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兒歎道:“這隻怪鳥極很靈性,讓你這麽一捕捉,估計不敢再來了……”
我答道:“是啊,所以可惜。”
秦素兒問道:“可惜什麽?”
我說道:“我本想捉來給你玩的,又要它再也吃不了毒蛇,你爺爺好捕捉毒蛇,用蛇膽來浸酒,你們的生活就不用發愁了。”
我和秦素兒并排坐在一棵橫倒在地的梓樹杆上,我忽然感覺到秦素兒的目光有些異樣。我說了一會,忽然醒覺,笑着說道:“素兒,三更半夜的,我們在這裏說話,咱們回去吧,你爺爺要是醒來,不見了你,肯定會擔心的。”
秦素兒回答道:“不,我愛聽你說話。”隔了一會,她又說道:“大哥,你是哪裏的人,要到哪裏去啊?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這兩句話觸動了我的心事,一時不知怎麽說才好,想到自己竟然對以前的事情一點都記不起來,口中喃喃說道:“是啊……我是誰,是哪裏人,又要到哪裏去呢……”我越想越是傷心,悲從中來,不禁哭出聲來。
秦素兒見我正說得好好的,忽然哭了起來,害怕自己說錯了話,又是擔心又是後悔,又不知該如何勸說我。見我用衣袖在眼上亂抹,從懷裏取出一塊手帕,遞給了我。
我接過了手帕,抹去眼淚,要想不哭,卻又忍不住,正狼狽間,忽聽身後似乎有人“噗哧”一笑,我從樹枝上一躍而起,叫道:“是誰?”隻見地下一片清光,樹影交織,哪裏有半個人影?
秦素兒說道:“大哥,你怎麽了,這裏就你和我,哪裏還有其他的人,你可能是累了,咱們回家吧……”我遊目四顧,确實是不見任何的人,懷疑自己剛才是聽錯了,回答道:“好吧。”。
我和秦素兒一前一後走出樹林,一起走回了茅草屋。
第二天早晨,我剛剛醒來,就聽到室外秦老漢正在責怪秦素兒,說她不該帶着我昨晚去樹林裏捉那隻怪鳥,太危險了,要是出了問題怎麽辦?
聽到秦素兒笑着答道:“又不是我帶他去的,是他他自己愛玩嘛……”
秦老漢罵道:“他又不是孩子了,什麽自己愛玩?”秦素兒笑道:“你不信就算啦。”秦老漢怒道:“唉,你還不認錯?若是客人給毒蛇和那隻怪鳥傷了,那怎麽得了?”秦素兒說道:“毒蛇看着他紛紛給他讓道,本事大得很,又怎麽傷得了他?”
秦老漢說道:“好了好了,我說不過你。快去收拾收拾,準備早飯吧。”秦素兒答應了一聲走進了廚房,一會兒就聽到廚房裏傳來叮叮當當的鍋碗瓢盆的響聲。
我心中歉然,起床走了出來,告訴秦老漢,昨晚并非是秦素兒的錯,是我自己要求她同去的,就不要再責怪她了。
秦老漢回答我,說秦素兒不懂事,不過,沒事就好了,又問及昨夜我們遇到的情形,連聲歎息不已。
吃過早飯,我本來想向秦老漢祖孫告辭,去追那殺人兇手張樂,但想起這大山裏雲海茫茫,又去哪裏尋找他呢?倒不如跟秦老漢打聽打聽,在這深山裏究竟有沒有什麽寺廟、得道高僧之類的人,所以我沒有急着要走。再說,那張樂殺了人,躲在這人煙稀少的大山應該感覺更安全,不會輕易的離開。
秦老漢搬了一張用竹子制成的桌子、兩隻竹椅、泡了一壺清茶,三人在門外的蔭棚棚下坐下。
秦老漢跟我說起各種毒蛇的奇怪習性,我聽得甚有興味,眼看日上三竿,秦老漢還在說過不停,我又不忍打斷他的話頭,隻好耐心的聽了下去。
秦老漢笑着說道:“小夥子,我們這裏難得有位客人來,素兒這孩子日日夜夜陪著我一個糟老頭子,早把她悶壞了。”
秦素兒答道:“大哥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走了,又隻剩下我們兩個人啦。”聲音有些凄涼,我看素兒這幅摸樣,心裏想道:“是啊,我終究是會走的,哪能日日留在這裏陪伴你……”我默然不語。
秦老漢望了望天邊的烏雲,忽然說道:“快變天了,我們進屋去吧。”
我手忙腳亂的幫着秦老漢、素兒将院子裏的東西搬進屋内。說也奇怪,我的頭本來還有些隐隐作痛的,可喝了那一杯茶,竟然感覺神清氣爽,沒有了一點疼痛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一陣人奔跑的腳步聲,“咦!”這深山之中這麽早怎麽會有人到來?我的念頭剛落,就看到一個青年男子快速的跑進茅草屋來。
那青年男子一擡頭,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他。他大感意外:“咦,怎麽會是你?”
我心狂跳不已,來人竟是那夜在大船上前來追擊張樂的那個年輕人,雖然沒有穿那身警察的制服,可我一眼還是認出來了。
想起那個殺人逃犯張樂說過眼前這個青年男子比他還要窮兇極惡萬倍、千倍的話,我的心跳得更加厲害了。該怎麽辦呢?該怎麽自圓其說才不會露餡?我的腦海裏閃過千百個念頭,不自然的應道:“是我,我……我是在路途聽說這深山密林中有得道高僧,想爲重病的爺爺求一個能夠得救的辦法的……”我順口就将這幾句話說了出來。
青年男子眼光陰鸷,臉上的表情猶疑不定,仔細的打量了我幾眼,見我不像說謊,才把眼光從我的身上移開了。
青年男子向茅草屋内四處看了看,忽然奇怪的問道:“兄弟,這茅草屋裏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在這裏?”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秦老漢和秦素兒明明就站在我的身旁,兩眼看着他,隻是不說話而已。我心裏好笑,正欲搭話,靈兒微笑着用手在嘴角輕輕的一噓,示意我不要說話,我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我看到秦老漢帶着靈兒走進了裏屋,我不知道他們祖孫倆在搞什麽鬼,當下眼睛向裏屋看去。
青年男子見我沒有回答他的話,眼睛反而瞄向别的地方,聲音就大了:“喂,兄弟,我在問你的話,你沒有聽到嗎?你不會身體有病,連耳朵都聾了吧?”
我一驚回過神來,心裏罵道:“媽拉個隔壁的,你才是是個聾子……”臉上卻笑着回答道:“我聽到了,這茅屋裏不止我一個人,主人也在。”
我的話音剛落,我就聽到裏屋傳來秦老漢咳嗽的聲音,然後就看到他帶着靈兒走了出來。看到青年男子,秦老漢連聲說道:“我這茅草屋内好久都沒有這麽熱鬧過了,原來,是又來了一位客人,請坐……請坐……素兒,你快去倒茶!”
秦素兒站在秦老漢的身旁,嘴角微露笑容,臉上雪白的肌膚之中透出一層紅玉般的微暈,就像晨露新聚,奇花初放,說不盡的清麗脫俗。她的脖子中挂著一串明珠,發出一片柔光,照映得一個人就像一塊美玉似的。她低眉斂首,輕輕的應了一句“是”,離開了秦老漢的身旁去倒茶。
我看到那青年漢子的雙眼睜得老大,一眨也不眨的望着秦素兒,那摸樣像恨不得把秦素兒一口吞進肚中。壞了,這個壞蛋肯定是看中了秦素兒的美色,看上她了,我的心又蹦蹦的跳了起來。
還好,秦素兒将茶遞到他手中的時候,這青年男子并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他隻說了一句謝謝,看來我的擔心莫非是多餘的?
我正在沉思,眼前一黑,一大片烏雲頓時遮住了陽光,一會兒滿天全是黑雲。茅草屋内的光線也變得陰暗不定,幾滴雨點落了下來。夏天的陣雨,說來就來,滂沱大雨已經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
秦老漢笑着說道:“下這麽大的雨,估計你們一下子也走不了了,就安心的在我這茅草棚裏歇着吧,我和素兒跟你們準備中飯去。”
我趕忙道謝。秦老漢帶着靈兒走進了廚房。
我和青年漢子沒有說話,兩人緊緊的盯着屋外的雨簾,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這個時候,天上的炸雷一個接着一個,閃電一過去,震天般的炸雷立即劈下,閃電與炸雷幾乎沒有間隔,隻聽得震耳欲聾的一聲炸雷,樹林邊一棵大樹被雷聲擊中,燒了起來,我看得心驚肉跳,回頭去看那青年男子,見他臉上陰晴不定,顯然也被吓到了。
雷雨聲中,青年男子忽然向那棵燒得正猛的大樹一指,對我說道:“兄弟,你快看,那是什麽?”
我向前望去,竟然看到昨天晚上出現的那隻怪鳥正在火焰中翻滾跳躍,非常的好看。我看得呆了,青年漢子面上露出陰鸷的笑容,沖進雨中,筆直向那隻怪鳥奔去。
我看着青年漢子去捉怪鳥,一時大急,擔心那隻怪鳥被這個壞人捉住,落入壞人的手中,我在心裏不住的大喊:“怪鳥,你快飛啊……快飛啊……,要不,你就啄瞎他的雙眼……”
可惜我錯了,那隻怪鳥竟然好像沒有發現那青年男子的逼近,依然在雷雨中、火焰中,跳舞一般的燒烤着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