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的時候,對面正在搬家,孫沁歌站在門口看了一陣,然後仰起頭看着袁兆鋒。她并不确定是不是他讓宋康正這麽做的?袁兆鋒知道孫沁歌眼中的質疑,卻也不想解釋宋康正和杜鶴林之間的清白,所以他沒有回答,甯可叫孫沁歌這麽誤會下去,隻是說了一聲,“回家吧?”
孫沁歌又看了一眼搬家公司的人,和自己曾經熟悉的那些家具、電器一一從這個房間裏挪了出來,宋康正打算搬回到肖薇家裏去住,這樣也方便照應。而杜鶴林此刻雙手交叉在胸前,看着搬家公司的人在這裏出出入入,急促的呼吸讓她的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
孫沁歌被袁兆鋒拉進了屋子裏,門“嘭”的一聲關上,正在核對家具清單的宋康正聽見這聲音愣了一下,擡起頭看了看聲音發出的那個方向,他知道孫沁歌回來,卻不沒有過來看一看他。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回過神來,繼續和搬家公司說家具的運送。處理完這些,他轉向杜鶴林,“房租我會繼續交下去,你如果喜歡就繼續住下去,愛住多久住多久!”
“我不是喜歡住在這裏,我是喜歡你!”杜鶴林看着宋康正說道。
“杜鶴林,”宋康正把手裏的文件夾交給搬家公司,自己朝着他走過去,把她拉到了陽台上,外人聽不見他們的談話,“從小到大,無論是你父母還是我,都對你很照顧,不想見到你不開心、不想見到你生氣,所以無論你想要的是什麽,我們都盡可能的滿足你。從小到大,你就沒有什麽得不到的東西。”
“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任何東西,是我自己去争取的,不是靠你們施舍給我的!”杜鶴林看着宋康正說道。
“你聽我把話說完,”宋康正打斷了杜鶴林,“因爲你想要什麽都能得到,所以對你來說字典裏根本就沒有‘得不到’這三個字,所以對待我你也像是對待你所有的玩具、理想和機會一樣,你覺得我應該是你的囊中之物,無論你做什麽,我就在這裏,始終是你的,甚至這次回來之後你仍然是這麽覺得的。所以從一開始和小歌見面,你才企圖将我推給她,利用我去接觸袁兆鋒,因爲你自信你能掌控的了我。可是人心不是邏輯運算,不符合三段論,不是a到b,b到c,a就一定能推出c。不是我照顧你一次,就一定要照顧你一輩子,你是成年人,有**生活的能力,我對你沒有任何義務。”
杜鶴林焦急的想要插話,又被宋康正打斷了,他伸了伸手,示意杜鶴林不要急于插話,讓他把話說完。
“你敢那麽去找袁兆鋒,你敢做他的女人,不就是看準了不管你出什麽事情,我都不會不管嗎?”宋康正緩慢的說道,這是他性格上的缺點,注定他不會成爲袁兆鋒這樣的傳奇男人,可也是他性格上的特點,能夠讓他是他而不是任何人的複刻版,成爲别人心中的獨一無二,“但是小歌的存在,還是打亂了你的計劃,甚至打亂了你整個人的思維方式,讓你發現我根本就不是屬于你的一樣東西,然後你着急了……”他看着她,她抿了抿嘴,終于放棄了解釋。
“不遺餘力想要搶到手的玩具,那不是愛,隻是一種占有欲,”宋康正說罷就轉身朝着門外走去,大部分的東西都已經裝好了,等着他簽字确認然後離開,宋康正站在袁兆鋒的門外徘徊良久,他想按門鈴打招呼,最終卻還是轉身走了,對孫沁歌他已經不需要解釋了,既沒有這個義務也沒有這個權利。
杜鶴林坐在陽台上落地窗的台階上看着外面飄零的雨水,毛毛細雨紛紛落下,豔陽天就這樣一去不複返,這個城市的冬季一片蒼涼。杜鶴林的手緊緊的握住,然後又松開,挽起了自己的長發紮在腦後,雙手插在口袋,朝着房間裏走去。
屋子一片狼藉,屬于宋康正的東西他都已經帶走了,這裏隻留下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杜鶴林花了些時間把這裏打掃幹淨,然後把自己的電腦拿出來扔在沙發上抱着它搜索自己需要的資料,她決定是時候回宋氏上班了。
……
周二早晨,袁兆鋒看着拖着行李箱準備出門的孫沁歌,不停的在她身後叮囑要注意安全,有什麽事情要及時和他聯系,如果玩的不高興就趕緊給他說,他去接她。
孫沁歌笑了笑,轉身向袁兆鋒比劃道,每年他都會出國大半年的時間,她一個人生活還不是好好的?怎麽現在就說的她像是生活沒有自理能力了一樣?她微笑着,讓袁兆鋒放心,自己換上了運動鞋,背着一個斜跨的白色帆布包拉着行李箱,揮了揮手朝門外走去。
看着孫沁歌的背影,和被緩緩關上門,袁兆鋒發現自己年輕的時候,曾是一匹脫缰的野馬,任誰也栓不住他,而等到了現在這個年紀、這份心情,他發現自己居然想要被孫沁歌牢牢拴住,希望她永遠能跟在自己的身邊。
唐宇接過孫沁歌的行李放進了後備箱,她轉過身沖着站在陽台上仍看自己的袁兆鋒再次揮了揮手,就朝着副駕駛的位置上走過去。
唐宇也上了車,在路上爲周末張奶奶的态度道歉。
孫沁歌搖了搖頭,告訴他張奶奶會生氣是因爲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孫子,他應該爲有這麽多的親人感到高興。
“是,”唐宇點了點頭,“我的福氣。我得先去一趟人民醫院,幫臨塘鎮的領隊取一個化驗單。然後上高速,去臨塘那邊住的地方你有什麽要求嗎?”
孫沁歌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一張便簽紙,袁兆鋒真的是給她訂好了賓館。這叫唐宇搖了搖頭,“我要再不是個做警察的,隻怕是想和你出趟門還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
孫沁歌笑了笑,袁兆鋒對她的患得患失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她不知道這是爲什麽,也許是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太多,讓他越來越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生活。
唐宇開到醫院,一個腹部受傷的病人被送到人民醫院急救,現在正在住院部接受治療,因爲涉及到刑事案件,唐宇過來醫院拿報告算是取證。住院部的樓層正好是肖薇當時住院的地方,唐宇和醫生轉向旁邊存放資料的房間讨論着這起持械傷人的案件。
孫沁歌站在辦公室,百無聊賴的環顧着四周環境,醫生的辦公桌上擺了一摞的文件,是各式各樣的檢查報告。桌上其中一疊資料引起了她的興趣,猶豫再三她還是伸手去拿起資料,随意的翻看着。她的眉頭越攢越緊,合上資料放在桌上,猛然想起前一日袁兆鋒對孫沁歌說過,肖薇會比他們任何人都活的更久,她此刻已經相信這是事實了。
肖薇的報告有兩份,分ab兩個版本,其中b版是對a版的一次修正,但是并沒有任何記錄顯示在ab兩版中進行過重新測試,也沒有說明b版生成的理由。在第一份報告中肖薇的身體各種檢查指标都是合格的,而b版則出現了問題。
檢查的誤差是有,但是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出入,而這份資料至今都在醫生的手中,沒有存檔,也說明了資料本身存在着很大的問題,醫生并不敢真的胡來。
孫沁歌将文件放在了桌面上,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臉上的笑意褪去,剩下的是深深的愁容。她沒有想到肖薇爲了留住袁兆鋒竟然無所不用其極。她不惜拼上性命,如果到了非做化療的地步,她是不是也肯每日接受放射性的療法?
就算是她肯,醫院肯定不願意承受這個結果。
所以肖薇不得不以不願意接受治療而出院作爲結果。
如果肖薇爲了得到袁兆鋒連她自己的生命也可以在所不惜,那麽17年前的案子裏,宋濂和杜氏夫婦的死是不是也是人爲卻佯裝成意外的?肖薇不但一舉鏟除了自己所有的威脅,還爲能夠和袁兆鋒在一起鋪平了道路,如果事實真的如此,袁兆鋒爲什麽最終也沒能接受肖薇?
也許是一早他就看清了她的爲人,可要說對她徹底死了心應該也不是。孫沁歌越發的覺得袁兆鋒隻怕是爲了肖薇在頂罪。幕後到底是一個得罪不起的人,還是肖薇,孫沁歌皺着眉頭,苦思而沒有結論,她在考慮是否應該應了袁兆鋒的請求和他一起離開這裏?
現在是她對自己這位父親不放心了。
“怎麽了?”唐宇和醫生談完話從裏屋的檔案室走出來,拍了拍正在發呆的孫沁歌問道,孫沁歌猛的回過神來後退了兩步搖了搖頭,然後勉強的報以一笑,表示自己沒事兒。
“東西拿到了,”唐宇用手裏的文件扇着風,魁梧的身材叫他在寒冷的冬天仍舊覺得熱不可支,進醫院一會的功夫,額頭已經滿是汗水了。
孫沁歌點了點頭,跟着唐宇出去了,再去臨塘鎮的路上孫沁歌給袁兆鋒發了一個信息,要去哪裏随他定吧,她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