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總從醫院一回來就召集了整個公司的人開會,一方面是說一下債券的銷售情況,另一方面就是說了說袁兆鋒的股份,看看是不是有人願意認購。
這個消息一下子就引起了不小的波瀾,有人驚訝的問道,“袁總是打算撤股了嗎?爲什麽?”雖然之前也有風聲流傳出來,但是因爲一直沒有兌現,大家隻當做是流言對待了,這次張總在會上直接說出來,大家知道這次這事兒沒跑了。
張總平靜地點了點頭,“也沒什麽特别的原因,想提前退休了,把江山都讓出來給年輕人坐啊!”他說着故作輕松的笑了笑,其實這個決定一點也不讓人輕松,他知道,到目前爲止很多客戶都是沖着袁兆鋒的面子來的,但是現如今袁兆鋒要撤股,而最優秀的宋康正又回到了宋氏,做他應該做的事情。張總年紀也不小了,本來想平平安安的退休,這下這個願望也徹底破滅了,他需要尋找一個新的強勢的合夥人,但是腦海中一時之間還一個思路,隻好先自己把消息捅出去了,最大的可能性還是挖别的投資公司的人過來,或者希望有在國外投行工作的人前來加盟。
散會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口傳入了張總的耳朵裏,這個聲音盡管很久都不曾聽過了,不過還是具有很強的辨識度,是肖薇在詢問對方爲什麽袁兆鋒此刻不在公司,被詢問的職員也顯得很驚恐,袁兆鋒又不會走到哪裏都和他彙報一聲,看見張總出來,小職員就松了口氣,趕緊對張總說道,“張總,這位夫人來找袁總,但是袁總……”
張總點了點頭,示意這件事情交給他去處理就可以了,他看着肖薇問道,“肖總,還認識我嗎?”
“你是……”肖薇看了張總一些時間才猛然想起什麽似的點了點頭,“我記得你,這家投資公司的合夥人,張總!我兒子之前在這裏工作,承蒙照顧了。”
“肖總好記性,”張總微微的點了點頭,用客氣而禮貌的笑容向肖薇示好,“來找袁兆鋒嗎?他不在的。”
“他去哪裏了?”肖薇問道,她還不知道袁兆鋒住院的事情,今天來這裏隻是覺得心頭一口氣咽不下去,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對袁兆鋒說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而去找自己父親詢問的結果,她已經可以想象,所以她決定親自來找袁兆鋒,如果得不到一個答案,至少可以以宋氏董事長的身份來和袁兆鋒交涉關于債券案的具體情況。
“嗯……”張總扶了扶自己的額頭,不知道是不是該給肖薇說這件事情,以張總對袁兆鋒淺顯的認識,他覺得也許袁兆鋒對肖薇其實是舊情未了的,隻是礙于孫沁歌這一關并不好過,所以才不得不收斂起自己心中所有的情緒,“袁總住院了。”
“他住院了?”肖薇顯得有些驚訝,“什麽病?”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受了點傷。”張總說道,“我問他,他也什麽都不說,做了一個手術,縫過針之後就沒什麽大礙了,在人民醫院,我把病房号抄給你?”
“謝謝,”肖薇點了點頭,張總俯下身子從助理的座位上抽過一張白色的便簽紙,将袁兆鋒病房的号碼抄下來遞給肖薇,肖薇接過之後就告辭離開了。她站在醫院病房的門口駐足良久,最後深吸了口氣推門而入,孫沁歌正依偎在袁兆鋒的懷裏睡覺,她挽着他的胳膊,十分親昵的模樣,這個場面刺痛了肖薇的心口,她沒有想到自己的私心竟然會讓事情朝着這樣一個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而去。
看見肖薇站在自己的面前,袁兆鋒也明顯吃了一驚,身體微微緊繃了一下,他還不能下地走路,但是孫沁歌又睡在他的身邊,她太累了以至于沒有被這樣的動靜驚醒過來,袁兆鋒盡量壓着自己的嗓子問道,“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住院了,我不該來看看你嗎?”肖薇說着,走到了窗戶邊上,靠在了那裏,看着正和孫沁歌一起躺在床上的袁兆鋒,像是自嘲一般的點了點頭,“看來我是做了一件好事兒。”
“你閉嘴!”袁兆鋒壓低了嗓音說道,然後看了看還在沉睡中的孫沁歌白皙的面龐,他輕輕的将她的頭托住,從自己的胳膊上拿下去,然後松開了她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掀開了一半的被子,忍着劇痛從床上下來,穿上了拖鞋、披了件衣服,“有什麽事情出去說!”
“有什麽事情不能在這裏說,你們都已經做了最不應該做的事情,還有什麽是見不得人的!”肖薇吼道,聲音很大,孫沁歌的手抽了一下,眼皮不停的跳動着,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盡管她的身體十分的困頓但是她的意識告訴自己必須起來了。
看着孫沁歌在床上動了動自己的身體,袁兆鋒立刻轉向肖薇問道,“你喊什麽?”
“袁兆鋒!”肖薇喚道這個名字,“她多大?從出生到現在不過也就是二十二年,你上一次回到中國的時候還沒有她,你們兩個人從認識到現在最多不過十六七年。我呢……”肖薇指着自己的胸口不停的戳着,“我們上大一認識,大二在一起,相戀三年,其後二十七年加起來一共三十一年,三十一年!”肖薇說着點了點頭,幾乎要哭出來,可是女人強勢的自尊阻止着這件事情的發生,“是你和她在一起的時間的兩倍,我竟然比不上這麽一個小丫頭!”
孫沁歌已經用手臂撐着自己的身體爬了起來,她看見下地的袁兆鋒整個人都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從床上竄了下來,扶住袁兆鋒十分焦急的叫他趕緊回到床上躺着去。
袁兆鋒從孫沁歌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拍了拍孫沁歌的手,“你出去一會兒,讓我和她單獨談談。”
“爲什麽要她出去!”肖薇大喊道,“之前她是你的女兒,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她都是個局外人,我肖薇恩怨分明不會遷怒别人!但是現在不是了,她是你我感情之間的第三者,她憑什麽置身事外。”
孫沁歌皺了皺眉頭,轉向肖薇,她憑什麽說自己是第三者?但是現在并不是計較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更關心的是袁兆鋒的身體,她扶住他要他趕緊回去躺下,免得發力會掙裂傷口需要重新進行縫合。
“我沒事兒,”袁兆鋒推了一下孫沁歌,“你先出去!”
孫沁歌搖了搖頭,她今天是不會離開這裏的,她轉向肖薇卻不能質問她,這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有種憋悶在胸口的心疼,讓她的眉頭糾纏在一起,在人群中感受到了寂寞。
“你想說什麽?我有的是時間等!”肖薇的雙手交叉放在胸口,看着孫沁歌上下打量,“我好奇的隻是你怎麽給宋康正交代,從頭到尾你拿他當做什麽?”她的聲音高調而尖銳,不僅僅是一個來質問自己兒子前女友的媽媽,更像是一個正宮太太在逼問小三的語調。
“小歌,你先出去!”袁兆鋒再次拉了一下孫沁歌,她不能說話,在吵架這方面她很吃虧,他更不想讓肖薇傷害到她,也不想在她的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卑劣。他此刻有種恨得牙癢癢的感覺,恨不得能找個人打一架,可是孫沁歌再次搖了搖頭,她向他比劃叫他不要說話!然後轉向肖薇,用一臉的稚氣仰頭看着穿着高跟鞋的她,拿起自己的手機寫道,“你和我出去談!”
肖薇拿着孫沁歌的手機笑着點了點頭,“好啊,我就看看你有什麽想要和我說的!”
“小歌!”袁兆鋒再次吼了一嗓子,卻絲毫作用都不起,她要爲他撐起一片天,當他在無助的時候想要成爲他的依靠和肩膀,而現在她在努力的去做,這叫袁兆鋒的心中酸楚不已。孫沁歌跟着肖薇朝外走去,肖薇走在前面,高跟鞋發出“哒哒”的響聲,孫沁歌走在後面,白色的帆布鞋幾乎沒有一點聲響。
她們走到了住院病房的走廊盡頭,肖薇看着孫沁歌問道,“我們都是女人,在我面前裝無辜沒用的!”
孫沁歌的表情連變化都沒有,她對肖薇說的話絲毫不會放在心上,她在手機上說,“直到今年我都認爲袁兆鋒是放不下你的。”
肖薇拿着手機看着孫沁歌冷笑了一聲,“怎麽?做了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嗎?還是想說什麽,你和袁兆鋒是逼不得已發生了關系之後,才不得不在一起的嗎?”
孫沁歌的眉頭皺了皺,不解的看着肖薇,她不知道爲什麽肖薇會知道這件事情。
肖薇并沒有察覺到孫沁歌這個細微的變化,“我是在袁兆鋒的飯菜裏下了藥,我也沒想到你會回來,那天如果你不回來,我可能就已經和他在一起了,我難道不該恨你嗎?我自私又怎麽樣,這麽多年來,我爲他付出過多少你能想象嗎?十幾年前,他來中國發展,沒有人脈、沒有資源,他憑什麽能夠在國内的市場混的順風順水?二十幾年前,我懷着他的孩子,面對他的不辭而别,我還是把孩子生下來了……不是我肖薇,就沒有今天的袁兆鋒,難道我要他陪在我身邊是過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