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孫沁歌照舊出門,沒有和任何人說起宋康正爽約的事情。她一個人到了咖啡店,老闆娘接待了她之後就将她安置在咖啡吧台的前面,人群三三兩兩的在聊着他們感興趣的話題,孫沁歌既插不進去話也不想插話,她覺得有些提不起興緻。
來了才知道,這次老闆娘做杯測的咖啡豆是出自袁兆鋒的手筆,他親自挑選、親自烘焙的。隻是因爲自己的咖啡店多有不便,才拜托了老闆娘來處理這些事情。袁兆鋒是有很認真的想把咖啡這一塊做起來,比起他的認真,孫沁歌發現當初提出賣咖啡這個想法的自己如今已經反而是有些玩忽職守了。
傍晚将至,下起了瓢潑大雨,雨水沒有要停的樣子。
宋康正看着外面壓城的天色,一瞬間還有些光亮的天已經變得漆黑一片,風雨大作敲打在房間的玻璃上,杜鶴林坐在地上攤開了無數的文件正在查閱着自己需要的資料,手裏拿着剛剛買來的鴨脖在嘴裏啃着,長發挽成一個發髻、帶着一副黑框的眼睛。
“我要出去一下。”宋康正說道。
“有什麽事情嗎?”杜鶴林擡頭,推了推鏡框,“天氣都這麽糟糕了,你在家裏應該也能處理事情吧。”
“有很重要的事情。”宋康正說罷拿起了門口的雨傘,“你在家裏等一會兒,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要我和你一起去嗎?”杜鶴林站起身問道。
“不用了。”宋康正簡短的回答之後就換好了衣服,出門去地下車庫取了車。他擔心孫沁歌,她也許會傻乎乎的直接沖進風雨中去攔車,她較弱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了如此的風雨,他想到這裏就踩下油門朝着上次那家咖啡店的方向開過去,他甚至有些懊惱自己就不應該推掉孫沁歌的約會,大可以叫杜鶴林等一會兒的。
與此同時,正在和幾個風投聊天的袁兆鋒看見外面忽然下起了雨,也莫名的揪心了起來,他下意識的站起身眉頭緊鎖看着窗外的天氣,這個表情将在場的幾個人都吓了一跳,“袁總,怎麽了?”
“你們先吃,我還有點事兒,失陪了。”袁兆鋒說罷就站起了身。
“别啊,袁總,您剛才話才說到了一半,怎麽就這麽走了?”一個風投經理不滿的說道。
“改天向大家賠罪,今天真的還有些事情。”袁兆鋒說罷就從餐廳裏出來,急匆匆的找到自己停在外面停車場上的車,他顧不得自己被打濕的襯衫,隻想盡快趕到孫沁歌那裏看看她是不是完好無損,他忽然發現他根本就不放心将孫沁歌交到任何人的手裏,不管是誰,她都覺得他們根本照顧不好她。
“哎呀,怎麽下大雨了?”老闆娘看着孫沁歌,“這麽大的雨,你怎麽回去呀?叫袁總過來接吧?”
孫沁歌搖了搖頭,自己沒有告訴袁兆鋒單獨來參加杯測的事情。
“那你怎麽回去呀?”老闆娘問道。
孫沁歌在手機上寫道自己可以出門去打車,沒有問題的。
“不行不行,”老闆娘使勁兒的搖了搖頭,“這麽大的雨,出門肯定打不上車?你這麽淋濕了回去,袁總肯定得和我要人。這樣吧,等一會我老公過來接我,我送你一程?”
孫沁歌隻好點點頭,看着老闆娘用眼神表達着謝意。
“順路的事情,有什麽呀。”老闆娘的話音才落,就看見了被淋得夠嗆的袁兆鋒掀開了咖啡店的簾子走了進來,她驚訝的喊了一聲,“喲?袁總來了?剛才還和小歌說,怎麽送她回去呢,看來不用我瞎操心了。”
孫沁歌聽見老闆娘的聲音就站起身轉過頭來,她覺得心頭一酸,委屈的眼淚立刻就充滿了自己的眼眶,看着袁兆鋒被淋得全身上下都有些濕漉漉的,她有些心疼,拿起桌上的手絹幫袁兆鋒擦拭着他額頭的雨水,袁兆鋒黑着一張臉問道,“宋康正呢?”
孫沁歌說他臨時有事兒,所以來不成了。
“不是早就約好的嗎?”袁兆鋒問道,口氣中壓住了自己十二分的怒火。
孫沁歌又解釋道是臨時有事兒,提前打過招呼了,她想着自己一個人也可以,也就沒有再說這事兒了。
“怎麽不早告訴我?”袁兆鋒呵斥道,這句話叫孫沁歌委屈的淚水沖出了自己的眼眶流了下來,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了地上,她不停的吸着氣看着袁兆鋒,袁兆鋒繃緊的線條又立刻全盤松懈,對孫沁歌她也隻能繳械投降了,“我來接你。”
孫沁歌點點頭,抹掉了臉上的淚珠,女兒再怎麽堅強,在父親的面前總是能那麽輕易的卸掉一切外殼。
“老闆!”袁兆鋒吼了一聲,老闆娘立刻跑出來問道,“怎麽了?袁總?”
“有雨傘嗎?”袁兆鋒問道。
“有有有,一把夠嗎?”老闆娘問道。
“夠,”袁兆鋒拿過老闆娘遞來的傘,用自己的身體護着孫沁歌朝門外走去,他撐開傘将孫沁歌頭頂的雨水遮住,傘不是很大,有不少水滴都落在他的身上,讓他原本就濕漉漉的身體此刻變得更加狼狽了,卻将孫沁歌護的很好,容不得她有一星半點着了風寒。
遠處的馬路對面,誰也沒有察覺到停了一輛銀白色的車,宋康正的手緊緊的攥在方向盤上,看着在大雨中穿梭的孫沁歌和袁兆鋒,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種無力而蒼白的感覺,有種近在咫尺的孫沁歌卻仿佛在天邊那般的遙遠,明明就是他将她推遠了,卻偏偏此刻有着一種受害者的心情,悲恸的難以自拔。
“怎麽?事情辦完了?”杜鶴林看着進門的宋康正問道,宋康正沉重的點了點頭,一臉的疲憊。
“是攤上什麽不太好應付的差事了嗎?”杜鶴林不等宋康正答話就已經肯定了宋康正的境遇,自顧自的說道,“這很正常啦,工作嘛,總是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叫你回你家的公司,你不聽!哎呀……”她說罷歎了口氣,拿起自己的資料掃了一眼,“也不知道我寫的怎麽樣,你幫我看看呗?有沒有什麽能引起人們閱讀的興趣?”
宋康正接過杜鶴林遞過來的文件,他有些不想說話,勉強自己看了兩行才發現什麽也看不進去,隻好又把文件放下,“你先寫吧,我想看看紐交所今天的成交情況。”
“哦!”杜鶴林點點頭,沒有意識到宋康正的不悅,聽他提起自己的工作又掉轉過頭去問道,“聽說你最近在和袁兆鋒合作一個項目?”
“嗯!”宋康正應聲道,已經打開了自己的電腦。
“感覺怎麽樣?”杜鶴林問道。
“能學到不少東西。”宋康正說道,袁兆鋒在處理工作的時候是個冷面神,任何多餘的廢話都沒有,甚至他認爲沒有開口價值的時候根本就不會啰嗦一個字,不管和他的私交有多差,在處理工作的時候都不能不佩服他的個人魅力。
“我不是問你這方面!”杜鶴林直起身子朝着宋康正的方向靠過去,“我是說你覺得袁兆鋒這個人怎麽樣?能通過接近他打聽到什麽嗎?”
“不行。”宋康正斬釘截鐵的回答。
“爲什麽?”杜鶴林不解的問。
“除了命令一個人去做事情,他不會和你多說一個字,哪怕是你在罵他或者是質疑他的決策。”宋康正說道,而他自己就吃過這種閉門羹了。
“真是很難打交道的男人啊!”杜鶴林說道,“樓下咖啡店的那個叫小歌的店員和袁兆鋒是什麽關系?”
“他女兒。”宋康正說道。
“叫袁什麽歌?”杜鶴林好奇的問道,覺得孫沁歌顯然是一個值得下手的突破口,絲毫不知道在她的背後孫沁歌已經将她整個人摸了個門清。
“孫沁歌。”宋康正說道。
“爲什麽袁兆鋒的女兒姓孫?”杜鶴林不解的問道。
“你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宋康正忍無可忍的擡起頭看着喋喋不休的杜鶴林,他原本就是腦子裏一團漿糊,指望着看一會兒紅紅綠綠的數字消停一下,現在被問來問去之後他更加的煩躁了,不時的被提醒袁兆鋒可能是害死自己父親的兇手,自己母親的姘頭,叫他很是煩悶。
“你心情不好?”杜鶴林這才意識到。
“你……”宋康正把杜鶴林轉了一個方向,“去看你的資料,我覺得有什麽是需要告訴你的自然會和你說。”
“可是……”杜鶴林還想說些什麽。
“夠了!”宋康正大喝一聲,叫她不敢在多說一個字,回到茶幾前面,從鋪了一地的文件中尋找着自己需要的資料,其實她是想問問看到底袁兆鋒和宋康正合作的是什麽案子,可是現在看來,她還是不要去招惹宋康正的爲妙,不發脾氣的人一旦發起脾氣來會變得很可怕。
……
孫沁歌一進門就立刻去把袁兆鋒的居家服拿出來,示意他趕緊換上,又叮囑他要去沖個熱水澡,然後她就跑去廚房将冰箱裏存放的蔥姜拿出來給袁兆鋒熬姜湯喝,袁兆鋒靠在廚房的門上,帶着笑意說道,“我一個大男人,淋點雨不礙事的。”
孫沁歌轉過身将袁兆鋒朝着浴室的方向推,她用手勢比劃道最近已經夠忙的了,萬一他病倒了,那不是添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