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總,”看見袁兆鋒,唐宇很自然的打了一聲招呼,既不怯懦也不虛妄,像是對待一個很普通的點頭之交。而孫沁歌的眼神則下意識的避開了袁兆鋒,她朝後退了一步然後躲在了唐宇寬大的身後。
“我想找小歌單獨談談。”袁兆鋒對唐宇說道,就好像此刻的場景倒了過來,唐宇成了嶽父、而袁兆鋒是個登門求愛的小夥子。這場面叫唐宇也愣了一下,不解的撓了撓頭,然後看向孫沁歌,這件事情誰也無法替她做主。
孫沁歌搖了搖頭,她不想和袁兆鋒單獨相處,因爲她害怕。
“不然就……進去坐坐吧?”唐宇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袁兆鋒也隻能是點點頭表示同意,孫沁歌猶豫了很久之後才沉重的點了點頭。
唐宇推開門,請袁兆鋒進去,孫沁歌跟在唐宇的後面,一定要讓自己和袁兆鋒之間隔着一個人,她害怕他的氣息,害怕他的觸碰,不管心裏怎麽試圖妥協,當真正見到人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還是有些害怕。
袁兆鋒坐在沙發上,孫沁歌一手捏着自己的胳膊,緊張的站在沙發前面,不願意坐下來。唐宇站在這裏覺得無比尴尬,隻得以自己要去倒水作爲借口,去了廚房,然後從燒冰涼的開水作爲這場倒水的前奏,他一時半刻都不用出來。
“先跟我回家好不好?”袁兆鋒看着孫沁歌問道,孫沁歌将自己的臉别去一邊,搖了搖頭。
“我搬出去,你回去住,”袁兆鋒的話叫孫沁歌不可思議的轉向他看着,他繼續說着,這語氣不是商量,而是前來通知孫沁歌一聲,“我明天約了宋康正,我會告訴他關于你的事情,”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正在廚房做飯的唐宇,不确定他是不是聽得到他們的對話,所以不敢說的太明白,害怕這麽做會在已經受傷的孫沁歌心上再捅上一刀,“你回家住,我讓宋康正搬過去照顧你,完成了宋氏的案子我就走,你不想見我我以後就不出現在你面前。”
孫沁歌不可思議的看着袁兆鋒,這就是他的解決方案?
“不然你讓我怎麽辦?”袁兆鋒看着孫沁歌問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沒辦法退回去。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可是不行啊!”他上前一步想握住孫沁歌的肩膀,她下意識的就抽走了桌上的水果刀,然後朝後退了一步,她把水果刀緊緊的攥在手裏,這叫躲在廚房的唐宇整個人一驚,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跳出來會不會刺激到孫沁歌。
“我不碰你,”袁兆鋒立刻退後了兩步,她害怕孫沁歌對她自己亂來,“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讓宋康正來接你。”
孫沁歌使勁兒的搖着頭,手裏攥着匕首阻止袁兆鋒的靠近,她既不願意他靠近,也不願意他離開,矛盾的心情在心中來回的激蕩,拍打着她。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痛苦的難以言喻。
“那你教教我,我該怎麽辦?”袁兆鋒看着孫沁歌問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要怎麽辦?不然去死嗎?”他的情緒也變得有些激動,因爲找不到一個正确的方法讓孫沁歌原諒他,他開始有些急躁。
袁兆鋒不敢讓孫沁歌太過壓抑自己的情緒,他希望有辦法疏導她積攢的壓力,可是她的抗拒讓他變得很束手無策,袁兆鋒幾乎是想也沒想的朝前跨了一步,孫沁歌也是想也沒想的一刀捅了出去。
她覺得手很熱,一股股溫熱的液體溢滿了自己的手掌,孫沁歌大張着嘴連呼吸都忘記了,她隻是想吓唬袁兆鋒,沒有想到真的會捅上去,她“哐當”一聲跪在了地上,使勁兒的搖頭,雙手懸在空中,看着上面沾滿了鮮血卻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小歌……”袁兆鋒很虛弱的叫了一聲,用滿是鮮血的手拉住了驚恐不安的孫沁歌,“對不起,别害怕……”
孫沁歌不停的搖頭,眼淚立刻就流了一下,她想開口說話可是總不行,隻能慌亂的用手勢告訴袁兆鋒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想殺他的,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我知道我知道,沒事兒的,”袁兆鋒拍了拍孫沁歌的頭發,“你不怪我就行了。”
孫沁歌看着滿手的血,不停的叫袁兆鋒不要再說話了,她跪在地上抱住袁兆鋒,祈求他千萬不能出事。
“卧槽……”遠處的唐宇看着這邊的情況暗自咒罵了一聲,一秒鍾沒盯着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趕緊拿出手機給120撥打了一通電話,然後再過來看這邊的情況,“我已經打過急救電話了,咱們得核對一下口供。”他出于職業習慣向兩人建議道。
“就說是我不小心傷到的自己,”袁兆鋒肚痛難忍,滿臉的汗水,每說一個字就痛的要耗盡全身的力氣,但他還是擡手拍了拍孫沁歌的臉,企圖裝出一臉的風輕雲淡,然後叮囑唐宇,“你不要讓她去錄口供。”
“我知道,”唐宇點了點頭,他知道孫沁歌爲了減少自己的負罪感一定會實話實說的,這麽重的傷人案,肯定會被當做是刑事案件處理的。孫沁歌抱着袁兆鋒的頭,臉緊緊的貼着他的面頰,順着滑落的淚水滾進了袁兆鋒的嘴裏,摻着他的血,有一股鹹腥的味道。
孫沁歌滿眼的猩紅,根本就回不過神來,大腦中一片空白,不停的嗡嗡作響。醫院的急診室外,她不停的轉來轉去,時不時的仰起頭看着手術室的提示燈,手心滿是汗水。
“放心吧,問題不大。”唐宇站起身試圖安慰着孫沁歌,孫沁歌仍然很焦躁,不停的咒罵着自己,恨不得此刻躺在那裏的那個人是自己。
“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唐宇看着此刻的孫沁歌,基本上已經可以想象袁兆鋒一個人的時候是如何不停自責的,他忽然覺得他們父女倆之間的關系,叫一個外人根本插不進去,不管這個外人是他還是宋康正,唐宇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因爲你刺傷他你就能這麽惶恐,你有沒有想過他得不到你的原諒,一個人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孫沁歌咬着自己的下唇,雙手抓住了唐宇的胳膊,整個人哭的歇斯底裏,唐宇想抱住她又覺得不合适,半彎着腰蹲在那裏扶住孫沁歌,肌肉都要完全僵住了。
“小歌,”宋康正的聲音從樓道的一頭傳來,孫沁歌驚訝的轉過身看着他,不解他爲什麽會出現這裏,她并不想見到他。
宋康正走過來扶住孫沁歌問唐宇,“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袁兆鋒出了點意外,”唐宇終于能站直自己的身體,渾身輕松了不少,又不敢解釋的太多,“我得和警察回去錄個口供,你在這裏照顧孫沁歌。”
宋康正點了點頭,他是被唐宇叫來的,接到電話還吓了一跳以爲是孫沁歌出了什麽事兒,再三确認之後才知道是袁兆鋒,松了一口氣之後又繼續提心吊膽的。
孫沁歌撥開了宋康正的手,示意他,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如果他還有什麽事的話就去忙吧!
宋康正有些驚訝的看着孫沁歌,這是對他下了逐客令。
“我陪你等到他出來,”宋康正看了一眼手術室,孫沁歌卻搖了搖頭,示意他可以走了,她一個人就行了。她終于在椅子上安靜的坐了下來,一隻手緊緊的抓住另一隻手,将自己表現的像是一個冷靜的大人。
“不好意思,”唐宇拍了拍宋康正的胳膊,“我不知道她……”
宋康正皺着眉頭看着孫沁歌,又轉向唐宇搖了搖頭,“算了,我先回去,如果有什麽事情再通知我。”
“那我推一推……”唐宇的話還沒說完,孫沁歌又轉向他比劃了一長串的手語,唐宇愣了愣,他問宋康正她在說什麽?
“她讓你去忙你的,”宋康正翻譯着,“她說她一個人也可以。”
“可是……”唐宇想說些什麽,被宋康正攔住了,“走吧,一起出去。”他的語氣壓的很低,就像是在極力的遏制自己正在上竄的怒氣,唐宇覺得有些奇怪,卻沒有多想,和孫沁歌打了招呼之後就離開了。
“你和孫沁歌這次在臨塘鎮到底查到了什麽?”宋康正一出醫院門立刻就轉向唐宇質問道,唐宇皺了皺眉,發現宋康正的肚子裏确實憋了一團火,而且是沖着他來的,但他也隻能搖搖頭,“什麽都沒有查到,線索是很多,我們都一一确認過,但是最後也沒有得出任何結論。”
宋康正一把拽住了唐宇的領子,盡管他的體型隻有唐宇的一半,但是氣勢上絲毫沒有輸給他。他一拳打在了唐宇的臉上,他一個趔趄差點跌倒,臉上立刻就出現了一塊青紫色,他沒想到宋康正會動手,心口同樣也竄起了一陣怒火,“你吃了閉門羹就把火兒發到我頭上嗎?”唐宇的反應十分敏捷,站穩之後就反過來拽住了宋康正的衣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