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角獸莊園。
斯圖爾克上校端着一杯血紅色的奧爾米爾葡萄酒,微笑着從幾個軍官的圈子中離開,走到了草坪上,悠閑地站在一條擺放着各種食物的長桌邊,給自己拿了份淋有黑椒汁的烤牛排,一邊享受着食物帶來的滿足感,一邊欣賞着來來往往的賓客, 欣賞着那些裝扮華麗的小姐和夫人們。
在草坪的另一邊,一座高台已經搭好,上面有一個精美的花門,前面擺放着三層蛋糕,屆時新人訂婚儀式結束後,将由他們親自切下蛋糕, 和賓客們分享。
斯圖爾克上校雙眼掃動間, 看到了高台附近一對夫妻,男性正值壯年,身材高大,看得出來平時有注意鍛煉,這從對方平坦的小腹能夠看出,很多男性到了這個年紀,早就腰部臃腫,充滿肥肉了。
他的妻子雖然年齡也不小,但保養得極好,臉上皺紋不顯,皮膚依舊富有光澤,看起來也就像是三十出頭的女人。
斯圖爾克知道, 這是新人的父母。他也聽說過新娘的那個父親, 那個男人是位男爵, 從迪西海灣的哪個鄉下小鎮來到貝克蘭德尋找機會。
上校還是很佩服他,佩服他能夠結識到迪歐子爵這樣的真正貴族, 并且從這場訂婚儀式裏, 聞到了交易的味道。
斯圖爾克嘴角微微上揚, 心想我們的王國,像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
這時樂隊音樂奏響,原來是迪歐子爵和他的未婚妻出來了,斯圖爾克沒有上前去湊熱鬧,就這麽隔着一段距離,看着新人從人群中經過,在賓客灑出的花雨裏走向高台。
他們走上了高台,一位主持用幽默的話語調動着現場的氣氛,訂婚儀式正按部就班的進行着,等到一位黑夜教會的牧師要上台給予祝福,并見證這對新人訂立婚約時,突然從莊園大門方向傳來驚呼。
儀式就這麽被打斷。
台上的迪歐子爵臉一下子陰沉,他霍然朝大門的方向看去,由于他在高台上,所以看得格外清楚。
他看到一輛馬車沖進大門,莊園的看守在後面拼命追趕,但無法阻止馬車沖向會場。
馬嘶聲,車輪聲,讓賓客們紛紛驚呼後退, 唯恐被馬車沖撞。
斯圖爾克上校也皺起眉頭, 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和美酒, 并往那個方向看去。
馬車終于在會場邊緣停了下來,兩匹拉車的馬兒不安地踩着步子,将精心修剪的草坪踩得坑坑窪窪。
駕車的車夫是一個灰頭發的男子,他微笑着跳了下來,按着帽子,拉開車廂的門,接着彎下腰恭迎着自己的主人從車裏出來。
莊園的看守們終于趕到,不由分說,就要上前驅趕。
但他們看到車廂中鑽出一道接近兩米高度的身影時,卻紛紛止步,那強烈的壓迫感讓他們全都不敢上前。
高台上的迪歐子爵看見車廂中鑽出一個快有兩米高的女性,對方披着一條鬥篷,鬥篷中明顯背負着一把長劍,身上穿着看上去像是一位剛從海上回來的冒險家,她僅是用眼睛掃了下,就讓自己的莊園看守們不敢輕舉妄動。
緊接着,又有一個穿着海軍少尉制服的年輕人下車,他走到另一側,和車夫一左一右,彎腰鞠躬。
最後,車廂裏才下來一道修長的身影,戴着黑色半高禮帽,穿同色雙排扣長風衣,裏面是黑色馬甲和白色襯衫,打着一個精緻的領結。
當看清那從車裏下來的身影,赫麗貝兒猛地揭開頭紗,身體輕輕顫抖,眼角逐漸沾染水霧,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拜森和妻子艾妮露出怔了一怔,接着才輕呼起來:“西法,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西法?
迪歐子爵不由朝自己的未婚妻看了眼,接着微笑道:“原來是你那個在海軍當少校的哥哥回來了。”
西法按了下帽子,無視他人,微笑來到養父母身邊,先跟母親艾妮露輕輕擁抱了下道:“剛剛回來的,媽媽。”
“我聽昆娜女士說大家都在這裏,就趕過來了。”
接着他淡淡掃了養父一眼,嘴角笑容依舊,但沒有任何言語。
西法按了下帽子,對母親說了聲‘稍等’,便走向高台。
他看向了高台上的迪歐子爵,微笑道:“非常抱歉,因爲沒有邀請函,又急着進入,跟你的仆人們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沖突。”
迪歐子爵看了眼幾乎要給撞倒的莊園鐵門,淡淡笑道:“沒關系,既然你是赫麗貝兒的哥哥,這點小事,我不會和你計較。”
“感謝你的慷慨,那麽,慷慨的迪歐閣下,應該不會吝啬給赫麗貝兒一點時間,讓我跟她聊幾句吧?”
西法正說話間,忽然臂彎一緊,他沒有回頭也知道是拜森捉住他的胳膊。
果然,養父低沉的嗓音在後面響起:“西法,你幹什麽?有什麽事,等儀式結束了後再說。”
西法微側過臉龐,淡淡地看了拜森一眼:“放開我。”
拜森怔了下,忽然感到陌生,仿佛眼前不是站着的不是自己的養子,而是一個陌生人。
高台上,迪歐子爵故作大方地道:“沒有關系,你們兄妹許久末見,肯定有許多話要說,你們就聊一聊吧。”
他又故作幽默地道:“但别聊太久,我怕大家肚子餓了。”
賓客們非常配合地哄笑起來。
西法微微對他點頭,也不上台,看向妹妹道:“赫麗貝兒,我隻想問你一件事。”
“你願意跟眼前這個男人訂立婚約嗎?”
“你是自願的嗎?”
“如果你不願意,哥哥帶你回家。”
赫麗貝兒全身一震。
整個會場霍然安靜。
迪歐子爵臉上全是錯愕,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赫麗貝兒的兄長竟然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接着他氣得渾身發抖,子爵猛地朝未婚妻看去,目光陰冷,并且充滿了警告的味道。
赫麗貝兒聽到西法的話後,唇瓣微動,想說什麽,但注意到迪歐子爵的目光,又克制住了那沖動,擔心因此而給哥哥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危險。
西法輕輕掃了迪歐子爵一眼,接着說道:“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麽,我都會支持你的。”
“現在,我回來了。”
“你可以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生活,你不需要考慮什麽。”
“因爲,我回來了!”
霍然間,赫麗貝兒一陣恍惚,想起了小時候自己在流浪狗襲擊,是哥哥用石頭驅逐了野狗,并把自己保護在身後的情景。
高台上,她一下子哭出聲,仿佛變回了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用力叫喊:“哥哥,我想回家。”
西法嘴角上揚,從嘴裏吐出一個字:“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