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的更加厲害,眼淚模糊了視線,萬物蒼生變得含糊不清,我的世界不再清晰。
似乎失去了知覺,手中的木棍悄然滑落,掉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我跌跌撞撞走出亭子,茫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左屹森,左屹森你在哪裏?你到底在哪裏?你快點出來,快點出來好不好。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草坪裏,天邊的夕陽紅的刺眼,我似乎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猩紅的鮮血。
“左屹森,左屹森你在哪兒?左屹森,你快點回答我,左屹森。”我大聲喊了起來,如果他在這個附近,如果他還存在意識,如果他還安然無恙,他聽到我的聲音就會回答我,他不會讓我這麽傻呵呵的一直喊着。
我豎起耳朵傾聽,不放過任何聲音,哪怕是鳥叫,哪怕是蟲鳴,左屹森傷的那麽嚴重,他沒有力氣,他的聲音一定很微弱,或許就會夾雜在這些聲響裏面。
可惜,我聽不到任何聲響,沒有鳥叫,沒有蟲鳴,甚至沒有風吹草動。
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我不想哭,可眼淚還是不聽話的落了下來,擦幹了還有,再擦幹了還是有。
如果左屹森死了,我會恨我自己一輩子。
我不相信他死了,安晨曦說得對,他那麽勇敢,他不會有事的,他不可能會死的。
我擡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四處尋找起來,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放棄。
左屹森受了傷,他不可能會自己走掉,一定是我離開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會發生什麽事呢?
“左屹森,左屹森你在哪裏?我知道你在這附近,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你回答我,你有沒有聽到我在跟你說話,你要是聽到了,你就快點回答我,左屹森,左屹森,你不可以有事,一定不可以有事,你回答我好不好?”眼淚又不争氣的湧上了眼眶,讨厭的落了下來。
“左屹森,你再不說話我就不管你了,我走了,讓你一個人呆在山上,半夜有老虎出來把你吃掉......”
“你力氣多的用不掉麽?”一道微弱的聲音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了過來,擊中了我的耳膜。
“左屹森,是你嗎?你在哪兒?在那個方向?你還好嗎?”聽到這道聲音,我一下子就激動起來。
“北方,你的位置,向前五十米。”
“好,好,你不要動,你在那裏不要動,我過來,我馬上就過來。”我想跑,可我根本就沒有能夠跑起來的力氣。
胸口好像被什麽東西堵着,呼吸有些困難,我雙手撐在膝蓋上歇了幾秒,慢慢走了過去。
左屹森有氣無力的靠在一顆樹幹上,見到我的瞬間,他扯出一抹虛弱的笑意。
那一抹笑把我的心都燒焦了,我整個人撲了過去,激動的握住他的手,他手背一陣冰冷,把我的眼淚都冷了出來:“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我沒事,不要哭。”左屹森想擡手爲我拭淚,隻是,他的手沒有擡起來。
我識趣的把眼淚擦幹了,緊緊握住他的手:“你的手爲什麽會這麽冷?”
“山上的風陰森森的,我又沒有穿衣服,很冷啊!”
我伸手把他摟進懷中,用僅有的力氣抱着他:“那我抱着你,我抱着你會不會感覺好一點?”
左屹森輕輕“嗯”了一聲,乖乖的依偎在我懷中沒有說話。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沒有看到晨曦嗎?”受了傷還跑這麽遠,真是一個頑固的孩子。
“看到了,隻是,我想讓晨曦去救你,不然,你出事了怎麽辦?”
“你怎麽那麽傻?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晨曦的?你不去醫院,萬一你死了怎麽辦?”
“我不會死的,我死了誰來保護你,你那麽笨,又那麽喜歡多管閑事,如果身邊沒有人保護,早晚都會把你這條小命玩完。”左屹森輕聲說道,口吻好輕好輕,輕的我險些聽不見。
“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左屹森,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我的眼淚又湧上眼眶,我在他頭上磨了磨,用他的衣服把淚水抹幹。
“我喜歡你連累我,你不給我惹點事情出來,我還閑着無聊呢!”
“左屹森。”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爲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我不值得他爲我這麽付出,真的不值得。
“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我很好,左屹森,你爲什麽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你不累麽?”我努力尋找着話題,我怕他會睡着,如果他睡了我一個人該怎麽辦?我好害怕。
“我本來在灌木叢後面的,你們下來之前,我看見許浩驚恐的跑下來了,我就知道晨曦已經找到你了,怕引起事端,我就走到這裏來了,費了好大勁兒的。”
“這麽說,剛才我們下來的時候你知道,你聽到我們說話了?剛才我喊你,你也聽到了?”我輕輕放開他,他蒼白的臉讓我好害怕。
“聽到了。”
“聽到了你不回答我,你蛇精病啊,害我掉了那麽多眼淚。”我咬了咬唇,沒有責怪,隻是心疼。
“怎麽會有我這麽帥的蛇精病?”左屹森嘴角勾起微薄的笑意,很淡,可是很暖:“不是我不回答你,是我沒有力氣。”
我抿了抿唇,看着他滿臉委屈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臉上還挂着淚痕。
山間的樹林裏,風輕悄悄的,帶着淡淡的花香,我們一起坐在地上,在夕陽餘晖的照射下,彼此言笑,彼此感動,這一幕,是我們此生不能忘記的回憶。
如果,在很久很久以後,他忘記了,我會提醒他,那麽,要是我不小心忘記了,他會提醒我嗎?
以後,很久以後,那麽久以後的事又有誰說得準?或許,我們還會像現在這樣是最好的朋友;或許,我們會像親人一樣親密無間;也或許,我們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遙遠,直到形同陌路。
無論怎麽樣,左屹森,他是第一個讓我恨的時候牙癢癢,感動的時候淚眼婆娑,危險的時候及時出現,死亡的時候用生命保護我的人,這輩子,除了血溶于水的親人外,我最不能忘記的就是他,也隻有他。
我再次握住他的手,他手上的一陣冰涼刺痛了我的心:“你的手這麽冷怎麽辦?你是不是很冷啊?”
“一點點啦,冷也沒有辦法,不然,你還能把你的衣服脫了給我穿嗎?”左屹森微微揚了揚唇。
“你......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這都什麽人啊,沒看見人家都擔心死了。
“不要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在沒有讓你安全之前,我怎麽能有事。”
“左屹森。”我感動的看着他,努力忍着眼中的淚水,這一次不是沒用的淚水,是感動的淚水。
“不要連名帶姓的叫,好沒有親切感。”
“屹森,屹森,屹森屹森屹森......”我不停的含着他的名字,我本來以爲,我喊起來會比較别扭,沒想到還挺順口的。
左屹森沒有說話,虛弱的笑意告訴我他很滿意。
我擡頭,隻見一條灰花斑斓的蛇盤繞在樹幹上搖擺不定,咝咝吐着猩紅的芯子。
“屹森。”我喊了一聲,驚慌地抱住了他,有什麽東西在我脖子上紮了一下,痛得我眉心一鎖,擡頭看向那條蛇,它已經滿足的爬開了,晃動的尾巴透露着幾分勝利的喜悅。
“筱汐,你怎麽了?”左屹森輕聲問道。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明顯能摸到牙印,一定是那條該死的花蛇咬了我一口,作死的東西,我們落魄的時候,你也來欺負我們。
“我沒事。”這種花蛇一般都是有毒的,它咬了我,我一定中毒了。
“真的沒事嗎?”
“沒事。”我一口就否定了,我不想讓他知道,避免他看出端倪,我抱着他沒有放開。
“筱汐,你抱得我好緊,你想謀殺我嗎?”左屹森不再追問。
我“哦”了一聲,急忙松開了他,我抱得很緊嗎?我明明沒有用力。
左屹森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幾眼,笑了笑說道:“筱汐,你靠我近一點,我有話想對你說。”
我沒有多想,直接把腦袋湊上前去,左屹森把身體靠在我的肩頭,他的唇突然就吻上了我的脖子。
我心裏一驚,慌忙推開了他:“屹森,不可以。”
“筱汐,不管怎麽樣,你都不可以有事,如果你死了,我們兩都會死,如果你活着,或許,死的人就隻有我一個,權衡利弊,懂嗎?”
“不要,不可以。”我搖頭,爲了我,他已經付出的夠多了,我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
“放心吧!我不會死的,我說過,沒有看到你安全之前,我都不會有事,過來,聽話,”
是,是,他不會死的,安晨曦也說過,他很堅強,他不會有事的,我要好起來,這樣我才可以照顧他,如果我也倒下了,我們兩真的就完了。
我緩緩把身體傾向前去,左屹森無力的靠在我的肩頭,冰冷的唇落在我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