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袁兆鋒承認了自己是布了一個騙局又怎麽樣?說到底這也隻是一個道德問題,涉及不到法律層面上。宋康正的思維一面爲袁兆鋒辯護,一面又企圖卸掉他的僞裝,最後亂的一塌糊塗,甚至連打個電話關心一下孫沁歌的近況都忘記了。他坐在座位上一直發呆到下午,手機的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滑下接聽鍵問道,“怎麽了?”
“來一趟醫院,伯母生病了?”杜鶴林在電話的那頭焦急的說道。
“怎麽回事兒?”宋康正猛地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一手接聽着電話,另外一隻手已經開始整理自己的桌面了。
“可能是昨天吃的不太合适,急性腸胃炎,”杜鶴林在電話那邊說道,“我現在陪她在醫院,醫生說因爲你媽媽的腸胃本來就脆弱,所以要留院觀察幾天,害怕是别的病引發的急性腸胃炎。”
“我知道了,哪家醫院?”宋康正問道,人已經邁出了辦公室,聽見那邊杜鶴林報了醫院的名字之後就壓掉了電話。他走到樓下看着咖啡店,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孫沁歌。阿玲看見宋康正進來,顯得不太高興,她根本就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這個人,她的臉上挂着讪笑問道,“這個點不上班,怎麽有時間到處溜達啊?”
“小歌呢?”宋康正問道。
“孫姐姐啊……”阿玲說着話頓了頓,“出去了。”
“出去了?”宋康正皺着眉頭問道。
“嗯……”阿玲一邊應和着一邊努力的思考着編一個怎樣花兒一樣的理由來應付宋康正,“孫姐姐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她說想出去走走,我也不知道去什麽地方了,不然你回去工作一會兒,她來了我告訴她?”
“不用了,我聯系她就行了。”宋康正點了點頭,轉身就出門去了,他能夠想象孫沁歌今天的心情,一定不會好到哪裏去。看着他轉身離開的背影,阿玲撇了撇嘴,嘴裏咕哝着說道,“也不說關心一下爲什麽心情不好……”
早晨孫沁歌來的很早,一大早過來開店的阿玲發現整個咖啡店都已經打掃好了,不免有些驚訝,“你怎麽會這麽早過來?”
孫沁歌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點點頭,繼續忙自己手頭的事情。
“你怎麽了?”阿玲看着孫沁歌問道,覺察的出來很明顯她的心情不算太好。隻是一如既往的,孫沁歌沒有進行任何解釋,一個早晨都沒有比劃過一個姿勢,就像是普通人半天不說話一般,不管阿玲問她什麽,她都是沉默以對。
中午的時候,唐宇過來了一趟,坐在吧台前面看着孫沁歌盯了很久,孫沁歌低着頭将他點的一杯卡布奇諾做好,放在了台面上,又低下頭去繼續忙,事實上阿玲很久沒有輸入過水單了,孫沁歌隻是将牛奶都打成奶泡在練習拉花,她想找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不去想袁兆鋒昨晚說的那番話。
“你怎麽了?”唐宇湊過去問道。
孫沁歌搖了搖頭。
“你都把表情寫在臉上了,還指望瞞得過誰啊?”唐宇說道,“我認識你也有段時間了,從來沒看見你個樣子,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孫沁歌又搖了搖頭,唐宇也不知道這個搖頭到底是拒絕他的好意,還是不承認自己的失态,他也隻好一口氣喝掉了杯子裏的咖啡,然後說道,“我最近要去一趟臨塘鎮,你和我一起嗎?”
孫沁歌搖了搖頭。
“之前袁兆鋒工作的那個公司就在臨塘鎮,雖然說現在易主了,但是後來是宋氏企業接手了他的全盤生意,我想現在去的話沒準能調查出來什麽事情。”唐宇說道,聲音不大。
孫沁歌又搖了搖頭。
唐宇隻好點點頭,不想再被拒絕第三次,“我要去一段時間,最近就不過來打擾了!”
“那敢情好啊,”阿玲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唐宇身邊的,“如果不介意的話,唐大警官也可以一輩子不要回來啊,我們不在意的。”
“真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啊!”唐宇看着阿玲“啧啧”的說道。
“你要去哪裏來着?”阿玲問道。
“臨塘鎮,”唐宇說道。
“去哪裏做什麽?”阿玲不解的問道,“你難道還有什麽公幹不成?大演員!”
“作爲一個敬業的演員,組織叫我去什麽地方演,我就得去什麽地方演,這是業界良心、職業操守!地方群衆還等着我下基層組織慰問演出呢。”唐宇糾正着阿玲的看法,這叫阿玲不免一笑,“悄悄透露一下,去臨塘鎮做什麽?是有什麽兇殺案,還是有什麽恐怖襲擊,再就是有什麽投毒案、那什麽未成年?”
“不是,”唐宇擺了擺手,“配合審計署的一次調查活動而已,我們就是去充充門面。”
“你這個門面……”阿玲上下打量了一遍唐宇身寬體胖的造型,“倒是夠體面的。”
“妥妥的,”唐宇點了點頭,“我們領導那都是多少年來風裏來、雨裏去的,慧眼如炬那是必須的!”
“審計署……”阿玲琢磨了一下這三個字,“又有哪個領導要倒黴了,最近倒黴的人可真多。”
唐宇笑了笑。
“爲什麽最近這麽多人出事啊?”阿玲湊到唐宇的面前小聲的問道,唐宇也小聲的回答着阿玲,“要換屆和換完屆都是這樣子的,而且審計署想要往上爬是必須要有業績的,手裏沒幾個大案要案,人家怎麽升你?”
“也是……”阿玲點點頭,拿起桌上的水壺轉身又朝着遠處招手的客人走了過去,他們之間的對話叫孫沁歌一個激靈發現了一些袁兆鋒最不願意她發現的事情,一個檢察官盯上了一個無法舉證的商業欺詐,明明知道隻能是無功而返,卻仍舊堅持要調查,最後導緻了自己命喪于此,說明了什麽?
她擡頭看着唐宇半晌,然後又低下頭,這表情叫唐宇的心頭一個激靈,忍不住的問孫沁歌,“怎麽了?”
孫沁歌搖了搖頭。她猜測袁兆鋒一定和哪位官員綁在了一起,唐檢察官要查的根本就不是袁兆鋒,而是那位背後的黑手,可是……這個人是誰呢?她看着唐宇,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猛然間想起了上次來這裏辦party的那位刑警,便在便簽紙上問唐宇能不能見一見那位王姓警察?
“爲什麽要見他?”唐宇不解的問道。
孫沁歌不想解釋太多,甚至根本就不想唐宇發現任何能夠證明袁兆鋒犯罪的線索,所以在紙上寫下了直覺二字,她表示隻是覺得那個警察可能知道很多而已。
“你這個調查真是……”唐宇搖了搖頭,“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沒一個是堅持到底的啊!線索要深挖才能有價值,知道嗎?”
孫沁歌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自己是不是能見到這位警察。
“算你運氣!”唐宇說道,“他要搬家去外地了,過兩天就啓程,我今天下午打算去看看他,順便問問看臨塘鎮那邊的工作,他以前經常和臨塘鎮打交道。一起去嗎?”
孫沁歌點了點頭,給阿玲交代了一下店裏的工作,然後就和唐宇一起出去了。阿玲手舞足蹈的在孫沁歌的背後抗議,“喂,萬一袁總和宋康正過來了,我怎麽解釋你和一個刑警一起離開這件事情啊?”
沒人回答阿玲,她隻好胡謅了。
出了咖啡店的宋康正沒有給孫沁歌發信息,他想了半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他不想再次觸及她的傷痛,也更加不清楚如何擺放自己的态度,隻能先去醫院看看自己母親的情況了,要是嚴重的話,宋康正就不得不回公司工作,即便是再不願意和袁兆鋒打招呼,也還是要面對他。
這叫宋康正隻能無奈的歎口氣,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他卻沒有做好準備。
老王看見唐宇過來,很熱絡的招呼着,可是看見站在唐宇身後的孫沁歌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多年的刑警經驗叫老王的記性非常好,他記得孫沁歌是上次開歡送party那家咖啡店的店長,也就是說她和袁兆鋒之間一定是有着什麽關系的,此刻和唐宇一起出現,叫老王不太清楚是怎麽回事兒,隻能是看着唐宇問道,“這位是?”
“你上次見過,”唐宇說道,“那家咖啡店的店長,孫沁歌。”
“哦……”老王點了點頭,“看我這個記性,”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讪笑道,然後顯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你好你好,你怎麽來我這裏了?”
“她過來問你些事情的,”唐宇說道,“我爸爸那個案子,你知道的最多,所以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也隻能找你解答了。我明天去臨塘鎮,下周回來,你走的時候我就送不了了。”
“你爸爸的案子,”老王覺得自己看不懂這個劇情了,孫沁歌和袁兆鋒的關系匪淺,卻要和唐宇一起調查袁兆鋒的謀殺線索,“她要調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