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發作的,但我們一群不速之客,實在也管不了這西山寺什麽,隻能對他此舉視若無睹。
見若苦跑去廚房了,苦海又請我坐下聊天。柳如霧他們見這老和尚如此對待小和尚,心裏有氣,也不打招呼,一路議論着結伴往右廂房裏休息去了。
我看老和尚聊天也聊不到什麽實質性的内容,想着不知那若苦燒好水沒有,去泡澡了吧?
沒多久,就看到若苦又氣喘籲籲地從廚房方向跑回來,面上盡是灰燼,黑臉,衣服也有被火燒到的痕迹。
這是怎麽回事?我立馬從坐位上站起,跑到若苦面前,沒想到苦海比我還快,一個轉身就擋在我面前了。
我越過他的身體兩步竄出膳堂朝廚房方向看去,月色下,廚房那邊火光閃閃,還有濃煙冒出。若苦慌張地指着廚房,哇哇大叫。
怎麽就突然起火了呢?我也沒有多想,口裏大叫道:東林、小飛、如霧,廚房起火了,你們趕快出來救火啊……
我想跑過去幫忙救火,哪知道還沒跑兩步,就被這老和尚從後面抱着,不讓我動,還大喊着:不要緊,你們不要過去……
幹嘛啊這是?趕緊救火啊!我大吼。
老和尚死死抱着我的腰,這老家夥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竟然掙不脫。他竟然還能分心踹了若苦一腿,吼道:你倒是去救火啊?回頭再收拾你。
若苦吃了一痛,跌跌撞撞跑向寺廟深處的後堂。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的雙眼充滿了恐懼。緊接着傳染到我身上,背後的寒毛刹時立了起來。于是,條件反射地用盡了力氣想要掙開老和尚的環抱。
掙紮間我下意識地踩了老和尚的腳,他嗷嗷叫了兩聲,兩手的力氣減輕了一點,我趁勢就脫開身來。手在揮舞的時候,把他的口罩給掀了一角,月光下,我看到了無比詭異的一幕。
兩隻長長的、白森森的獠牙,從他的嘴裏伸出來,淌着涎液順着牙尖滴落。他喘着粗氣、盯着我,相似一個想一口把我吞下去的怪物。
深山的寺廟裏,月光下,一個左耳挂着口罩嘴上長着兩隻森白獠牙的老和尚,充滿敵意地盯着我看。
我吓得魂飛魄散,心膽俱裂:你……你……你是人是妖還是鬼?
我想發聲叫成東林他們過來幫忙,可那裏又喊得出來?我看到他們的身影從右廂房裏跑出,往寺院深處的後堂跑去救火……
完了,我手無寸鐵,身邊靈符也早用完了,就等着這青面獠牙的老和尚将我一口一口的撕碎吞下肚子,等到柳如霧他們救火回來,或許我已經成了一堆森森白骨,抑或死骨無存……
我手腳無力,渾身冷汗直冒,閉上了眼睛,就等着那不知道是妖還是鬼的老和尚撲上前來。可半響不見響動,我睜開眼睛朝那老和尚望去,卻看到了意外的一幕,我看到那老和尚竟然已經戴上了口罩,兩眼沒有了剛才的敵意,正平和的望着我。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我用手按住胸前蹦蹦直跳的心髒,兩眼望着那老和尚,等待他說話。
老和尚見我沒有了剛才的恐懼,緩緩說道:施主,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妖也不是鬼,我是活生生的人!你剛才看到我嘴裏長出的獠牙就是我跟你說的頑疾。其實這不是病,這是修煉我本門秘籍達到一定層次之後出現的自然現象,等練到登峰造極之時自然會恢複原狀。我修爲還不夠,還沒有登峰造極,所以身體出現了目前這個狀況……這牽涉到本門秘密,原諒我不能跟你詳細的說下去……同時也請你在你的朋友面前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說到後來,老和尚長長的歎息,似是在爲剛才在我面前原形畢露,吓到了我而後悔。
我将信将疑,本門秘籍?如果修煉所謂的秘籍而将自己的身體弄成這樣,那就是打死我也不會學!
我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莫非那若苦小和尚經常挨這老和尚的鞭打,跟學這所謂的他們門中的秘籍有關?莫非小和尚見老和尚爲修煉秘籍身體變成這樣不願意跟他一起修煉,所以老和尚惱羞成怒,性情大變,才打他的?
如果真是這樣,我覺得很無語,也爲這小和尚不值。
我正在思考這老和尚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又聽到老和尚急促的聲音:施主,廚房裏的火已經撲滅,你的朋友過來了,記得我剛才跟你說過保守秘密的話!
我還沒有回答,成東林、嶽小飛、柳如霧他們就已經跑到了我們跟前,他們身後跟着若苦。
成東林大聲說道:曉龍,原來你在這啊,吓死我們了,幸好火勢不大,又撲救及時,沒有造成什麽損失!
我能感覺到那老和尚的眼光又看向我,似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記,這一刻,我相信了他說的話。我故作輕松的笑道:那就好,辛苦你們了!
嶽小飛憨厚的笑着:救火小事一樁,談不上辛苦……
老和尚向他們道謝,然後吩咐若苦,時間不早了,趕緊給澡堂點亮蠟燭,讓客人早些洗澡休息。
若苦顧不得一臉的烏漆墨黑,又小跑着去了。我本想再說老和尚兩句,但想起剛才他跟我說的話,又咽了下去。
等我們四人洗過澡躺倒床上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二點。老和尚和小和尚也睡下了,整個寺院裏鴉雀無聲,靜谧得隻能聽到山裏那野竹雞咕咕的鳴叫……
太累了,連續五天沒有好好休息,我沒有再去多想什麽,也沒有精力再去想了,躺到床上不久便進入了夢鄉。睡過去之前心裏頭竟然有一種哪怕是天塌了下來也還是要睡覺的想法……
也不知過了多久,熟睡中的我突然聽到窗外有敲擊窗門的聲音,我一驚,立刻清醒過來。最近發生太多的事情讓我所有神經的玄繃得緊緊的,哪怕是精疲力盡,我也會在有任何響動的那一刻醒來。
我低聲問道:誰?
窗外傳來嶽小飛渾厚的男中音:曉龍,你跟我來,寺院裏有狀況!
我從床上跳下,來不及點亮蠟燭,在黑暗中摸索着穿好鞋子,也不開門,推開窗子,從窗戶口爬了出去。
淡月星光下,我看到嶽小飛一臉緊張的神色:曉龍,寺院裏來了外人,不知道是什麽人?正在後堂後面的荷花池旁和那老和尚對恃,我們過去看看。
好!小飛,我們走!我跟在嶽小飛的身後放輕腳步,貓着腰向後堂走。
還沒到荷花池旁,我們遠遠地看到有五條身影在黑暗裏臨風而立,一邊四個,一邊一個,那孤零零站在一邊的人影看身影正是那老和尚苦海,臉上依然蒙着那黑色的口罩。
我正欲輕手輕腳的向前走,卻被嶽小飛一把拉住,他拉着我躲在了一處假石後面:曉龍,我們先不過去,聽他們怎麽說?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還是特警出身的嶽小飛有經驗,我這一走過去,豈不是就被他們發現了?
我和嶽小飛躲在那假山後面,大氣也不敢出,雙眼死死盯着前面不遠處的那幾個人影。
一個怪異的聲音在黑夜裏響起:師弟,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找你,沒想到你竟然躲到這深山老林裏一躲就是十八年!看你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摸樣,莫非已經将師門秘籍《玄靈絕學》練至傳說中的第九重,隻差一重就達到最高境界了?恭喜師弟啊!
明說恭喜,可語調卻難聽之極,似在挖苦,又似在諷刺!聽在耳裏,好不難受!
老和尚聲音很平和,卻渾厚有力,與我們初見他時聲音決然不同,冷冰冰的:歐陽修師兄,别來可無恙?想當年我們同門學藝,你爲了玄靈絕學,喪盡天良,害死師傅……師父臨終之時,将玄靈絕學交給我,要我遠走高飛。爲了避免你的迫害,我從四川一路逃亡,遁入廣西這深山老林勤修苦練,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難道這是天意?
那歐陽修又是一聲怪笑:我知道你已經改名換姓叫苦海,我暫且就把你當做這破寺廟裏的主持苦海吧!師弟,當年我害死師父,情非得已!誰叫他那麽的疼愛你,偏心于你,他死有餘辜!在他的眼中,我就像一根小草一樣微不足道,不!甚至連一根小草都不如!你知道我内心的感覺嗎?我自幼父母雙亡,孤苦伶仃,從小我就發誓要出人頭地,可師父除收留了我,他給了我這一切嗎?我不甘心,不甘心得不到他的真傳!所以才下了偷書的念頭,一時失手才殺死他的,這能怪我嗎……
我聽這叫歐陽修的老者說出這樣的一番話,透心的涼!這人真的是禽獸不如,爲了一本什麽破秘籍居然欺師滅祖,實在是死有餘辜!轉而又一想,看來這老和尚苦海果真沒有騙我,他那青面獠牙确實是因爲修煉秘籍《玄靈絕學》所緻!
我也感覺到嶽小飛握着我的手手心裏全是冷汗,身軀微微顫抖,看樣子是想沖出去擒拿那殺人兇手歐陽修。