是左手竟然已經麻木了,完全使不上勁來,那種冰冷的感覺刺痛着毛孔,我的頭皮也随着發麻。
“你沒事吧?”她似乎感覺到我不對勁了。
我的嘴唇開始發顫,我看到自己的左手竟然已經腫得像大腿一樣粗,就是蟲爬過的那隻手。
“小飛?你沒事吧?”
“有…有事,我好像中毒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