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沁歌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這個護欄,和别的護欄都不太一樣,盡管已經很相似了,可還是有一點點的差别,時間在每件東西上打下的烙印總是難以磨滅的,這裏和其他圍欄唯一的區别就是,這裏比較新。
說這棟樓裏有鬼有兩個可能性,一個是想要叫那些對這棟樓好奇或者觊觎的人望而卻步,生意上的人最相信怪力亂神之說,一旦這裏有鬼的說法被傳出去,任何人對這棟樓都不會在有興趣,再加上臨塘鎮發展沒有大城市那麽快,如果不是必要,政府根本就不會去動這棟樓。
另一個可能性則是誤打誤撞闖進來的人,遇見的恰好是企圖掩飾自己犯罪證據的兇手,他扮成死者的模樣将這位倒黴的過路人驅趕出去。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性,都讓這裏有鬼的傳說流傳開來,使得這裏因爲長時間無人靠近而顯得鬼氣森森。所有的辦公室都已經半空,房間的門也都大敞着,屋子裏一地的廢紙經過時間的積澱已經變得有些泛黃了,孫沁歌和唐宇環顧四周,該被帶走的東西都已經所剩無幾了。
“我們走吧?”唐宇說道。
孫沁歌點了點頭,站起身忽然一陣眩暈,腳下一軟,唐宇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問道,“沒事兒吧?”
孫沁歌搖搖頭,她隻是蹲的太久、起來的太快才會一時之間血液湧不上大腦。她覺得眼前忽然一黑,身上被一種陰測測的感覺束縛,整個人都很不舒服。她向唐宇道謝,然後站穩了身子,她說她想回去了。
唐宇點點頭,“直接送你去賓館?”
孫沁歌點點頭,她想睡覺了,也許是前一天晚上睡得不太好,她現在覺得很累。唐宇很擔心的摸了摸孫沁歌的額頭,感覺到她沒有發燒才松了口氣,“要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舒服的就告訴我?”
孫沁歌點了點頭。
她洗過澡靠在自己的床褥上滿腦子那棟辦公樓的場景,鬼氣森森的建築物和落滿了灰塵的環境叫這幅畫面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到現在都還能神遊回那裏,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已經被清空的房屋還想忽然間充滿了人,人們在忙碌、在喧鬧、在互相交換着商業的信息,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忙碌的表情,她站在人群的中央無所事事。
沒有人能看見她。
她看見了袁兆鋒,他還很年輕,就像是今日的宋康正,他的面容還很幹淨,純粹的一眼就看得出這是一個不足三十歲,十分得意的少年。孫沁歌在笑,她揮了揮手,想向他打招呼,他卻看不見她,拿着手裏的文件從她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孫沁歌一愣,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四肢。她是死了嗎?她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她被一種無助感包圍,越來越驚恐,最後猛地從自己的床上坐起來,滿臉都是涔涔的冷汗,孫沁歌喘着粗氣看着自己空曠的房間,一種恐懼襲上心頭,攫取了她整個心房。
孫沁歌發短信問袁兆鋒,“你在幹什麽?”
袁兆鋒正在和肖薇吃飯,他沒想到孫沁歌會在這個時間聯系自己,順手回複道,“在吃飯,怎麽了?”
孫沁歌捧着手機,等待着袁兆鋒的回複,一看見信息過來又立刻說道,“我過兩天回去。”
袁兆鋒問孫沁歌,“需要來接你嗎?”
“不用,”孫沁歌打着,她不确定到底哪一天回去,這次來臨塘鎮調查出來的東西似乎比唐宇和孫沁歌想象的要多得多,雖然隻是故地重遊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孫沁歌的大腦被一些無用的冗餘信息占據着,随時随地都覺得腦海十分的沉重,她覺得總像是自己忘記了什麽事情,又覺得自己好像來過這裏,這些複雜的情緒叫她覺得惶恐,會不會是因爲自己目睹了袁兆鋒如何殺害的唐宇父親,才會被驚懼到連記憶都不肯出現了?
晚上唐宇也發來信息問孫沁歌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孫沁歌沒有回複,權當是自己根本沒有看見這條信息,還在睡覺。唐宇隻好又發來了一條告訴孫沁歌明天早晨他過來接她,她仍舊沒有回複,把自己塞進被窩裏,拉着被子,看着天花闆又沉沉的睡去了,整夜都恍恍惚惚時夢時醒,一點也不踏實。
肖薇看見袁兆鋒放下手機,開口問道,“小歌?”
“嗯,”袁兆鋒點了點頭,“這兩天去臨塘鎮玩,過兩天回來,和我說這件事情。”
“你對小歌會不會太寵溺了?”肖薇問道,“女孩子畢竟還是要學會**生活的,遲早總是要嫁出去的。”
袁兆鋒擡起頭看了一眼肖薇,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一會兒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我不是缺一個陪我吃飯的人,”肖薇看着袁兆鋒說道,“如果隻是吃吃飯,你送我回去的話,爲什麽保姆和司機不能做這些事情?你給我三天,我要的是完成我們還沒有談完的戀愛,戀愛不是這麽談的。”
“如果是和我的話,戀愛就是這樣。”袁兆鋒很簡潔的說道,“我還有很多公事要做,沒有時間以你的意志爲尊,随時随地的圍繞着你去安排我的時間表。我隻有時間陪你吃吃飯,送你回家,要我陪你做别的,不可能!”他說着搖搖頭。
“是嗎?”肖薇看着袁兆鋒說道,“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你和孫沁歌在逛街,陪着她逛街就可以,陪我散散步就不行嗎?”她問道,覺得袁兆鋒對孫沁歌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态度了。
“那個時候我有的是時間。”袁兆鋒本想直接說一個“是”,可是末了,這話沒說出口,隻是這麽和肖薇解釋道,肖薇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我真是個不會找時間的人。”
袁兆鋒沒有接話茬。
“你知道我在騙你之後,爲什麽從來不怪我?”肖薇問袁兆鋒。
“犯不上,”袁兆鋒很随意的說道,“不過沒事兒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放射性治療,結果可大可小。”
肖薇點點頭,心中掩不住的深深的失落,與這個解釋比較起來,她甯可袁兆鋒對她大發雷霆、對這件事情大動幹戈,而不是現在這樣平靜的就像是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一樣。她多少對袁兆鋒是有了解的,他絕對不會花費不必要的精力在無聊的事情和人上面,現在的她對于他來說,已經變成了這樣一種存在,不管多麽不想承認,終究這已經是事實了。
“明天晚上,我做飯給你吃吧?”肖薇看着袁兆鋒問道,“當是滿足我一個心願?”
袁兆鋒點了點頭,沒有拒絕肖薇。
“那……在你家?”肖薇問道,“我下午買了菜過去等你?”
“中午我去接你。”袁兆鋒說道,他退了很大的一步,對待别的女人他根本就不會叫她們涉足他的家。
“小歌那會兒回來了嗎?”肖薇問道。
“沒有,”袁兆鋒說道,有種自己在偷情的感覺,忍不住的笑了笑。他的笑容突如其來,叫肖薇摸不着頭腦,想來想去也隻可能和孫沁歌有關系,這叫她有些嫉妒的發狂,她不論再做什麽,二十多年的時光終究是無法彌補了,孫沁歌在袁兆鋒心中的地位已經重要到了别人無法取代的地步了,她忍不住的問道,“她真的是你的女兒?”
袁兆鋒的臉色忽然沉了下去,冷冰冰的看着肖薇,“這件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肖薇的心“咯噔”一下,她發現自己發現了袁兆鋒和孫沁歌之間的秘密,她認爲他們隻是以父女關系對外宣稱的一對情人,可是這麽想又不對了,如果真的如此,袁兆鋒的占有欲絕對不會叫他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來往,更加不會看着孫沁歌和宋康正談戀愛不管不顧。這些問題盤旋在肖薇的心頭,但是她卻不敢問出來,袁兆鋒已經答應了自己明晚的飯局,她不想因爲這件事情就将明晚的計劃毀于一旦。
一個男人隻要對一個女人心軟,這個女人就總是能夠找到下手的方法。
第二天早晨孫沁歌下樓,唐宇已經在那裏等着她了,她的氣色看上去又差勁了一些,蒼白的有些憔悴。她來開車門坐上去,向唐宇表達了自己的抱歉,昨天從大樓裏出來總覺得有些疲憊,所以回到賓館一早就洗洗睡了,竟然一直睡到了今天早晨。
“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唐宇擔心的問道,看着孫沁歌的表情有些不對。
孫沁歌搖搖頭,勉強自己笑了笑,想叫唐宇不必爲自己擔心。
“不會是那個地方真的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唐宇問道,“不然我們今天别去工廠了,直接拉你回家,畢竟你家裏有個男人,能鎮得住!”
孫沁歌掩着嘴笑了出來,看着唐宇無奈的搖搖頭,拿着手機打字問他好歹他也是個警察,怎麽會這麽迷信?
“就因爲是警察,見得事情多,才知道這種事情大意不得!”唐宇嚴肅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