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睡過這麽香了,當李茜在車邊叫我的時候我才跳起來,黃毛于胖子早已不見了蹤影。
“誰來了?”我揉着眼睛,打着哈哈道:“啊?”
“昨天那些人。”
我猛然驚醒,從車子上跳下來,往山下跑去。“把人都叫出來!”
當我跑到山下的時候發現大家早已埋伏在門口了,和昨天一樣,一個個面色凝重。
“小飛!”劉豪的聲音從門外的公路上傳來。
“等會大家都小心點,我先看看。”我輕聲囑咐道,跑上放哨棚的土堆,朝圍牆外望去。
“劉豪大哥。”我朝他揮手,看見他今天隻帶了兩個人來,我就送了一口氣。但帶了槍,一個皮膚黝黑的大漢扛着一把步槍,劉豪腰間插了一把手槍,還有背着唐刀的韓風。
“放心,開門吧,我們上山談談就走。”劉豪招呼道。
“談什麽談,就在這談吧,談完就走!”江老頭對着門外喊。
“行,開門。”我朝胖子招招手,“開門吧。”
沒人動,我說的話似乎還不管用,或許是他們還不習慣由老宋以外的人來指揮?
“好勒。”胖子最先反應過來,開始挪走堆放在木樁上的樹枝。
門打開以後,他們全部顯得十分緊張,手中緊握着武器。我也緊張,我生怕出什麽漏子,如果害了大家那我真的沒必要再活下去了。
但我也相信劉豪的爲人。
他開始朝我們走來,那皮膚黝黑的大漢漫不經心地張望着,試圖裝出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可是那雙漆黑的雙眸下影藏着的陰霾,讓我更加看不懂他。
韓風用右手握着刀,兩隻手交叉在胸前,唐刀夾在腋下。他雙眼緊盯着地面,我也猜不懂他在想什麽。
唯獨劉豪的雙眼看着我的眼睛,我注視着他,留意他每一個動作。從他那雙眼睛裏,除了熱情,我什麽都沒看到。
我把手捏成拳頭放在口袋裏,手心滲出汗來。
突然,劉豪的手放到了腰間,摸到了那把黑漆漆的手槍。
我的心爲之一振,完了,中計了。
外邊的樹林子裏一定還有伏兵,我想,他們就等着我開門。
那漢字也把箭頭的步槍拿下來,平攤在手中。
“你...”我的心砰砰直跳,看着他們,嘴裏喃喃道:“劉大哥你這是...”
“哈哈哈,小飛啊。”劉豪笑着,直到現在爲止我也隻能從他眼中看到熱情,似乎并沒有其他的企圖。
“你信得過我,那我們也尊重你。”劉豪說道,把槍遞給姚胖子,微笑道:“替我保管。吳瑞安,韓風,你們也把武器交給他們吧。”
那個叫吳瑞安的大漢很爽快地把槍扔到地上,而韓風似乎想違抗命令。他站着不動,雙手仍舊交叉在胸前,夾住那把唐刀完全沒有松開的意思。
“韓風!”劉豪呵斥道。
“誰也别想拿走我的刀。”韓風冷聲回答道。
這讓劉豪一個做老大的特别尴尬,尤其是被這麽多人看着。我趕緊出來打圓場,“劉大哥,沒事沒事,交什麽武器嘛,都自個兒拿着,我還信不過你嗎。”
我這樣一說,他也不好在多說什麽,招呼我領他上山去。
“韓大哥,請。”我走到韓風面前,還想和他客套幾句,畢竟是熟人了,誰料他壓根不領情。獨自往山上走去,肩膀一頂,把我撞到一旁,自顧自走了。
草泥馬勒戈壁!我在心裏大罵,你他嗎不裝逼會死啊,操你大爺的。
“别跟他計較。”劉浩說道。我們這才往山上走去,劉豪跟在我身旁,其他人都跟在後頭,一言不發。
“我輸這韓風大哥到底怎麽了?”我說,“我以前見過他,他不是個這樣的人啊,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我不知道。”劉豪瑤瑤頭,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了。
我朝門外望了望,木樁早已把門堵上,我朝公路對面的小樹林裏望了望,沒有動靜,這才松了一口氣。“沒開車嗎?”
“沒開。距離不遠,現在汽油很寶貴啊。”劉豪說道,“從我們營地到這裏來的這段路也算太平,喪屍大多還沒有出城來。”
“對了,上次你跑去哪裏了?就是我們在市政府那天?”
“回家。”他眼神變得黯淡,手在顫抖。
最令人無奈的就是問到某些傷感的話題,比如家人,朋友什麽的。如果你在末世裏生活過就知道。
打招呼不能問:“你老媽近來身體可好?”“咦,你老婆呢?”“诶?你女兒沒一起來嗎?”“汝甚吊,令堂知否?”......
諸如此類的問題。
到了山上,除了我們營地的男性,其他女的都出去負責放哨。
談話一度陷入僵局。因爲我完全弄不懂這是個什麽樣的談話,也許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之間的談話,也許是關于水電站糾紛的讨論,還有劉浩昨天所述的問題,我們這裏有人弄死了他營地的人,他來要個說法。
在談話的過程中,我努力去避免談到那些不愉快的話題,但終究還是無法避免。
“水電站那個事情你在場嗎?”劉豪歎口氣問道。
我先是一驚,意識到沒法再回避下去了,回答道:“我不在,當時我不在營地。”
“當時我也不在場,是這麽回事,我們的營地就在水電站附近,所以就派了點人去看看,兩撥人就碰頭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交火了,你們沒人受傷,我們死了兩個弟兄。”他說。
“分明是你們的人先開的槍!”胖子大聲說道。
“是你們先動的手!”吳瑞安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說道。
“操!你不開槍我們就動手?這不是找死嗎?”跑酷罵道。
不知不覺中話竟然說到了這個份上,我連忙制止道:“行了!人家劉大哥會騙我們嗎?”
此時劉豪還有吳瑞安的臉色大變。
“哥!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我和你認識六年了,你不知道我是個什麽人?我會騙你嗎?!”
“你住嘴!”我罵道。
胖子怏怏地走出門去了,跑酷小子也走了,小王也氣沖沖地走了,建業也走了。
王大爺和江老頭還坐在屋子裏,但他們倆總是一言不發,似乎是提前串通好了,他們把我當頭兒了?這個營地自老宋死後就由我接管了?
我不相信自己有這個實力,何況兩個老頭說話比我有分量多了。
“我們營地有三十來個人,也有老人,婦女,兒童。他們都相信我有實力保護大家,他們很相信我,我也不會辜負他們。”劉豪說,“這次死了兩個人,大家都知道是你們幹的,當時很多人都在場。”
“小飛啊,我原本還想讓你們的人跟我一起去那邊的營地呢,畢竟我們有槍,能保護大家,你們有老人和孩子,也不容易。可是出了這個事情,不給他們個交代不行啊,他們都說要夷平你們營地呢。”
“說一定要去除這個威脅,說你們是惡徒。”劉豪态度很誠懇,用手拍了拍桌面,接着說:“但我知道,你們怎麽可能是惡徒,隻不過是一群孩子罷了。我也盡力在勸大家,可是至少也要把殺人的那小子交出來吧?”
“這...”我爲難地看了看王大爺,朝他使眼色,可是他壓根就沒理我,和江老頭一起抽煙聊着天。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誰也沒有料到這個世界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但是...但是...”
“殺人必須已更多的血來償還,仇恨必須以更大的仇恨來報複。”韓風突然冷說說道,所以有都爲之一愣。
劉豪也怔住了,“我們隻要你把那個黃頭發的孩子交出來,帶回去處置,要讓大家知道,這個世界還是有法律的存在的,有正義的存在的!”
他把這件事與正義完美地挂上了勾。
我不說話,難道我真的傻嗎?我當然相信胖子的話。他們沒槍,當然不會主動去挑釁一群有槍的人。
但我隻能裝作不相信。
我不能翻臉,我身上背負了十來個人的性命。他們有一大群人,有槍,我沒有辦法。
想到這裏,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了,從今天早上起來到現在,我沒見到過黃毛的影子。
“黃毛?!”我站起身來朝門外大喊,“餘小輝!!”
胖子的頭突然探進門來,隻聽他說:“哈哈,黃毛昨晚就走了。”
“走了?!上哪去了?”我問道。
“下山去了啊,他說不想連累我們,昨晚就走了。”
“啊?”我驚呼,茫然地回過頭來,看着劉豪,“劉大哥...這...”
我在心裏暗笑,昨晚我就料到他一定不會放過黃毛,所以讓他連夜離開了。也許外邊很危險,遍地的行屍。但至少比交到劉豪手中要好。
我故意和胖子唱雙簧演這一出給劉豪看的。
“行吧!既然跑了,那就不再是你們營地的人了,如果落到我們手中,那可就...”劉豪拍了拍桌子站起來,我知道他現在故意克制自己的憤怒。
“任你處置。”我說,“任你處置!”
“那行,小飛啊,我也不爲難你們了,以後來我們營地玩,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說,我們兩個營地離得近,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幫助你們的。”
“謝謝。劉大哥,你的營地在哪兒?”
“一中。”
我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