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說話...”我腳下的一個男人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拉住我的腳。
我一看,一個身穿軍裝的男人躺在我的腳下,他被肩膀上纏着的繃帶已經被鮮血染紅。
“他們已經撤走了。連槍都給我們搜走了。”
“怎...怎麽回事?他們去哪了?”我扶住他,他那強壯的手臂此時卻無力地搭在我的肩頭。
“我也不知道。你們快走吧。我們這些被咬的軍人都被他們遺棄在這廣場上了。”他說着便朝這不遠處的一具屍體喊話:“劉大頭!你死了沒?”
“還沒...哈哈...咳咳。”另一個男人伸出一隻手揮了揮,沉重地喘息着,“我一定比你晚死。”
“你他媽,咳咳咳......”
......
我把他們幾人的屍體堆在一起,挨個用匕首刺穿了他們的腦袋。
大叔臨死前給我們說了,軍隊昨晚撤走的。許多被咬過或者出現感冒症狀的人都被無情地射殺了,就在這廣場上,幾個小時前正在上演一幕殘忍的大屠殺。
這是軍隊能做出來的事嗎?
“這個世道變了。”大叔說,“他們已經不再爲政府效力了,都跑了。”
我想,這個世道沒變。弱肉強食一直都是這個社會乃至生物界的基本規則,現在也是。隻是現在沒有了法律與道德的制約,變得更加直接與**裸了而已。
“孩子們,中心醫院還有最後一隻軍隊在那兒駐守。他們是特種兵,似乎是有什麽特殊任務要堅守醫院等待救援。你們快去,争取趕上救援的直升機。”
......
我對着地上這幾具被我們擺放整齊的屍體敬了個軍禮。我爲他們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在末日的緊要光頭還能堅守住自己的本性,履行自己的職責而感到敬佩。他們才是真正的軍人。與那些目無王法,在廣場上屠殺百姓的那些無法之徒比起來,他們才是真正的軍人!
我感覺到自己身上穿着的這身軍裝也變得沉重起來。
穿過這滿地的屍體,我們再一次回到了車上,我們要去中心醫院,抓住這最後的機會。
我仿佛能看到,就在這廣場上,昨天夜裏,成千上百的人被機槍攢射。老人,婦女,兒童......我能聽到那種撕心裂肺的慘叫,我能看見那鮮血四濺的場景,我能想象得出,唯獨猜不到他們爲什麽能夠這樣,爲什麽能這樣冷酷無情、喪心病狂?
一股無名之火在我身體裏燃燒。
記得當時,我無比憤怒。我駕着車飛快地朝着中心醫院駛去,沿途遇到的喪屍都被我毫不留情地軋死在了車輪下。此時的卡車像一頭發了瘋了野牛在街道上飛奔。
我也許不是急于逃命,我是想快點找到那些駐紮在醫院的軍隊,我想要一個答案。爲什麽他們要那樣做!
很快便來到了中心醫院,但我們遠遠就聽見了槍聲。越來越多的喪屍朝着醫院湧去,我一時沒能刹住車,一頭紮進喪屍堆裏去了,車子一震,有因爲我看車技術差,卡車便側翻在了喪屍群中。
好在車門緊閉。喪屍似乎對我們沒有很大的興趣,朝着槍聲去了。我隻感覺腦袋發暈,槍聲不斷傳入我的耳朵,間或又想起爆炸聲。
“沒...事吧?”
沒人答話。緊接着我也昏了過去。
車外是越來越多的喪屍,我隻能乞求上天保佑了,希望醫院裏那支部隊能夠發現我們。
我就那樣神志不清地躺在車中,耳朵裏充斥着槍炮聲,聽着聲音逐漸減弱,直到消失。
“麻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緩緩睜開眼睛,發現二愣子正在用他那雙小手使勁揪着我的臉,嘴巴裏喊着我聽不懂的火星語。李茜那一側的窗戶砸到地上碎了,好在卡車的擋風玻璃還沒事,不然我們早被喪屍剝了皮。
我感覺自己的身下壓着什麽柔軟的東西,爬起來一看,自己正是躺在李茜的身上。她此時昏迷不醒,額頭上滲出血來,我用手輕輕撥開她前額的劉海,看見那被玻璃渣劃開的傷口,她的呼吸有些微弱,任我怎樣喊她都沒有反應。
“對不起...對不起。”我語無倫次地向她道歉,不僅是因爲我壓住了她,同樣是對自己這一失誤導緻他們受傷而道歉。
我把她抱到車廂裏面,胖子與其他人正橫七豎八地躺着,各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都沒事吧?”
沒人答話。
我搖了搖自己發暈的腦袋,追悔莫及,都是因爲自己過于憤怒才導緻的翻車。
我看着昏迷不醒的他們,奮力爬出車外,“救命啊!有沒有人?”我跳下卡車,踩在一地的屍體上面,街上躺滿了死了的或者沒死透的喪屍。我也顧不得自己腳下有多麽惡心,踩着屍體朝醫院奔去,沿途砍倒了幾隻掉隊的喪屍。
此時的醫院門口同樣是慘不忍睹,那支部隊的人都死了?我不知道,總之門口的防線已經被攻破,幾架機槍架在那兒。我多麽希望部隊還沒有離開,多麽希望有個人能幫我救救那幾個生死未蔔的夥伴。當我沖進醫院大門的時候,在那個院子裏,全是穿着軍服的人的屍體,一大片的喪屍正在享受着美味的午餐。
他們全軍覆沒了?我腦海裏最先浮現出這個念頭。來不及我多考慮,它們已經發現我了,隻見它們紛紛放下手中血淋淋的鮮肉,朝我湧來。
我在開槍的同時往後退去,突然撞到什麽東西,回頭一看,一張大嘴已經咬向我的脖子,我反手把槍塞進它的嘴裏,“砰!”槍聲把我耳朵都快震聾了,它嘴裏流出的血液染紅了我的整條手臂。
很快,我便被喪屍們包圍了,從醫院裏湧出來的,從大街的地上爬起來的,幾個街區外被槍聲吸引而來的。手槍沒子彈了,我從地上捧起那把機槍瘋狂地掃射起來,頂在胸前的槍托變得火熱,可是我也顧不得燙。
看着密密麻麻的喪屍,我一陣苦笑,這次總不會有人會來救我了吧,他們已經昏迷在車裏了。這次輪到我做點什麽了。是我害了他們,我要付起這個責任。他們是何等的相信自己,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看着喪屍越來越多,我也殺紅了眼,漸漸的,我每殺掉一隻喪屍,看着它那破碎的腦袋,看着它四濺的鮮血,整個人都感覺到興奮。我仿佛又回到以前打架的日子,我揮舞着手中的刀,敲開它們的天靈蓋,看着腦漿迸裂,看着血液噴灑,我就越加興奮。
我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雙目由于充血而布滿血絲,握刀的手開始顫抖。
不知道我這樣手起刀落砍下了多少顆腦袋,渾身已被鮮血染紅。
“像從地獄來的修羅使者。”事後,站在對面天台上觀望的那位穿白衣大褂的人這樣形容我。
随着最後一隻喪屍倒地,“咔擦”一聲,我踩爆了它的腦袋。我用力的呼出一口渾濁的血氣。我做到了,我終于能夠保護你們了。我想。
我坐在車箱裏抽煙,在我回來沒多久他們紛紛醒了,唯獨李茜還沉睡着。
“哥,你...怎麽了?!”胖子看着我一身的血,驚呼道。
“沒什麽,就是出去轉了一圈。”我說。
他們透過車窗朝着大街上看了一眼,看到那兒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血紅色的液體彙集在一塊流入路旁的下水道裏,一群蒼蠅已經在收拾戰場了。
“外邊,怎麽回事?”老成問我。
“軍隊已經全軍覆沒了,在我們昏迷的時候這裏發生了一場血戰。”我說,我隐瞞了自己的那一部分。
我看着昏迷中的李茜,内心一陣絞痛,冬瓜叔死時跟我說過什麽來着。那天喝醉酒的時候,我記得他說:“你可要好好對她啊,我就這麽一個女兒......”
突然,車子的廣播中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喂。那小子,你還活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