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人匆匆往大街上跑去,悶頭不語。該往哪裏去?我隻想先回孤兒院去,而他們隻是跟着我走。
前邊不遠處有一個轉角,以前逃課的時候教導主任總會在那裏蹲點,我被逮到過不止一次。我把砍刀扔到一旁的草地裏,刀已經砍卷了,使起來特别吃力。我幹脆扔掉刀,把匕首綁在手上。
“王小飛!幫、幫幫我...”突然,在我經過那個轉角的一瞬間,一隻手猛然抱住我的腿。那人滿臉血迹,腳上被咬了一個大口子,血把牆角染紅。我看着他那血肉模糊的雙手,問道:“你誰啊?”
“我...我是教導主任!”他看我們這些人沒有要幫他的意思,手抱得更緊了,“救、救我啊。”
“我...老師,你...我勸你自行了斷吧。救不了了。”說完便想把他手甩開,無奈他抱得死死的,我又不忍心下狠手,硬是掙脫不得。
“滾!”伴随着一聲怒吼,我眼前那雙手活生生被人砍斷,随後響起一陣慘嚎聲,教導主任在地上翻滾,喊破了嗓子,隻聽得見沙啞的聲音從他喉嚨裏擠出來,鮮血全噴在了我的褲腿上。
我一看,姚胖子還想揮刀砍向教導主任的腦袋,從學校出來,他看見喪屍就上前一頓亂砍,已經殺紅了眼。
“姚胖子?”小雪在一旁恐懼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快吓哭了。
我吃驚地看了他一眼,反手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撞在牆上,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你他媽在幹嗎!啊?!給我醒醒!”眼看着他咆哮一聲還想對我動手,我睜大眼睛瞪着他,我倒要看看你還認不認得人!
一個碗大的拳頭快到跟前,但他還是停住了,眼中的怒火平息了幾分。“敢對飛哥動手了?”其他人傻傻地望着,紛紛議論。從來,我可以說,姚胖子從來都沒用今天這種态度對待過我。差一點就走火入魔。教導主任已經一動不動地蜷縮在牆角了。
他的拳頭停在了我的眼前,眼中閃過一絲歉意,緩緩放下了手。
“我打~!”一棟平房裏突然蹿出一個黑影,黑漆漆的棍子不由分說地砸到了我的臉上。
“誰?!誰他媽在打我?!”我一時來氣,握緊匕首四處張望,卻連個人影子都沒見着。就在在這時,平房裏又跑出來一位女生,我一眼就瞪住了她,她被我一瞪眼,怔住了,随後又露出驚恐的表情。我想,是你她媽打了我?如果真是你那倒算了,誰叫你長得漂亮呢......
一頭長發散在肩頭,看着看着,一行鼻血就流了出來。她看見我們幾個人中提着砍刀,我身後這幾位已經都做好開幹的準備了,就等我一聲令下。平房門口又出現兩位手拿木棍的大漢,皮膚黝黑,看得出是經常從事苦力活的。
“爸!打錯人了...”她指着我驚呼。
我說你叫誰爸呢?低頭一看,一位大叔不好意思的抓着腦袋,手中的棍子也扔到了地上。
這人長得很矮,像個冬瓜。矮到我不低頭都不知道誰他媽打了我。(雖說我很高,183cm)。一張圓臉由于緊張而脹得通紅,爲了不顯得過于尴尬,露出兩排大牙齒對着我傻笑,額頭上露出幾道深深的皺紋,“對、對不起啊小兄弟,我以爲你得了狂犬病的......”我想,你長的這麽迷你也能生出個那麽漂亮的女兒?
“怎麽說話呢!你才得了狂犬病,你全家都得了狂犬病!”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小雪就沖上前去了。挺着胸部叉着腰,擺出開罵的姿勢。
那女生已經怯生生地走到我面前,拉住他爸,連忙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
眼看小雪還想開罵,我趕緊拉住她,對大叔說:“冬瓜...不是,大叔,我沒事。”
這個時候又有幾隻喪屍像我們靠近了,大叔似乎很害怕的樣子,拉了我一把,說:“快!大家進屋躲躲。”
......
這個不大的屋子裏簡單的擺了幾件家具,雖然簡陋但又不失整潔。所有人席地而坐,把整間屋子擠得連落腳的的地方都沒有了。我們抽着煙,房間裏煙霧缭繞,嗆得人呼吸困難。
我揉了揉剛被打的鼻子,道:“這麽說,從今天清晨病毒就爆發了。”大叔已經對我說了,他一大早跟他的幾位工友兼鄰居去工地上班,在街上就遇到了感染者,見人就咬。這才匆匆忙忙跑回家躲起來,想看看新聞裏怎麽說,可是沒有一點消息。電視壓根就看不了。
屋外時不時傳來一陣轟鳴聲,我知道,又是一架直升機飛過去了。半小時前我們還對着直升機大喊救命,可是來來去去飛走幾架了,沒人理我們。
内屋傳來一陣咳嗽聲,那是一位被咬了的大叔,她的老婆正抱着孩子在裏邊守着他。我站起身來,活動下筋骨,緩緩走進内屋。
那位大叔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床下扔了一地沾滿鮮血的衛生紙。他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
“他不行了。”我看了一眼矮大叔,搖搖手中的匕首,暗示道。
“你知道被咬過會變成什麽樣。”
“你說什麽?!”大叔還沒有表态,畢竟他不是人家的家屬。這時坐在床邊的婦女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突然跳了起來,憤怒的看着我。原本還在睡覺的嬰兒也被驚醒,在她懷中嚎啕大哭。
“我...唉。這樣下去隻會讓他更痛苦,懂嗎?”
“我不懂!你休想打什麽歪主意。等下叫救護車來送醫院打狂犬病育苗就沒事了!”她情緒激動,連口水都噴到我臉上來了。她還在等救護車呢?真是可笑。
“救護車?世界已經大亂了你懂不懂?”
“不用你管!”說話的是李茜,他就是那位冬瓜大叔的女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我身邊,滿臉不滿。
我想,不滿什麽?這已經是個必死之人了,你們卻還要眼睜睜地看着他痛苦不堪,完成最後的變異,然後再抱着已成喪屍的他乞求上天讓他重新變回來?爲什麽人總是不願意接受現實。好,那就看着吧,事實會告訴你們什麽是現實,殘酷的,冷冰冰的現實!看着吧!
緊接着,我看見那男人從床上坐了起來。不會真的好了吧?但從他的眼神裏,我已經看不到生氣了,他絕對死了!心想要遭,正要沖上前去,卻被李茜攔住。
“要殺人了!他要殺人了!”那婦女也指着我的鼻子大喊起來。其他人紛紛向屋裏湧進來。與此同時,在所有人的眼底下,男人的嘴巴咬在那女人的背上,伴随着一聲慘叫,我推開愣在我身前的李茜,從過去一刀刺進那男人的腦袋。但女人的背後已經鮮血淋淋,外衣與内衣帶子一同被咬斷,露出白森森的脊骨。
她似乎還不相信這時實,一把把我推開。她疼得直咧嘴,卻還要死死抱住那個男人,嘴裏碎碎念着:“殺人啦,殺人啦!”她背對着我們,傷口處還在淌血,但她似乎還不願意接受,這對她來說确實是接受不了。
對于一個沒讀過多少書,從小就出來打工的她來說,眼前的事實很難接受。這位死掉的男人就是她的天,對她而言,他活着,便是事實,他死了,便是事實。其他的都不重要。倒不是說有多恩愛,在她的觀念裏,這個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是頂梁支柱。
可是,那爲什麽冬瓜大叔的老婆會跑掉呢?也許是他的老婆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學到了很多東西吧,學到了什麽叫富,什麽叫窮,學到了生活原來不止是吃得飽凍不死養孩子存錢買房子供兒子上學這麽簡單。還有一種東西叫享樂。了解到了上等人與下等人的區别,看見了社會的殘酷性。
沒過多久,她與自己老公一起躺在了床上,再也不動了。冬瓜大叔把嬰兒抱過來遞到李茜的手中。他那不健康的紅臉上已有了一絲慘白,向我伸出手掌。
“幹嘛?”我問他。
“我要親自動手,送她一程。一起死了好一同上路。”他好像想起了自己的往事,眼神中有一種失落的情緒。
......
嬰兒已經哭累了,躺在李茜懷中睡着了,小小的他還不知道就在剛才他的父母雙雙離他而去了,就像當年的我不知道爲什麽會被父母遺棄一樣。
李茜經過剛才一事很内疚,不敢看我一眼了。她會認爲是自己害死了那婦女嗎?其實不是,雖然是她攔着我才導緻我沒能即使阻止,但我知道,就算我沖過去同樣也會被那女人攔下的,她甯願被咬一口也不會讓我碰他男人一根汗毛的。結局是無法改變的。
“我走了。”我背上背包,準備離開了。沖到大街上拼一拼,找一輛車(因爲以前陪老頭子去軍區大院的時候,去部隊參觀的時候也學過開車,開過軍用吉普,還學過開槍。反正現在沒交警,沒行人。我隻想快點回敬老院去看看他們有沒有事)。
我一起身,大家也跟着起身,我想你們跟着我幹嘛?
“一直躲在屋子裏也不是個辦法,遲早會餓死。不如跟這些小夥子們出去拼一把!”冬瓜大叔也決定跟我一起走。
“對,大家一起也好有個照應。”“人多力量大嘛。我們都跟着飛哥。”
“哥,你知道的。我跟定你了。”“哥,我也是。”姚胖子與小雪緊緊跟在我的身後。
我說你們跟着我幹嘛,我回家見家屬你們也跟着。“你們不回自己家去?”
“都這樣了怎麽回啊。”“是啊。”“希望家裏人都逃出城去了。”
.......
“好。聽口令!”冬瓜大叔格外積極,身子傍在門邊,手中拎着那根砸了我一棒的櫈腳,“三、二、一。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