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淩晨三點,我依然睡不着,莫名的恐懼充斥着我的心房,從譚征宇、東方貴之死,到現在成東林的突然死亡,張剛、熊必可的失蹤,我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深深的漩渦,深不見底,随時都有沉溺下去,一去不複返的危險。
廣西嶺南之行,本來是奉劉天局長的安排,前來尋找精神失常的田荊南,挽救他的生命。可現在倒好,田荊南還沒有尋着,成東林卻死了?也不知道住在醫院裏的董方乾主任和張警官還是否平安?出來已經是第八天了,我也沒有聯系過他們。此時方才意識到應該把這件事情跟劉天局長要報告一下。可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了,他們也應該睡了吧?我下定決心,天一亮,我就跟劉天局長打電話報告。
在恐懼、傷心、焦慮的包圍中,我終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夢中全是成東林稚氣未脫的臉龐、高大的身影和那憨厚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8點,我在劇烈的敲門聲裏驚醒過來。我打開門一看,是柳如霧。柳如霧眼神裏全是恐懼和害怕,聲音顫抖:曉龍……曉龍……嶽小飛死了!警察已經勘察完現場離開了!
什麽?怎麽會?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我突然發現今天天氣很不好,陰霾的烏雲遮住了整片天空,我呆滞的看着柳如霧驚恐的臉。
今天早上服務員叫他起床的時候發現的,打開房門的時候看到嶽小飛吊在房間裏面,滿身傷痕,和成東林一樣,但是死因是上吊窒息而亡……法醫鑒定的死亡時間是昨晚10點到淩晨1點左右。
我手中的手機掉在地上,默而呆滞的看着柳如霧。天哪?淩晨2點,他還在和我聊天,這怎麽可能?
樣子很慘,我看過他的屍體,好像死之前看到什麽很恐怖的東西,眼眶睜大到撕裂開,舌頭長長的伸出來,可是沒有掙紮的痕迹,房間和衣服都很整潔,身上的傷口很多,血流滿了全身,可是衣服并沒有破損……
接下來是我們了麽?我呢喃着,嶽小飛最後留下的那一句,你們也要小心,是在提示我和柳如霧也會死掉麽?我隐約感覺到我們四人在那條古道上遇到了什麽不可解釋的東西,或許是鬼魂,或許是一種詛咒。
可不管怎麽樣,我不想死!我還沒有完成劉天局長交給我的任務。
我發瘋似的沖向嶽小飛住的房間,房間裏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他的屍體已經被運走了,連殘留在地上的血漬也被清理幹淨。我看到他的房間桌子上有一杯紅酒,一支筆,一本本子,一包煙,一個打火機和一個煙灰缸,還有他的手機。我揉了揉眼睛,8點30分。我忽然發現杯中的紅酒像活了一般慢慢的湧動,我的手顫抖着,房中的燈光變得閃爍不定,那杯酒在一遍遍放大……
我的耳朵突然聽到柳如霧的叫聲:曉龍,你怎麽了?
幻覺消失了,我驚出一身冷汗。我從桌子上拿起嶽小飛的手機,塞進兜裏。就在昨夜的淩晨二點,他死亡以後居然還拿着這個手機跟我聊了天,警察在清理遺物的時候爲什麽單獨落下了手機,這暗示着什麽嗎?
柳如霧臉色慘白,一天一夜之間身邊的兩個人突然死亡,任誰都不免擔驚害怕,傷心難過。柳如霧輕輕地拉了拉我的手:曉龍,你告訴我,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此刻我感覺我們像是兩隻被蛛網黏住的蚊子,等待那個未知的詛咒或者鬼魂把我們吞噬掉,卻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我決定和柳如霧再去一趟那神秘的古道!
什麽都沒有,同樣的古樹古井,同樣的古道,沒有岔路口也沒有近兩個小時的路程,半個小時就到了通向糖漿口鎮的正路。
我們兩人頹然的坐在古井旁邊,我從口袋裏掏出出發前買的一包香煙,拿出一根點上沉默的坐着。柳如霧的右手握成拳頭用力的攥着,手臂的青筋因爲用力過度突兀的顯現出來,她看了看我,嘴巴張了張,好像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卻又閉上了。
怎麽了?我問,她搖搖頭表示沒什麽。
這時我看到那棵歪脖子槐樹上竟然比昨天多了兩條鮮紅的綢子,像鮮血一般的紅。昨天我在細看老槐樹的時候有數過那鮮紅的綢子,隻有八十六條,可今天我數到有八十八條。那些經過的老人還是沒有人會開口回答我們的疑問,盡管我在努力的問他們,希望能有一個答案,他們一個個沉默着搖着頭離開,眼裏充滿了恐懼。
回去吧!我站起身,拍掉褲子上的泥土,招呼着柳如霧離開。
曉龍,就這麽沒有辦法了麽?
我不知道,到底我們遇上的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我們正準備離開,從村子裏出來一個年輕人,他見我們站在歪脖子槐樹下的古井邊,和那些老人一樣流落出駭異的神色。
我走上前拉着他問:兄弟,你能告訴我你們村子裏究竟有什麽奇怪的事麽?爲什麽你們見到我們的眼神都這麽害怕?
那年輕人遲疑着,吞吞吐吐的告訴我說,那是一口被詛咒的井,每一個經過這裏沒有沾染井水的外來人都會被惡靈殺死,而每死一個人,古井邊的老槐樹上就會多一個用鮮血凝結的紅綢結。那根本不是什麽祈禱吉祥的古樹,而是一本死亡記錄筆記!
年輕人說完就離開了。
原來竟是這樣?我的眼神裏哀傷,恐懼,憤怒!昨天,我和柳如霧因爲天氣太熱,都在井裏用井水洗過臉,反而逃脫了惡靈的報複,成東林、嶽小飛沒有,卻死于非命!
我兩眼惡狠狠地盯着那歪脖子老槐樹,眼裏似欲冒出火來,柳如霧驚恐地叫着:曉龍,你要幹什麽?你想幹什麽?我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我想一把火燒了這害人的老槐樹!
柳如霧驚叫着撲上前來:曉龍,不!不要啊!我有些害怕,我們回去吧?
我望着這可惡的古井、邪惡的槐樹,眼裏隻剩怒火,心底隻有憤怒,我在柳如霧的生拖硬拽下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那神秘的古道,回到了糖漿口鎮的悅來客棧。
我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件件在眼前閃現。我不想打電話,不想聯系劉天局長,也不想聯系張剛、熊必可他們。這一刻,我想死的心理都有了,就隻願這樣靜靜地躺着,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不去做,坐等世界末日的來臨……
突然我懷中的手機滴滴滴滴的響了起來,我趕緊從懷中掏了出來,一看,是嶽小飛的手機在響!誰還會給他打電話呢?我用顫抖的手按下接聽鍵,是張剛,竟然是張剛?
電話那頭傳來張剛焦急的聲音:小飛,你們在哪裏?我和熊必可出了一點事情,現在住在糖漿口鎮鎮上的醫院裏,你趕快通知曉龍他們一起過來一下……
看來張剛他們還不知道嶽小飛、成東林死亡的事情。我聽着張剛熟悉的聲音,眼淚刹那間流了下來:張剛,我是曉龍,你知道嗎?小飛、東林……他們……他們死了?
啊?什麽?我聽到了張剛的一聲驚叫,電話挂斷了。
我試着再撥打過去,卻怎麽也打不通了。我用手拭幹臉上的淚滴,準備叫上柳如霧去鎮上的醫院跟張剛他們會合。爬起來的時候,手不經意間按到了嶽小飛手機的屏幕,我赫然看到嶽小飛手機的屏幕出現了一個視頻,一看時間,我吓壞了:竟然是昨夜十一點時候拍的?
我顧不得去叫柳如霧,按下了嶽小飛手機的播放鍵。
曉龍,我隐瞞了一些事情……這是一段錄影,畫面裏的嶽小飛,頹喪的不成樣子,才幾個小時的時間,他的瞳孔像被無限放大了一般,什麽害怕的事情折磨得他脆弱不堪……
成東林是死在我面前的,我眼睜睜看着他在我面前被殺害。可我不知道爲什麽他的屍體會出現在那口古井裏。謀殺?可屍體怎麽解釋?嶽小飛會眼睜睜看着成東林被害麽?不可能!他是警察,天啊……
那個男人,不,我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他是人,那個拿着刀子的殺人魔,有一張猙獰可怖的臉!那個殺人魔的眼睛裏隻有眼白,從額頭到嘴唇有一條長長的傷疤,而整張臉都滿是青筋。我聽到你的呼喊之後,聽到聲音跑過去的,就看到這幅畫面,他一刀一刀的割在成東林的身上,好多血啊...那時候我的心疼痛到不能呼吸,我瘋了一樣沖過去的時候,那個殺人魔的身體居然緩緩的變幻成一條鮮紅的綢帶。而我撲過去,那紅綢帶不見了,都不見了,成東林也不見了!然後我一路跑回來,心裏隻剩下恐懼...他的臉上滿是淚水,我沉默的看着錄像裏的他!
我預計到死亡已經來臨,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我将要離開了,我能做的隻有這麽多了,可我不知道那個殺人魔是怎麽出現的?我隻知道我活不過今晚的12點,現在是11點50分了,我不想死在惡靈的手裏,我要你看着,看着他是怎麽出現的,然後你們逃開!遠遠的逃開!他的臉上露出堅決和瘋狂的神情!而我已經淚流滿面……
就在這個時候,嶽小飛放在房間桌子上他最喜歡的打火機慢慢在變形,我看着屏幕左上角的時間,23點57分,出現了!變化!是從物體變化來的!那張可怖的臉,和他描述的一模一樣!滿臉的青筋,從額頭到嘴唇一道猙獰的傷疤!獰笑着撲向了嶽小飛……
轟……一聲巨響,屏幕變成黑色...這個保留下來的視頻,嶽小飛想告訴我的,除了他們的死因,就是要我怎麽去逃避……
可我不能去面對,怎麽面對……在這樣的未知的惡靈面前,我能用什麽去抗拒?我能逃避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