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袁兆鋒用手将孫沁歌的頭拖起來,她的臉便在他的大手裏蹭來蹭去,這叫他忍不住的想笑,卻又不得不憋住自己。孫沁歌最後打了一個哈欠,一臉悻悻的坐直了身子,顯然她還沒有睡醒,困頓叫她呈現出一種朦朦胧胧的模糊感。
這兩天怎麽也睡不好的孫沁歌發現隻要是在袁兆鋒的身邊,她就能格外的安甯,看着她睡眼朦胧的樣子,袁兆鋒實在是很想笑,她的可愛與頑皮、任性與驕縱都隻有他一個人見過,和别人眼中的孫沁歌渾然不同,她本就是該屬于他的。
“醒了?”袁兆鋒溫柔的問道。
孫沁歌點了點頭,指了指袁兆鋒的傷口問他還疼不疼?
袁兆鋒搖了搖頭,“已經不怎麽疼了,那麽窄的一把小刀,傷不了多重的。”他伸手比劃着,想叫孫沁歌放松一些,她卻垂下眼睑,不敢正視他漆黑的眼睛,宛若做錯事的孩子。
“比起我對你的傷害,這真的不算什麽。”袁兆鋒寬慰道,他很感謝孫沁歌最終願意留下來,不管這是因爲自責、愧疚、還是出于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無奈。孫沁歌不能說話,她永遠都沒有辦法向袁兆鋒解釋自己的心情,有些話若非用語言,是決計講不清楚的,這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因爲距離而能夠彼此吸引的特殊魅力。
孫沁歌擡起頭,從袁兆鋒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小手,向他比劃請求他不要再說要扔下她一個人的話了,她會因此而惶恐不已的。
“我以爲你不想再見到我了。”袁兆鋒輕聲說道,歎了口氣。
孫沁歌搖了搖頭,她不是怪他,隻是惶恐和不安,懼怕任何的改變。她和他這麽多年來都是父女,她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改變,所以她需要時間來理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更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袁兆鋒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給孫沁歌帶來的困擾太大了,大過過去的所有難題的總和。他說,“如果你還需要時間的話,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孫沁歌搖了搖頭,坐在了床頭,她離袁兆鋒很近,她說她不用再考慮了,其實從十幾年前他收留她的那天起,她就已經被注定了沒有辦法再離開他。
“你爸爸的事情,我可以解釋。”袁兆鋒對孫沁歌說道,她卻搖了搖頭,她讓他不要告訴她,她永遠也不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既然已經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追究過去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她不想讓自己活的太過痛苦。
袁兆鋒擡起手捧着孫沁歌的臉,他看着她很心疼,唯有給她更多的愛,他想吻她卻又不敢,最後隻是探了探頭又放棄了。孫沁歌察覺到了袁兆鋒的目的,她俯下了坐直的身子,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吻在了他的唇上,這叫袁兆鋒一愣,前一晚的那個吻可以當做是愧疚或者補償,而此時此刻,這決計再不是這個目的。
半晌都隻是被動的接受着的孫沁歌青澀而笨拙的用嘴唇觸碰這袁兆鋒,過了很久他才猛然回過神來,如醍醐灌頂一般,深深地吻住了孫沁歌,用人身體中最柔軟的地方來一點點的教她成長中必須要面對的課題。
“ohmygod!”唐宇站在門外看見這一幕整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朝後退了一步,靠在醫院的白牆上,他先是震驚,沒有想到孫沁歌和袁兆鋒的關系已經發生了這樣質的變化;然後是震怒,他終于知道孫沁歌這些天爲什麽始終悶悶不樂了,而他這個白癡居然還一直慫恿孫沁歌要原諒袁兆鋒;最後他覺得有些好笑,因爲他本該覺得失落、覺得酸澀、至少也要覺得自己的感情被人深深的傷害了才對,可是這個情緒通通沒有迸發,他對孫沁歌的喜歡好像和他想象得又有些不同,雖然欣賞與愛慕,但是到人生伴侶這個地步,又差了那麽一點點,這麽一想唐宇又釋然了。
有誰能比袁兆鋒更好的照顧孫沁歌呢?有誰能比袁兆鋒更讓孫沁歌依賴?沒有人,所以他們在一起雖然是意料之外,好像又是情理之中。就如同他一開始爲自己設下的那個未知方程,如果有一天孫沁歌知道了袁兆鋒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現在事實回答了這個解、設,告訴了唐宇X變量的最終值。
唐宇在門外站了很久,不敢進去打擾經曆了苦難而在一起的二人,直到早晨第一波進來查房的護士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唐宇,“你在這裏做什麽?”
“來看個病人。”唐宇指了指屋子裏面,“現在能進去了嗎?”
護士瞥了一眼唐宇,不滿的說道,“進吧,誰又沒攔着你。”她說完就推開了門,然後用洪亮的聲音喊道,“查房了!”護士說着就走到袁兆鋒的身邊詢問他身體的狀況,然後遞給了他一支體溫計。唐宇跟在護士的身後進來,手裏提了些東西,看着床上的袁兆鋒問道,“沒什麽大礙了吧?傷的不重吧?”
“沒什麽事兒了,”袁兆鋒對唐宇搖搖頭,“這些天麻煩你了。”
“我也不是賣給你面子,”唐宇錘了錘自己的胸口,“她什麽時候有事我也不能不管啊!這屬于警民關系,我們的工作任務之一,”他說着将手中提的那些日用品放在了床頭,“估計你用的到,就送過來了,住院的話反正條件就是這樣了,忍一忍,我問過了,十天之後就能拆線出院了。”
“你幫我把小歌送回去。”袁兆鋒看了一眼孫沁歌對唐宇吩咐道,然後轉向孫沁歌,“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我一個人在這邊能行。”
孫沁歌搖了搖頭,她不回去。
“你也折騰了一個晚上,”袁兆鋒對孫沁歌說道。
孫沁歌再次搖搖頭,她要陪護到出院爲止。
“你身體會吃不消的!”袁兆鋒說道,這叫孫沁歌不高興的闆起臉,唐宇趕緊問護士能不能在病房加一張陪護的床?
“你以爲是住賓館啊?”護士瞪了一眼唐宇,“要加自己買床去,還想讓我們提供什麽服務呀?”她說着一把把袁兆鋒的體溫計抽了出來,看了看上面的溫度,在紙上草草的記錄下來就大踏步的離開了。
唐宇指着出門的護士,兀自的感慨着,“這什麽态度啊,比我們還惡劣!”
孫沁歌吐了吐舌頭,搖搖頭表示自己沒關系的。
“我去給你置辦個行軍床吧,我們單位有。”唐宇隻好退了一步說道,這東西睡着肯定也不舒服,隻是有比沒有要好,孫沁歌對唐宇擺了擺手表示表示感謝,不過還是不用了。
“爲什麽?”唐宇看着孫沁歌遞給自己的手機說道,“你一個人總不能在醫院裏坐十天半個月的吧,那袁總出院,你就得住進來。”
孫沁歌拿過手機又寫道等過兩天可以吃飯了,他就叫阿玲過來換班,每天能回去休息一會兒的,不用唐宇擔心。
“那好吧,”唐宇點了點頭,“有什麽需要就盡管說。”他發現自己在這裏就像是個外人,一個比阿玲還要外面的人,他隻是碰巧遇見了孫沁歌的這些糟心事兒,而事實上,孫沁歌根本就沒有把他拉入家人的行列之中,此刻不會、未來就更加不可能了。
孫沁歌對唐宇點了點頭,他告辭離開了病房,整個晚上的折騰叫他也沒怎麽休息,加上前一晚看着孫沁歌躺在沙發上無法入睡的事情,他現在困到需要用牙簽撐着眼皮才不至于掉下來,但他還得去一趟單位,把這次調查袁兆鋒的所有文件交給宋康正,他不知道宋康正最終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但是既然已經答應了,就勉爲其難的相信一次這位大戶人家的小少爺吧!
看着唐宇離開,孫沁歌又轉過來問袁兆鋒他痛不痛、冷不冷、餓不餓、難受不難受?
袁兆鋒拉住了孫沁歌的手,叫她沒有辦法再比劃下去,“我在醫院裏,我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我會說的,”他的嘴唇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了,腹部一刀造成了大出血,前一晚孫沁歌看着護士們跑老跑去,手裏拿着黑紅的血袋,不斷地要她在這啊那啊的手術單子上簽字,她恨不得告訴護士由她來給他獻血,隻不過這樣做有些不合規矩,護士會斷然拒絕的。
“把我的手機拿過來,”袁兆鋒吩咐道。
孫沁歌不解的看着他。
“公司的事情做了一半,我總不能扔着不管了吧?”袁兆鋒說道,宋氏企業的債券案是他一個人在負責,總不能把這個案子扔在那裏不管不顧,自己在這裏逍遙快活吧?
孫沁歌撇了撇嘴,不太樂意袁兆鋒要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袁兆鋒拍了拍孫沁歌的頭,“快去,把手機拿過來,我要給你張叔叔打個電話。”
孫沁歌踢踏着自己的步子,不情願的從袁兆鋒的一堆物品中翻出了手機拿過來,袁兆鋒要伸手去接的時候,她又猛的想起什麽,将手機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