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踩着油門的腳不自覺的用力,我的車逐漸逼近他,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切,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
讓一切都解脫吧,讓一切都沉睡吧,少了他,世界會更加美好。
冷墨琛,你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這麽做的。
我狠狠咬住下唇,腳下的力道越來越重,我忍不住顫抖起來,有些害怕,有些緊張,撞死他,撞死他,我心裏不停的重複這句話。
車子撞向他的那一刻,他突然轉過頭來,或許是對上了他深沉的目光,我心裏一慌,握着方向盤的手猛然一顫,車子偏了方向,全身力氣好似被抽空了一樣,我竟沒有辦法控制方向盤,甚至無法踩住刹車。
隻聽“砰”的一聲,車子撞在馬路邊的綠化樹上,腦袋随着猛烈的震動擊在方向盤上,意識變得有些模糊,額頭上有溫熱的液體留下來,帶着淡淡的血腥味。
耳邊一陣“轟轟隆隆”的聲音,有人在嘲笑,有人在喊救命,好像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誰?是誰在喊我?意識越來越模糊,我無力的倒在了方向盤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逐漸清醒過來,眼皮有些沉重,費了極大的力氣睜開眼。
窗外已是夕陽西下,我竟然睡了一個下午。
冷墨琛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我,見我醒來,他也沒有說什麽。
他怎麽在這裏?他爲什麽會在這裏?是他救了我麽?我暈倒前是他在喊我的名字麽?他知道我是故意開車撞他麽?我要他死,他怎麽可能好心的來救我?
明明是我開車撞他,到頭來我自己躺在了病床上,我到底是多麽的沒用?爲什麽總是在最後一刻功虧與潰?
“醒了?”見我不說話,冷墨琛輕聲問道。
“你沒有死?”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說出這樣一句,難道,在我的潛意識裏,我是那麽的想要他死?
“你想我死?”冷墨琛的身體朝我挪了挪。
“是,我想讓你死。”我有氣無力說道,我們之間已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早晚有一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爲什麽不撞死我?”冷墨琛深深看着我,帶着幾分難得一見的柔情:“舍不得?舍不得嗎?”
“技術不好,跑偏了。”沒有舍不得,真的隻是跑偏了,如果他沒有轉頭看我那一眼,我的車真的就撞在了他的身上,那麽我現在就不是在醫院,應該是在監獄。
“我這麽大個人站在你面前,居然會讓你跑偏?”冷墨琛質疑的看着我,顯然是沒有相信我的話。
“是啊,我就是傻嘛,不過,傻人有傻福。”不知道爲什麽,這一刻,我顯得異常冷靜,不再像以前那樣,見他就是恨,恨不得一刀刺穿他的心髒。
“你不是傻,你是蠢。”冷墨琛目光中少了平日裏那種冰冷。
“蠢就蠢呗,老天爺總是長了眼,不會讓小人一直得志。”
“你說誰是小人?”
“自己心裏明白,何苦要我點名道姓,讓人沒有台階下。”我當然是說他,難道這麽簡單的話他都聽不出來嗎?更何況,這個房間裏還有别人嗎?我會當着他的面說别人是小人嗎?蠢歸蠢,我還沒有蠢到那種地步。
冷墨琛目光一沉,不知道是不是無言以對,他選擇了沉默,或許,還有一種無奈吧!
他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跟我說話,也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今天的我們,都顯得有些不尋找,我發現了,他應該也發現了。
我可能是腦子撞壞了才變成這樣,那麽他呢?他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要不要起來?”隔了半會兒,冷墨琛問我,口吻多了幾分溫和。
“不要。”我拉了拉被子,側過身去,留給他一抹背影。
“要不要吃飯?”冷墨琛沒有生氣,淡淡問道。
“要。”我本想說不要,開口時卻把“不”字省略掉了。
“我去買,你先休息會兒。”冷墨琛起身走出了病房。
看着他颀長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口,我咬着唇告訴自己不要去多想,撐着病床坐了起來,腦袋還有些痛,可能是額頭傷的比較重,裹着一層白紗。
從夕陽落下的高度來看,現在差不多快六點了,林玥已經下班回了家,她若是見不到我又該着急了,我得給她說一聲才好。
我拿手機想要打電話,才想起手機丢在車裏面的,那我的車呢?我都傷成這樣了,我的車不是傷更嚴重?不會被拉到回收市場賣掉了吧?那可是爸爸送給我的結婚禮物,我怎麽......
我也顧不上身上還有傷,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你幹什麽?”冷墨琛走進病房,或許是對我的舉止表示不滿,他瞪了我一眼。
“我的車呢?”見他回來,我急着問道。
“還是先照顧好你自己吧!”冷墨琛把買來的飯菜放在櫃子上,按住我的肩頭不讓我下床。
“我的車呢?”我更加着急了,他若是把我的寶貝拿去回收了,我一定跟他沒完。
“那破車還要來做什麽?我丢掉了。”我的執着讓冷墨琛産生了厭煩,口吻變得幾分生氣。
“丢掉了?你把我的車丢掉了?”我一急,推開他的手就要站起身。
“一輛破車那麽緊張做什麽?回頭我買一輛給你。”冷墨琛的手撐在牆上,阻止我動身。
“你懂什麽?那是我爸爸送給我的結婚禮物,怎麽可以随随便便就丢掉?”我想推開他,無奈我使不上力氣。
“婚姻都沒有了,要結婚禮物做什麽?”冷墨琛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不少,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眼巴巴的看着他,心裏有些難受,是啊,婚姻都沒有了,還要結婚禮物做什麽?可是......那是爸爸送給我的,是有紀念價值的,不能丢,不可以丢,我沒有再理他,轉身從另一邊起身。
冷墨琛一把拉住了我:“跟你開玩笑啊,你緊張什麽,我讓人送去修理廠了。”
我回頭看着他,似信非信:“真的?”其實,我已經相信了他的話,隻是嘴上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慣性吧!
“真的。”冷墨琛沉穩點頭,目光帶着幾分認真:“先吃飯吧。”
我微微松了一口氣,反身坐好了身體,瞥了一眼冷墨琛買來的飯菜,一碗粥,一碗湯,一素加一葷。
明明是粥,爲什麽還要加湯?難道他知道我吃飯總是要喝湯?還是他也有這個嗜好?
冷墨琛端起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遞到我唇邊:“嘗嘗燙不燙?”
我被他這一舉動驚得目瞪口呆,他......他是在做什麽?我腦子被撞壞了,難道他的腦子也壞了嗎?他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嗎?
“吃不吃啊?”見我在發呆,冷墨琛等的有些不耐煩。
我從震驚中回過神,目光從他的臉上落到那碗粥裏面,他突然對我這麽好,不會是在粥裏面下了毒吧?雖然這樣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我上過兩次當了,還是長點記性好。
我輕微搖了搖頭:“不想吃了。”
冷墨琛眉心一跳,精緻的臉不再溫和:“你這女人怎麽回事?剛才說要吃,我買回來你又不吃,存心耍我嗎?”
“你那麽陰險狡詐,說不定在裏面下了毒。”
“你......”冷墨琛頓時噻語,随後輕笑一聲,沒有諷刺,沒有冰冷,反而帶着一股微薄的欣慰:“總算是長記性了。”
“其實,我也不是那麽蠢,對吧?”我微微笑道。
“不過也不聰明。”冷墨琛把那勺粥吃了下去,他用自己來證明這些食物裏面沒有毒,他的眼神告訴我,我的思想太龌龊。
“比起你,我的确有一些望塵莫及。”
“現在可以吃了吧?”冷墨琛再次舀起一勺粥送到我唇邊,我心裏閃過一絲感動,随而被埋在心底的恨意掩蓋,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爲了再次利用我,我時常這樣提醒自己。
他對我好,不過是因爲我還有利用的價值,那麽,我是不是應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張嘴吃下了他送在唇邊的粥,諾諾問道:“我是第幾個讓你這樣伺候的?”
“第一個,也是......”冷墨琛的話沒有說完,我猜想着他後面的話,應該是‘也是最後一個’,我希望是這麽一句話,可他爲什麽不說出來?
“第一個麽?我好幸運。”我曾聽說,所謂的幸運往往是不幸的開始,那麽,我的不幸已經降臨在我身邊了嗎?
“今晚去我那裏吧!”冷墨琛真誠的看着我,目光中閃過一絲祈求,讓我捕捉在眼底。
我詫異的看着他,去他那裏?去他那裏我不是自尋死路麽?我真的蠢到那種地步麽?那麽他呢?他完全可以強行把我帶去,何苦要取得我的同意?
我猶豫着問道:“是我麽?叫我去麽?”
冷墨琛目光一沉:“難道我在跟鬼說話?”
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嘴裏的粥全噴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